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厚爱了。”苏念烟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来，既然对方大概猜到自己的身份，那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此番来扬州，是奉了师父的命，来讨教佛法的，只想求个清净。”

“很该如此的。”盛老夫人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宣扬出去。“只是老生与姑娘，是有些缘分在里头的。想卖个老脸，后儿老生最小的女儿定亲，希望姑娘能来吃杯茶。”盛老夫人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只是苏念烟不懂，自己身份并未暴露，即便是去了，不过是某位小京官的女儿，去了又能如何？不过看在对方替自己隐瞒身份的分上，苏念烟并未当场拒绝。

“不过是前来修行的未嫁之女，若是姐姐和哥哥都去，我必然是得跟去的。”苏念烟抽回自己的手，推说自己还有经书未抄完，提前退去了侧殿。

可是她离开前，一直低着头，余文茵也不清楚她到底愿不愿意去，于是凭着自己的本心，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余文茵稍显得寸进尺了，她只说自己若是没有帖子，唐突拜访，恐怕得被盛家的人赶出去，意思是要盛老夫人亲自送来帖子。那盛老夫人不知为何，居然也不同意。

苏念烟颇为好奇，于是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看见顾枕书已经亲自送盛老夫人出去了，而余文茵则赞许地看向彩月，彩月则害羞地垂着头，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长公主别躲着了。”感受到苏念烟在盯着自己，余文茵也侧过头，“长公主是想知道，我为何敢如此大胆，让一个诰命夫人给我们递名帖吗？”

既然被对方发现了，苏念烟从屏风后出来，端着架子，却并没有往余文茵那边走去。“想来，并不是借着我的名头吧。”苏念烟看向彩月，此刻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两耳的绯红已经褪去。

“倒是彩月有些关系，她曾经同时在盛府做事。”余文茵卖上了关子，侧过头，示意彩月自己说出来。

“我……奴婢的同乡姐妹，是盛府大姑娘的贴身女使，她说，大姑娘本就是老夫人老来得女，十分爱惜，如今更是卖了老脸，同京中文侯家定了亲。此番老侯爷和侯爷夫人都会来送聘，亲自将大姑娘接走。”越往后说，彩月的声音越小。

原来如此，文侯老夫妻是能进宫面圣的，自然认得苏念烟这位长公主。盛老夫人放下身段，请苏念烟露个脸，无非是想侧面告诉文侯老夫妻，自己有本事请来太后宠爱的长公主，希望文侯府能够善待自己女儿。

“那你还答应。”终究是父母的一份苦心，苏念烟无法去怪罪盛老夫人，但若是让文侯夫妻看见自己，自己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无妨，我们只是答应要去，可又没说长公主要以本来面目去。长公主既然是修行之人，想来戴上面纱，盛老夫人也是不会说什么的。”余文茵早已将算盘打好了，“想来这般宴席，长公主想见的人也会来的。”

不得不说，女子的第六感真是可怕。

苏念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余文茵，自己并未告诉对方，自己前来扬州的真实目的，只说自己是来寻求佛法的，可是对方却能感觉出来，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该知道的，余姑娘还是不要问比较好。”苏念烟张了张嘴，看向守在余文茵旁边，防贼一般防着自己的彩月，将想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只是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盛老夫人动作倒是极快，前脚她才离开兰园，后脚便将帖子送了来。帖子在余文茵和顾枕书手里转了一圈，才被送来苏念烟手里。

不过是千篇一律的东西，想来这都是书房先生代笔的东西。

这好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苏念烟便让明镜将自己最素净的衣服翻出来，再备上一块面纱，这般，就算是准备齐全了。

待三日后，苏念烟便穿着素色的衣裙，与穿着喜庆颜色的余文茵和顾枕书显得格格不入。“你这像是去拜佛。”顾枕书捂着嘴，再看苏念烟遮得严严实实的脸，觉得盛老夫人的如意算盘可算是打错了。

“若是姐姐、哥哥不想去了，改道去空巷寺也是可以的。”苏念烟毫不犹豫地还嘴，由明镜扶着，准备上最前头的马车，却被顾枕书拽住。

“长公主。”顾枕书低声唤道：“你好歹是个未嫁之女，前头的马车是给长嫂坐的。”说罢，拉着苏念烟的胳膊，带她从最前头的马车，走到最末尾的马车旁，还故意提高音量，假意训斥道：“以往是母亲纵着，如今到了扬州，可不能这般没规矩。”

这番话是说给不知几人身份的奴仆们听的。苏念烟皱着眉头，反手挣开顾枕书，有些不服气地往前看去，余文茵已经在彩月的搀扶下，坐上了排头的马车，自己却要碍于身份，排在末尾。

“长公主见谅了。”顾枕书双手缩在胸口，向苏念烟赔了个不是，转身上了中间的马车。苏念烟只能忍着，让明镜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一路行至盛府，顾枕书作为男宾，需要走正门，苏念烟和余文茵是女卷，便要走内院进去。不知是不是盛老夫人料到苏念烟的小计谋，特意让盛家大姑娘等在门口，看见苏念烟下车后，笑着迎了上来。

“早听母亲说起过妹妹。”盛家大姑娘长得端正，笑起来两颊还会陷下去，形成可爱的酒窝。盛家大姑娘挽住苏念烟的手，像是怕她逃跑一般，将明镜和杜娟都挤到了后头，“母亲说妹妹初次来扬州，让我带着妹妹认识些人。”

说罢，不容苏念烟分说，风风火火的拽着苏念烟，往女卷们聚集的内院跑去。苏念烟都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就被她一路拽着，来到后院花园里搭的戏台前。

“方才走得急，我名叫灼华，”盛灼华笑着，抬手指去，“妹妹来得早，如今也就李家和贺家的人来了，旁的都还要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