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生在这台巨大的发电机里，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母亲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但她从来不给我机会来接触任何一件实际的事情。我想成为一名研究员，母亲不答应，她说我这一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待在她的身边，顺应主人的意志，完成改造。我不喜欢改造，每次都是小靖出来经受这痛苦过程……不过近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松口了，告诉我缺了一名研究员，我可以去顶替，所以我就见到了你。”

因为小靖最怕的就是处理人际关系，刚刚被子寒激动的模样吓得，立刻躲了回去，小惠便出现了。子寒注意到小惠每次提到母亲都表现得非常尊敬，即使她全身的机械改造都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即使她从未从母亲手中获得任何自由的权利。不止是因为过分的无知和信仰造成的，还是因为这唯一一次让她成为研究员而产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你们管这个地方叫发电机？”子寒问。

“我管这里叫发电机，大家都管这里叫17区。额……对不起……”小惠试探着瞥了一眼子寒的反应。

“没事，接受自己是枚电池的事实嘛，没那么难……”子寒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绪，调整自己的世界观，所以他倒乐意不费脑子地听听小惠讲自己的故事，或许还能顺便得到关于发电机的情报。

“我知道你需要唤醒你所有的同伴，我可以帮你解锁电力舱系统。”小惠说。

子寒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小惠还有这样的能力，他还意识到，每每小惠说到技术相关的事情都会两眼放光，而其他大多时候都保持着涣散忧郁的眼神。

“你懂这个？”

“说实话，只懂理论，几乎没有操作过。母亲是17区的技术总监，虽然她从不让我碰外面的那些机器，但她从不好好整理文件……”说到这里，小惠居然偷偷笑了一声，然后掩饰性地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以为我看不懂，可我从三岁就能看懂了。”

“那真是帮大忙了。”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进控制室……”

子寒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她说的应该不会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因为和权限相关之事都可以用小靖的机械虹膜来解决，那就是人和武力的问题了。果不其然，据小惠所说，控制室至少有六名守卫，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挡路的。而她，摆明了是弱不禁风的体质。至于换小靖出来使用机械肢体……

“你的……我是说小靖的机械装置中，有任何可以麻痹神经的东西吗？”子寒问。

“我……我不知道……小靖？”

小靖出现了几秒钟，冷淡地回答了一句“没有，全是暴力血腥的武器。”就回去了。

“你们两个的转换还真是……顺滑啊。”子寒不确定这个措辞合不合适。

“嗯我们相处得很好。”现在说话的已经是小惠了。

子寒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话题一度陷入尴尬，毕竟这是子寒遇到的第一个人格分裂者。片刻，子寒提议说：“我可以清理那些碍事的人，还有另一个自由军团的兄弟，我俩都受过专业训练。”

“太好了。”

在17区的意识空间中，子寒拥有无数高科技的特工装备，包括直接嵌入身体和大脑内的隐形装置，然而没有一样能在这里成功启用，子寒在离开电力舱后没多久就尝试过了。看来意识空间内的武器在回到元世界之后都是无用的，不过是一堆在虚拟世界里虚拟出来的东西罢了。但是，特工训练的技巧是不会忘的，子寒相信凭自己这副和想象没差多少的实体，多少也能撂倒几十个人吧。

“不过我们还是要先侦查踩点。”子寒说。

“我有地图。”小惠说罢，便在空中将双手十指相扣，然后向外拉开，一套三维地图呈现在两人面前。”

“太棒了！这样第三个问题也解决了。我们侦查结束后，就可以研究逃离路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子寒内心的希望蹭蹭往外冒，一个激动抓住了小惠的手。

“我……”小惠红了脸，说不出话。

“小靖讨厌这个世界，你应该也一样吧？”

“我说不好……我应该要和母亲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小惠。”

“我没有办法……嘘！”

门外突然传来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脚步声很慢，每一步都像要让自己陷进地里三分的那种沉重感，是深夜中唯一清晰而响亮的声音，令人听了就提心吊胆。

小惠让子寒躲到床底，自己走到门口，居然主动开了门。一个高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小惠，你在和谁说话？”

“母亲……我……”

“你最近自言自语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实在不确定是不是还能把你留在研究部。”

“我在这里很好，母亲，求你了……”

“我答应给你20天，现在才过去3天，尹先生就已经和我投诉过了。”

“我那次只是没站稳……”

“不重要，你知道尹先生的脾气，这个话痨抓住点事情就会说个不停，我的每分每秒都是有战略意义的，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女人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出错了……”小惠低下头来，强忍住眼泪。

片刻的沉默后，女人摸了摸小惠的头顶，语气软下来，说：“还有17天，妈妈相信你，回来我们就做大脑移植手术。”

小惠点了点头，女人略略蹲下身子，亲了一记小惠的额头，露出开门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便转身离开了。躲在床下的子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稍微看到一点小惠母亲的下巴。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11-40区在元世界的作用是提供能源，17区作为其中之一，负责提供电能。电能的来源即每一位17区居民的大脑计算力，MAS系统为17区制造意识幻境，并吸收每个人在意识幻境中由于行动、思考等行为而产生的计算力。

计算力最主要的来源即“记忆整形所”，因此11-40的每个区内，都有一家预先设定好的“记忆整形所”，这就是为什么“记忆整形所要求每位客人至少回溯三遍的真正原因——这是为元世界供能的最低计算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