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回到府里，你在本宫面前，爱怎么说怎么说！但要谨记，这里是行宫！”苏念烟叹了口气，又不忍心真的责骂杜娟，“你虽然跟着本宫，即便被旁人听了去，也未必敢告密。可日后呢？日后若是本宫势弱，无法再护着你们，那时有心之人将此事翻出来，你们如何自保？”

苏念烟虽然说得严重了些，即便是皇帝日后要将权势收回去，也不会处置她这个亲妹妹的，最多是胡乱配个人家，然后永远留在建宁，无旨不许回京。但现在太后尚在，苏念烟有六成的把握，让自己能够顺利留在京都。

“哪能这么严重。”杜娟语气有些虚，在苏念烟告戒自己之后，杜娟每说一句话都得四下张望一番，免得有人真的偷听。“别瞎看，金吾卫的人你防不住，其他的宫女太监哪里能躲过你的耳目。”苏念烟笑道。

两人此刻已经绕过了阻隔男女客的中庭，小平北王魏北舒因为之前胡闹，被挪了院子，跟顾枕书成了邻居。“本宫只是让你小心说话，但没让你警惕到草木皆兵。”苏念烟往前看去，正前方有两处点着灯的院落，便是魏北舒和顾枕书两人所居的院子了，只是以苏念烟的脚程，还得再多走一会儿。

“待会见了小平北王，无论本宫说什么，你都不要擅自说话。即便是对方的奴才污蔑本宫，你也得等本宫示下，才能动手，知道了吗？”苏念烟低声嘱咐，她已经预想到，无论自己说什么，魏北舒只会将过错往自己脑门上扣，依照杜娟的性格，苏念烟就怕她冲动，坏了自己的布局。

“知道的，奴婢知道轻重的！”被苏念烟提点一顿后，杜娟明显乖巧了许多，立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绝对不会给苏念烟添乱的。

“本宫也不是故意吓你，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两人走到魏北舒的院门外，苏念烟注意到门口停了两排太监宫女，想来是皇帝遣人来慰问的。苏念烟话还没有说完，里面的魏北舒先叫嚷了出来。

还是老话，就说皇帝庇护苏念烟，明明苏念烟才是害死他母妃的真凶，苏念烟身边的杜娟，就是个武功高深莫测的侠客，让她动手，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刺杀。里面的小太监大抵是听腻了这样的言辞，也没有阻止，想等魏北舒说完话，再行安慰。

谁知，魏北舒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声音越来越大，声嘶力竭地控诉苏念烟的恶行，还说宁和大长公主早同他说过，苏念烟是怕旁人知道长公主府的秘密，才想要杀人灭口的。眼看魏北舒就要将余文茵的事情给抖露出来了，苏念烟顿时失去了听戏的兴致。

“小平北王说的什么秘密？让本宫也听听？”苏念烟就像当初要闯进宁和大长公主的院子那般，突然出现在门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魏北舒瞬间蔫了，就如同一只看见猫的老鼠，恨不得夹着尾巴跑走。

“好是热闹，方才在说什么？”苏念烟扫了一眼前来安抚魏北舒的小太监，对方机灵，看见苏念烟直接就跪倒在地，并且一问三不知，说他是耳朵不好使，年纪轻轻地落下了旧疾。“很好，滚。”苏念烟冷哼一声，将人赶走。

“既然他耳朵聋，本宫便来问小王爷。”苏念烟提起裙摆，一步步向魏北舒逼近。这次魏北舒没有再退后，而是僵着脖子硬挺着，苏念烟本来也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直接走进正厅。走过魏北舒身边时，苏念烟刻意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魏北舒。

“小王爷与老王妃感情这么好，应当是知道老王妃做了什么吧。”苏念烟笑着，看着魏北舒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继续说道：“听闻老王妃府里养了个西凉男宠，本宫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随着魏北舒脸上的疑惑转为惊恐，苏念烟基本可以肯定，这位小平北王，是知道宁和大长公主同西泽王子之间的交易。若是这样，就好办了。苏念烟得意地笑着，昂首挺胸地走进正厅，并且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座上。

后面跟进来的魏北舒，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苏念烟下首。“不必了，本宫只是查到了真凶，来给小王爷一个交代的，茶水就不必了。”看魏北舒让院子里的婆子去准备茶水，苏念烟赶紧叫住，她并不打算久留，也不想吃魏北舒院子里的茶水。

苏念烟看向杜娟，让对方将头发丝拿出来。杜娟听从命令，将油纸包从怀里拿出来，当着魏北舒的面，展开油纸包，用两根指头夹着头发丝，走到了魏北舒面前，让对方看清楚头发丝即可。

眼看魏北舒伸出手，想要拿走自己手里的头发丝，杜娟赶紧收手，将发丝包好，揣进了自己怀里。“想必小王爷看清楚了，何必伸手销毁。”苏念烟一顶大帽子扣了下去，根本不管对方原本要做什么。

“这个颜色……”魏北舒显然看清楚了。

“所以本宫才问，老王妃养的那个西凉男宠在哪里。”苏念烟抿着嘴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哪有什么西凉男宠，苏念烟说的就是西泽王子，而魏北舒也知道。此事，苏念烟还不能确定，宁和大长公主勾结西凉王子，眼前这位小王爷究竟只是知情，还是也有所参与。

“男宠为了钱财，谋害主人家，实在是不应该。但这事儿说出去，咱们和小王爷一样，是面上无光的。”苏念烟见魏北舒听着出了神，用护甲轻敲桌面，将对方的魂魄给叫了回来，“不知小王爷可知道，那名男宠是什么来历，本宫也好让金吾卫的将士们有迹可循。”

“长公主说笑了。”魏北舒慌忙站起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声音都有些颤抖，只道：“母妃勤勤恳恳照顾我，府里上下也被母妃管理得极好，母妃不是那样的人！母妃常说，是顺德皇后教会母妃为人处世的道理。”

情急之下，魏北舒竟然搬出了顺德皇后。苏念烟的太奶奶，曾短暂出现过的太皇太后，她确实是将宁和大长公主养在自己宫里，并将整个后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顺安大长公主的母妃在顺德皇后手底下，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想来这是私密事，老王妃未必告诉了小王爷。”苏念烟用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勐点头的魏北舒。“只是可惜了老王妃，被身边亲近人所害，自己的儿子对她的事情又不上心。”苏念烟这一席话，其实是在替魏北舒开脱。

明着是说魏北舒是前院的男子，即便宁和大长公主养了男宠，他也未必知道，实则是在为魏北舒开脱，说他不知道宁和大长公主在背地里做的事情。

“只是，小王爷该知道的，本宫能来将此事告诉小王爷，需得皇兄同意才行。如今皇兄已经知道了，小王爷还是另准备一套说辞，同皇兄说吧。”苏念烟见魏北舒着急想要出去，抬手让杜娟拦住了他。

“长公主，我这便去同陛下解释，还请长公主不要阻拦。”魏北舒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捏成拳，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杜娟的对手，现在也只能忍耐。

“不着急，本宫还有几句话嘱咐，小王爷听完了再去，正好。”苏念烟让杜娟回到自己身边，并让她将一张椅子搬到了自己身前，示意魏北舒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好可怕的一张脸，本宫又不是豺狼勐兽，还能生生吃了小王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