陈医生拉了甄子玉悄悄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怎么你妹妹姓林,你却姓甄?”
甄子玉摸了摸下巴:“我叫甄子玉。苹苹呢,她算是我的表妹吧,现在住在我们家。”
陈医生点了点头:“我说呢,难怪你们俩长得也不是很像。你的妹妹林苹苹我一见就喜欢,人长得水灵,又乖巧懂事——”
甄子玉直点头:“那是,苹苹妹妹就是招人喜欢。”
陈医生接着道:“我们医馆的叶医生平时里对女孩子都冷冰冰的,独独对你妹妹特别的和颜悦色,耐心十足。叶医生家世好,人也长得俊,医术好得更加是没得说的。苹苹还小,对男女的事情不大懂得,你这个当哥哥的,有空可以适当提醒她一下……叶医生这么好的人,错过了就难再遇上了……叶医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点……”
陈医生打开话匣子,絮叨起来有些没完没了,却没发现一旁的甄子玉脸都有些绿了。
“陈医生,快过来吃饭吧,这羊肉鲜美着呢。甄少爷,你也过来吧,羊肉趁热才好吃——”谢助理扯着喉咙招呼着。
甄子玉神色黯淡地回位子坐了。陈医生将泡馍掰到汤里,尝了一口,朝甄子玉笑着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嗯,好吃。苹苹的哥哥,哦,子玉,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讲的事哈。”
甄子玉“嗯”了一声,脸色有些发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林苹苹,低声道:“苹苹妹妹,我帮你掰一下泡馍吧?这泡馍要掰细一些口感才好。”
吃完饭一走到大街上,太阳就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甄子玉拿过阿康手中的太阳伞,撑开来打在林苹苹的头上,陪她一同往医馆走去。林苹苹侧头问:“刚才陈医生跟你讲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甄子玉目光有些闪烁:“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空话。像她这种年纪的中年大嫂,自己的爱情早就过了保鲜期,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似的,看电视呢特别喜欢看言情剧,日常生活中呢特别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一天到晚只能用别人的风花雪月来装点自己的枯燥无聊。”
林苹苹扑哧一声笑了:“那你同意去跟美国留学回来的银行家姑娘见面了?”
甄子玉摇着头开始吐槽:“我最不喜欢跟那些‘海龟(归)’们打交道,一个个开口国外的空气好,闭口国外的月亮圆,却又偏偏都在国内赚着本国人的钱。我也不喜欢跟银行沾边的姑娘,听着就有一股子铜钱味。再说了,怀着挑选恋人的目的地去跟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见面,想想都觉得尴尬,我才不去做这种傻事呢——”
林苹苹听得越发好笑:“不喜欢不去就是,偏偏还能说出这么大一堆理由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甄子玉突然停下脚步,问道:“苹苹,刚才陈医生说,淼焱平日特别关照你,对你比对其他人都要好,是真的吗?”
天气太热,林苹苹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是不是比对其他人更好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淼焱对我硬实挺好的。虽然他话不多,但是事事都考虑得十分周到,教我学医时也特别有耐心。对了,我们今天下午还要一同为一位奇怪的患者诊治呢。淼焱让我作这位患者的主治医生,这可是我第一次当主治医生,本来有点担心,但是淼焱说了,他会一直在一旁为我保驾护航——”
林苹苹正说得高兴,甄子玉却打断了她:“苹苹,你换个地方学医吧。你再在淼焱的医馆学下去,我怕你会,会——唉。”
林苹苹一下愣住了:“为什么呀?不是你让我跟淼焱学医的吗?而且,淼焱的医术这么好,换了其他地方,谁的医术又还能超过他呢?”
甄子玉沉默了一会,吩咐道:“那你以后少跟陈医生来往,她一天到晚就喜欢替人做媒,会影响你学医的。”
林苹苹抗议道:“陈医生对我挺好的呀。她做媒都给二十多岁的哥哥姐姐们做,我才十八岁,她不会来骚扰我的。”
甄子玉道:“十八岁也已经成年了呀,像陈医生这样的,随时都在寻找做媒的目标——”
林苹苹一跺脚:“子玉哥哥,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会不让我学医,一会又说陈医生的坏话,讲话怪怪的,让人听了都觉得心烦。”
甄子玉愣了一下:“唉,那我不说那么多了。只是,苹苹妹妹,你觉得,你觉得我和淼焱,谁对你更好些呢?”
林苹苹挑了挑眉梢:“你是我的哥哥,无时无刻地关心我,淼焱呢,是我的老师,每天真心诚意地教我学医,你们俩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从终南山上下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要是没有遇到你们俩,我的日子还不定会变得怎样的难以忍受呢。”
甄子玉闻言张了张嘴,本想说我并不只是你的哥哥,却听林苹苹又道:“子玉哥哥,马上到医馆了,你回去吧。现在天气这么热,你以后没事就不用过来了,免得中暑。”
甄子玉止了脚步,将手中的太阳伞递给林苹苹:“太阳大,你把伞拿去吧。学医不要学得太辛苦,下班后早点回家,我们和奶奶一起用晚饭。”
林苹苹点了点头,接过太阳伞,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医馆。
回到办公室,林苹苹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一位护士敲门进来道:“林医生,叶医生叫你到住院部201房间去。”
林苹苹揉了揉眼睛,欢喜道:“是让我去为今天刚住进来的老者治病吗?好的,我马上过去。”
叶淼焱的医馆由他祖父创建,历经几十年,如今已经发展为一家颇有名气的私立医院。医馆的前面是一片空地,用来停车和疏散人流。医馆的主楼是一栋三层的仿古中式建筑,一楼大厅用来挂号收费取药化验什么的,二楼是各位医生的诊室,三楼则是淼焱的专用诊室和几间大的会诊办公室,实验室。医馆的后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对面是一栋四层的仿古中式建筑,专门实施针灸理疗和收治一些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
林苹苹推开201病房的房门,只里叶淼焱正坐在桌前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把脉。今天室外气温快到四十度了,老者却穿着件灰色的羽绒服,圆滚滚的,看上去说不出的奇怪。林苹苹走上前去,只见老者面容干瘦,像一个干枯的核桃,脸色灰中泛白,嘴唇有些发乌,眼睛黯淡无神,耷拉着眼皮,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叶淼焱看了一眼林苹苹,收回把脉的手,沉声吩咐:“苹苹,你过来把一下脉。”
林苹苹坐到老者的对面,拿过老者的病历,只见上面写着:“姓名:董建国,年龄:48岁。”不由愣了一下——以老者外表苍老的模样,谁都会以为他至少有六七十岁了,谁知他的实际年龄才48岁,真的是有些未老先衰呀。
林苹苹又看了一眼老者伸过来的手,只见他的掌心和手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皮肤显得格外的粗糙;手背和腕部的皮肤则松松垮垮的,皱纹横生。林苹苹将手指搭在老者的手腕处,只觉老者的皮肤凉凉的,像敷了冰块一样。她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下,老者的脉搏像漂在水面的木块,虚浮无力,跳动起来却又紧又细。林苹苹收回手指,让老者伸出舌头来观察了一下,只见他的舌苔发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林苹苹思索了一下,问道:“老人家,你是不是在几年前受了风寒,生了一场重感冒?”
老者回忆道:“是啊,六年前,我的女儿刚刚十九岁,有一天,她好不容易回到我这里,却哭着说她过得不快乐……我送她回去,外面下着雨,我把伞给了她,自己淋着雨回来。回来后衣服全湿了,着了凉,得了重感冒,浑身酸痛,一会发冷,一会发热。我到药房买了些感冒药来吃,感觉好了些,就接着去上班……但是这场感冒好像一直没有好完,自那以后,我变得十分怕冷,常常觉得腰背酸痛。现在是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我开着烤火炉,床上铺了厚厚几层棉絮,盖的棉絮有十几斤重,睡了通夜都睡不暖和,两脚冰凉——”
林苹苹接着问:“那你容易出汗吗?”
老者皱着眉头道:“汗倒是没有,就是感觉浑身酸痛,特别怕冷,两个膝盖以下就像泡在冰水里一样。口虽然干但是不觉得渴,到了晚上还咳嗽,咳得气都喘不过来。”
林苹苹点了点头:“从脉象上看,你的肺,脾,肾三脏都很虚弱。那场感冒过后,你体内的寒气一直没有排出去。侵袭到体内的寒邪没有得到及时的化解,反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累积起来,让你的脏腑也越来越虚弱。脏腑的虚弱反过来又影响了寒气的排解,寒邪和体弱形成了相互促进的恶性循环,所以你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说到这里,林苹苹停了下来,转头问身旁的叶淼焱:“我分析得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