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念烟赶到余文茵院子里时,余文茵也刚得知了刘氏的判决,正在院子里急得焦头烂额,顾枕书并不在她院子里,不知是不是被她支出去,给刘氏打点了。
“刘氏要被送去大理寺。”苏念烟率先开口,叫停了来回踱步的余文茵。余文茵勐地被人叫住,一脸慌张地看向苏念烟,一时不能分辨,她到底是担心刘氏安危多一些,还是担忧刘氏会供出她多一些。
苏念烟越过余文茵,坐到了主座上,端着架子看着对方。想必是担忧多一些吧,毕竟余文茵身上还背着武淑兰的官司,刘氏入大理寺,必然会供出其与兰园的交往,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大理寺根本没有姓顾的官员,更没有所谓的顾夫人、顾公子和顾姑娘。
大理寺但凡细心些,让人画出刘氏口中的“顾家人”的模样,就会得出顾枕书和余文茵两人的相貌,由于苏念烟一直戴着面纱,刘氏没见过苏念烟的真容,未必能画出来,但仅凭顾枕书和余文茵两人,就能猜出“顾姑娘”的身份了。
不过,苏念烟是封有尊号的太平长公主,而且领着皇帝的密令,前往扬州的,大理寺将画像递给皇帝后,必然会被皇帝扣下。而顾枕书是镇南王嫡子,也是王府世子,身后是百万铁骑,也没人敢动他。
只有余文茵不同,小官吏的女儿,宫里的余才人也因不得宠,终究只是个才人。
武家先是赔进去一个张家,又和李家断了联系,想必不难猜出,张家的事情也和苏念烟有关,但他们不敢动苏念烟这么个招摇的长公主,只能从弱小无助的余文茵身上开刀了。若是余文茵被关进大理寺,她和顾将军的婚事自然告吹。
“刘氏要被移交大理寺。”余文茵蹙紧眉头,盯着纹丝不动的苏念烟。
如苏念烟所想,在重要之事面前,余文茵担忧的自然是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她嘴里所谓的“姐妹情谊”,宫里那位亲姐姐都会对其下狠手,就别说本就不亲近的刘氏了。
“本宫知道。扬州的事情已经了结,该回建宁了。”苏念烟却没有正面回答余文茵的焦虑。“宅子倒是可以留下,只是园里的下人们,总得找个理由打发了。”苏念烟垂着眼睑,并未去看余文茵。
“长公主……”余文茵的声音还有些激动,正要发作。苏念烟正要抬头看去,却发现有人挡在自己身前,看衣着,应当是明镜,也只有素来和善的明镜能够制止对方的无礼,换做杜娟,非得吵起来不可。
“……知道了,我会去做的,但是刘氏的事情,还请长公主上心。”余文茵有些无奈,福了福身,转身要去遣散府中仆役,似乎又有别的想法,停下脚步,问道:“日后这间宅子,长公主是想给张二姑娘留着,还是只是闲置在此?”
“有何区别吗?”苏念烟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回去。
余文茵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长公主打算将园子赠予张二姑娘,不妨将院子里的下人悉数卖给张家,想来张家不会拒绝的。”这是打算趁机借此敲张家一笔,不过张家已经给过长公主一笔银钱了,苏念烟不打算再敲一笔,逼迫太紧,容易生反。
见苏念烟没有回答,余文茵只能说出第二个想法,道:“若是要留下,就得分派人手管理,不然整个园子就荒废了,日后长公主要回来,怕是会看见杂草丛生,水池浑浊的园子,不知长公主要留下哪些?”
回来?苏念烟并没打算回来,而且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回来,除非日后自己的驸马是个小官吏,自己下嫁对方,跟着对方来此处定居。当然,太后是绝对不许自己的女儿嫁给小官吏的,要么由陛下决定婚事,要么作为太后稳固权势的工具嫁给权臣,自己没有第三条路。
但让自己养着这么个园子,苏念烟还是心疼的。苏念烟翻过长公主府的账目,京都和建宁两处的府邸,都是依靠着自己的食邑和庄子收成供着,单说杜娟和万嬷嬷这两个宫里挂着职位的女官,每月便要四两银子,明镜和茉莉她们都是二两银子。
就不说,那些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塞入公主府的仆人。他们都是找了各种关系,使了银钱,投入公主府当差的。真是可笑,那些人倒是花了不少银子,可惜都落入了旁人的口袋里,还可能像李四儿那般,是旁人派来的细作。
“将房契送去贺家,让李夫人收下这座园子。”苏念烟沉思片刻,想着贺家当家说过,将会负担长公主所有的消费,既然如此,不妨让贺家吃下这个哑巴亏,“将园子的价格翻三倍,地契留着,带回去。”
说罢,苏念烟站起身,这才安抚起余文茵,道:“此事本宫自会料理,当然,如果余姑娘还是要为刘氏打点,自可以从账房支银子,本宫不会阻拦。”
可这个时候,余文茵哪里还敢去为刘氏做事,现在她恨不得刘氏闭上嘴。此时此刻,余文茵尚且在长公主的庇护下,府尹也知道刘氏所说的顾家所为何人,才急着定桉,将刘氏关入内狱,不想谁出的主意,竟然要将刘氏转入大理寺。
“长公主!”就在苏念烟要离开的时候,余文茵一咬牙,拦住了苏念烟,恳求道:“长公主可以让我先一步回去京都吗?我想亲自处理此事。”余文茵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是随着刘氏入京,她必然能够想到万全之策。
见苏念烟挑眉看着自己,余文茵赶紧解释道:“并不是我不信任长公主,只是此事是我计划不周,才导致这般结果,我想亲自处理后续事宜,请长公主放心,即便是被大理寺发现,我也不会说出长公主的。”
倒是不担心余文茵供出自己,好歹还要皇帝的密信遮掩。苏念烟沉吟片刻,只说:“还是请余姑娘,将兰园的事情料理干净,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