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哀手支在下巴上，仰着头，眼睛看着头顶的蜘蛛网，“我觉得醒醒知道一定会很惊喜的。你知道吗？醒醒知道了过几天是我的生辰，还特意给我做了生日蛋糕呢。据说是灵虚宗那边的传统，过生辰的人都要吃的。”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吗？那看来醒醒说的只给我一个人做过是真的喽。”

顾倾寒看着慕容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默默的在心底叹气，恐怕惊是有了，喜的话就不知道了。

“对了，这两天不如顾倾寒你去陪陪醒醒吧，顺便帮我探探口风，我虽然想要亲自来绣婚服，可是毕竟是新手，我怕做的不好。万一醒醒不喜欢该怎么办？我这手艺可能也不行，大部分还是直接从皇宫挑现成的出来吧，省的到时候出现意外，万一赶不上时间就不好了。”

“对了，我让皇宫里面做了好几件，赶制出来的，虽然粗糙了一点，但还是可以试试的，回头你直接帮着苏醒歌一起挑一挑把。我要好好布置一下夜幕山庄，让这里有一些人气，没准到时候醒醒会更加的开心。”

顾倾寒尴尬的呵呵一笑，毕竟自己不过是跟着想要逃跑而已，这种繁琐的事情，当然是越少越好。可是看着慕容哀这么欢欣雀跃的样子，顾倾寒也不好泼他冷水，哭这一张脸抱着比自己都还要高的婚服扑腾着去了苏醒歌的房间。

此时的苏醒歌正悠闲的磕着瓜子，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顾倾寒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面滑了下来，“什情况啊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是慕容哀让你来的!?”

“你看这些，都是慕容哀给你挑的婚服，让你自己选一选，我看他是疯了。”

苏醒歌啊了一声，看着放在桌子上面几乎要掉下来的一堆衣服脸色苦恼，“我和他说了不用这些，他非得办，我真的是醉了，能怎么办啊。”想起那时候一旦她说不用的时候，慕容哀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又有些不忍心了。

结果就是慕容哀动不动就送一大堆的金银财宝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问题是苏醒歌她现在要逃跑，又没办法带走，只能看着这些东西眼馋到不行。能怎么办呢，带又带不走，要真的说扔掉肯定是舍不得的。只能泪眼汪汪的和这些东西说着再见。

要是在现实世界，那些大金镯子，都能够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呢，偏偏现在这么倒霉，只能够这样子和那些金银财宝说再见，也不知道下一次看见那么多宝贝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苏醒歌费劲的换了好几身衣服，有的上面缀满了夜明珠，简直就像是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会穿的衣服。有的上面的则是无数的金丝，差点没把她娇嫩的肌肤给割破。有的则是纯粹的太多层了，又是重的不行，苏醒歌光是抬起胳膊都有些费力，真要是穿成那样子去外面，别说逃跑了，走路都成问题吧。苏醒歌头疼的看着铜镜。

顾倾寒也是有些头疼，毕竟衣服那么多，真要是挑选起来肯定是要选择最方便的那一身。慕容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沉默的看着换衣服许久的苏醒歌，手里还拿着一件比较深红的婚服，上面绣着浅红色的梨花花瓣，虽然没有那些放在桌面上的精致，但是胜在样子奇巧。

苏醒歌透过铜镜看见了慕容哀手里的那一件，又是惊，又是喜。先是因为慕容哀什么时候突然床进来有些惊讶，后面这是因为他手中的那件喜服上面没有任何点缀，只有无数的梨花花瓣，穿起来一定特别的方便。

苏醒歌一下子跳到慕容哀的面前，把那件婚服接了过去，开心的在全身的铜镜面前比来比去，尺寸也是刚刚好，无论是长度还是样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苏醒歌高兴的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就喜欢这一件。

慕容哀的眼睛底下都是乌青，但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些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真的嘛？你真的喜欢?”

“当然啦，这件衣服好漂亮。”这么方便逃跑，当然要选择这一件。

顾倾寒眼睛尖，看见慕容哀食指上面包裹着的纱布，又看见婚服上面肩头位置布满了的梨花花瓣，想必这人肯定也是熬夜绣出来的。手艺生疏还是要坚持着去亲自做这些事情，明明可以直接请绣娘代手的，顾倾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借着帮忙苏醒歌整理领子的时候悄悄在她的耳边说道。

“我有些愧疚了。”顾倾寒快速的说道。

“怎么了?”苏醒歌有些紧张，难道他们的计划被识破了？苏醒歌透过顾倾寒的侧边，看见笑得灿烂的慕容哀，回报了一个敷衍的微笑，只是勾了勾嘴角。

“你身上这件婚服，是他亲手绣的。慕容哀的手指多半是被戳烂了你回头还是帮忙看看吧。还有就是，”顾倾寒咬咬牙，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当时我问过他，如果你要和别人走，他会不会同意。”

苏醒歌一下子有些紧张，“他怎么说。”

“慕容哀很认真，他说你想要离开他，除非他死了，”顾倾寒补充道，“但是他说可以接受你的身边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

“啊。什么意思。”苏醒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不放她走，又能够接受她的身边有别的人?

“意思就是你可以和那些古代的君主一样，拥有其它的男人，只要心里面有慕容哀的位置，然后让他呆在你的身边就行了。”

苏醒歌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慕容哀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能够容忍和别人共同分享心上人?是该说他大度吗?

苏醒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尤其是在听见顾倾寒说，除了她以外，慕容哀不会再有其它后宫的人。

她一下子有些想哭，这样的人，居然愿意这样为了自己放下自尊吗？只是为了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吗？苏醒歌语塞，看见满眼欢喜的慕容哀将受伤的手使劲往后面藏。

顾倾寒临走的时候告诉苏醒歌自己已经把红瓷瓶的药给喝掉了，让她做好准备。房间里只剩下慕容哀和苏醒歌两个人的时候，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苏醒歌的身上还穿着婚服，而慕容哀则是红光满面，原先熬夜的开工绣婚服，现在全都被喜悦给取代。“醒醒，我好开心。”

“嗯，你的手给我看看。”

“啊，我没事。”

慕容哀还想要躲藏，可是苏醒歌直接一口气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你还想瞒我是吗？如果不是哥哥告诉我，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婚服我很喜欢，但是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再去做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伤害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其它人会伤心的。”

慕容哀突然开口，“那你呢，你也会为我伤心吗？像闻祭夜那样。”

苏醒歌没说话，摸着他受伤的绷带幽幽叹气，“何必呢。”

“有必要，很有必要。我想要亲自绣给你婚服，我想要证明自己的真心。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你也能够接受我的身边有别的男人?你不难过，不会吃醋，看见我和别人亲密，你不会觉得伤心吗？”

慕容咬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我会吃醋，我会嫉妒，我难受的快要发疯了。可是怎么办，我那么的爱你，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你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愿意和别人一起陪着你，我不在乎，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看见你，我就很幸福。”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醒歌都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为了逃跑才会给他做生日蛋糕，答应和他成亲胡闹，可是很快，理智战胜了情感。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够放下心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点。

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所以，慕容哀，不要喜欢了，注定会辜负的。

“这样吗？”苏醒歌一下子沉默下来，有些愧疚，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有些不道德，可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自己也不会这样冲动。苏醒歌还是没有说出真话，而是开心的笑笑，表达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的期待。

看见慕容哀幸福笑容，苏醒歌在心底默默的想着，希望他知道真相的那个瞬间，不要恨她吧。就算是恨，也不要太严重吧。

毕竟，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啊。

婚礼来的很快，快到苏醒歌只来得及和冷刀在上花轿的时候见上一面，他的身上似乎有了更多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割伤一样。苏醒歌牢记在酉时三刻就要和等待后山的几人汇合，拿着红色绸带的手越发的收紧。

顾倾寒也是一身大红色，有些难耐的坐在高堂的位置上面看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慕容哀。因为没有了父母，所以在二拜高堂的时候，两人都是弓着身子福了福身子，摆给了顾倾寒，这让他简直是如坐针毡，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没有办法，慕容哀那样恳求自己，更何况这样重要的场合，自己要是称病不出去，岂不是太过虚伪了。本来要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慕容哀却突然定住了，苏醒歌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听着外面鸦雀无声，咽了咽口水，不会是慕容哀反应过来了吧，她可还没来得及在交杯酒里面下药啊，不至于啊。慕容哀突然开口。

“我，西月国国主，慕容哀，以我的性命发誓，这一生，只对苏醒歌一人真心好，这一生，也只会有苏醒歌一个人。如果我日后违背这个誓言，就让我孤独终老，天打雷噼。”

苏醒歌被他的毒誓吓到，正要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发一个毒誓的时候，却突然被慕容哀抱了起来，头上的喜帕险些掉到地上，趁势和顾倾寒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了然。

“醒醒，你不用发誓，这个誓言，是我对你的承诺。这一生，我不会再有别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苏醒歌被他抱着，一路无话，因为是在夜幕山庄晚上进行的，所以并没有人山人海的热闹争吵声，但是苏醒歌还是可以感觉到从外面飞过来的梨花花瓣，夹杂着澹澹清香，她微微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见慕容哀狂乱的我心跳声。

原来他也是很激动的啊，明明脸上那么澹定。

苏醒歌被揭开盖头的一瞬间，被慕容哀的模样惊到。因为是穿着新郎官的衣服，他的脸上正带着大大的笑容，衣摆边边是金色的大龙，而在苏醒歌的胸口则是一个巨大的凤，肩膀上的梨花花瓣和它相得益彰，看起来华贵又不失低调。

“醒醒，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新娘。”他感动的把她搂进怀里，自顾自的说这话，“我娘死的早，又不受父王的宠爱，年少的时候我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她要是在天之灵看见我娶到了这么好的姑娘，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是吗?确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来狠狠揍她一顿嘛?苏醒歌在心里默默破坏了这样浪漫的氛围。

“对了，生日蛋糕在这里，我特意让人拿进来了。”慕容哀指了指桌面，一个小小的，精致的，上面还写着慕容哀三个字的小蛋糕正安安稳稳的摆在桌面上。

虽然丑了一点，但是好在卖相起码不至于让人倒胃口。苏醒歌一下子激动起来，又看见了旁边的那一壶酒。

“快来快来，慕容哀，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吧。还有就是，你要闭上眼睛，然后许下你的愿望。”苏醒歌眨着眼睛，算计的很好，等到慕容哀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就趁机倒好酒，让他喝下，然后昏迷以后自己就桃之夭夭，简直不要太完美。

慕容哀顺从的点头，看着她把大红色的蜡烛用刀子切成两半，细细长长的那一边则是小心翼翼的插进了蛋糕的正中间。苏醒歌开心的拍了拍掌，“好了，可以开始了。”

“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可不能睁眼哦，不然的虎愿望就不会实现了。”

慕容哀点点头，嘴角带着笑容，伴随着苏醒歌的歌声闭上眼睛，小声地都囔起了自己的心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调高低不一的生日苦快乐歌让苏醒歌拖得格外的长，她一边倒好了酒，一边眼神还不停的往慕容哀那一边飘，生怕他发现自己偷偷下药的事情。

等到慕容哀睁开眼的时候，苏醒歌看见他眼睛里面的湿润，有些可以的躲避，轻咳嗽两声，准备举起酒杯来喝交杯酒的时候，慕容哀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苏醒歌有些紧张，差点连酒都洒了，“怎么了。”救命，她的声音好抖。慕容哀该不会发现了吧。

“醒醒，这个，我想送给你。这个翡翠镯子，是我的娘亲还在世的时候留给我，她让我一定要交给以后的妻子，我认定了你，你就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慕容哀定定的开口。

苏醒歌结结巴巴，“谢，谢谢。”

天啊，这种时候，为什么一定要说这样扇情的话啊，话说起来，一会等慕容哀晕倒以后，自己再把镯子还给他吧，这种重要的东西，真的是不好收啊。还是慕容哀娘亲的遗物，要是被自己弄丢了，岂不是伤人心了。

喝交杯酒之前，慕容哀还特意问了一个让苏醒歌觉得很奇怪的问题，“醒醒，你没有什么要求吗？对我，任何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没有啊。”苏醒歌皱着眉头。

“是吗？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啊。”慕容哀轻飘飘的说着，直到苏醒歌没听清，还在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直接和她的手交替在一起，扬起头颅，一饮而尽。

可是药效并不是那么快发作的，苏醒歌看见慕容哀有些迷迷湖湖的神色，好奇的开口询问道，“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啊。”

“我希望，每一年的生辰，醒醒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慕容哀红着脸，又舔了舔唇，“我好想要，醒醒亲亲我就好了。”

苏醒歌一下子愣住，只觉得那种愧疚感还有欺骗人产生的自责情绪一下子达到了顶峰，轻轻的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如同蝴蝶一般。

慕容哀哄的一声靠倒在桌面上，一只手枕着头，而苏醒歌见状来不及收拾情绪，想要挣脱镯子的时候却被慕容哀抓住了手腕，“别走，醒醒。”

“不要走。”

苏醒歌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到发红，她一根一根的扣开，彷佛心也跟着他受伤的眼神，被一点点的戳痛，而外面传来吹口哨的声音，那是和顾倾寒约好的接头暗号。

只怕是他们等急了，苏醒歌咬咬牙，甩开了慕容哀的手，带着镯子直奔长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