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张家的谁？”苏念烟开口问道，她手里还拿着家里的账本。纵使是再笨拙的婆子，看见家里的小姐拿着账本，而夫人没有任何异议，便清楚地意识到，家中恐怕是这位小姐说得算。
“只来了个丫头，说是张家二姑娘的女使，来见夫人的。”婆子谄媚地笑着，对苏念烟说道：“外头听着的也只是个简陋的马车，看着不像是张二姑娘的车马，想来只来了她一个人。”
苏念烟叹了口气，却没有着急搭理外头候着的女使，而是转而对顾枕书说道：“得请哥哥给李家大公子写一封书信，只说‘兄托付的事情已经办妥，今那女子正在兰园，请兄放心’，旁的都不用提。”苏念烟以此为契机，打算让李君怡替自己补上这三千两。
“我知道的。”顾枕书笑着，起身正准备走。可是他想到，外头还有张家的人在等着，便想要先留下，等张家人走了再说。
还是余文茵催促他，道：“别在此磨蹭了。赶紧将信写了送去李家，也好让妹妹安心不是？”
顾枕书这才往自己院子去。
“接下来，长公主打算如何？”余文茵压低声音，确保门外候着的婆子不会听见。
苏念烟拿眼睛瞥了余文茵一眼，想着对方现在是自己半个盟友，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于是侧过身，凑近余文茵的耳朵，说道：“倒是简单，张南嘉不会无缘无故借用李君怡的名头，想来李君怡是知道张南嘉去见此女的。”
“无论这混账知不知道，许老爷都去李家闹过一次了，只要他不是个聋子，想来是听说过了，枕书这一份信送去，李君怡必然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张南嘉日日去见的，定会过来。”余文茵眨了眨眼睛，俏皮的问道：“只是我不明白，若是许老爷没去闹，长公主又打算如何？”
“找个人，再去闹一场便是。”苏念烟垂下头，嘴角挂着笑，“若是李家不让进，便去李君怡常进出吃酒的地方，赌着闹一顿。”
“可是长公主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出气，如今要如何才能出气呢？”余文茵明知故问，她清楚地知道，苏念烟突然提起对付李君怡，无非是在为日后吞并李、张二家做铺垫，根本不是为自己出气。
“看来姐姐的气没消。”苏念烟双手撑着下巴，微微一顿，便想出了一个鬼主意，“若是照姐姐所说，那李君怡是喜欢那位被掳走的官宦小姐，不妨去打听打听，等李家那个庶子出门跑生意时，看看能不能抓到机会？”
“别恶心我了。”余文茵眉头微蹙，立刻转过头，方才心中还略有期待，如今听苏念烟一说，便知是自己想太多了。
且不说那女子余文茵是认识的，即便是不认得，也能看出，在盛家时那女子的遭遇，明明是官宦小姐，却被迫加入商贾之家，还是给庶子做妻，连座位都是排在最末尾。明明该是一朵盛开在暖阳中的花朵，活生生被作践了。
“姐姐不必担心，待本宫掌握李家，那会让轻薄姐姐的人好过？”苏念烟凑在余文茵耳边，说着让人心寒刺骨的话。可在外头婆子的眼里，不过是妯里间的嬉闹，本不好打扰的，奈何张家的人就等在门外，不得不开口提醒。
苏念烟这才坐正，嘱咐杜娟道：“你只去门口问问，来者是何人？是张家的二姑娘也来了，还是只有她一个？”
杜娟点了点头，大步往正门口去，门外候着的婆子想要跟上，却因脚程跟不上，被杜娟甩在身后。不过片刻，身上有功夫底子的杜娟就赶了回来。
“只来了她和一个张家的老婆子，说是张二姑娘的奶妈，我没让她们进来，只说让她们候在门外。”杜娟看向带石榴回来的明镜，道：“她们说，是张二姑娘听闻夫人收了李大公子看上的画舫女，特地来提醒的。”
“还用她提醒？”余文茵哼道。
“她说，毕竟张家同李家有些交情，若是夫人不知道此事，如今告知，夫人可将画舫女再卖给她，她可出双倍的价钱。如此一来，对三家都好，日后李大公子若是问起，便只说被张家要了去便是。”杜娟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石榴。
引得其他人的目光也跟了过去。脱去浮华的衣裳，换上女使的衣着，原本如明月般夺目的女子，也不过成了个平凡人，明镜还用头纱，盖住了石榴那一头金发，看着与兰园其他女使没有区别。
“你只回她们，说这人是李大公子托我们买下的，不好随便给旁人的，日后李大公子当真问起，面上也过不去。”苏念烟用拇指上的玉护甲，轻轻敲击着茶盏的侧面。明镜领会，低声教导石榴，让她去将姑娘和夫人的茶盏拿过来。
就在石榴蹲低身子，想要将两个茶盏都拿在手中的时候，苏念烟突然用手扣住对方下巴，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张家的二姑娘同你是什么关系？你刚被送了来，她便这么着急地想要将你买走？”
“我……不认得什么张家、长家的，只知道见我的是李家的。”石榴垂着眼睛，可是她背后却有动作，被杜娟发现，按在对方的穴位上，卸下了力道。
“若是旁人说这话，我是信的。”余文茵也开口了，“可你不同，画舫上的日子我听人说过，一日里会见多少男子都是有的，你会分不出来女子和男子？”
石榴目光闪躲，抿着嘴，却不肯开口，想要挣脱苏念烟的手，却因身后被杜娟按着，动弹不得。
“也罢，凭你有多少秘密，日后都能被我翻找出来。”苏念烟松开手，又让杜娟赶紧去将门外的人赶走。杜娟这才松了手里的力道，退开身子，却没有着急出去，反而看向了明镜，用小动作示意明镜去说。
明镜见杜娟脸上表情不对，便没做推辞，低着头，往外走去。刚出正厅门，就撞上那名追赶杜娟步伐的婆子，便笑着拉上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