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夏焱，你，夏子寒的父亲，元世界的Master。”

这话敲击在子寒的心里，脑海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他崩溃地坐倒在地。

“所以我从最一开始就是该恨你的……“夏子寒放弃了内心的挣扎，“可你却把我对你的恨意转圜了，让我开始理解你、认同你，到现在却意识到你的虚伪……居然现在才意识到你的虚伪！天呐，夏子寒，枉你自诩聪明，竟然双目被蒙蔽至此，自以为心甘情愿地受这个老头儿的摆布和利用！现在，甚至怕是要我为你效力了吧，啊，老头儿。”

夏子寒越说越癫狂，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不知是泪是笑，而他自己知道，是绝望。

绝望自己带着如此多的人，以为发现了真相，以为是在粉碎阴谋，最后却仍落在他人的圈套之中。

“不，吾儿，你错了。我不是要你来效忠我。我是要你来接替我。”

“什么？”子寒愣住。

“我年事已高，是时候退位了。而你，是接替我的最佳人选。”

“开什么玩笑！”夏子寒怒从中来，“要我接替你？干嘛，接替你来控制元世界的这些无辜百姓，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利用大脑、榨取计算力吗？！”

“不用说得这么难听。这在元世界再正常不过了。一部分人的能量就能供应所有人的优越生活，难道不该这样做吗？”夏焱不以为然。

“凭什么这部分人就要牺牲！”

“不牺牲同类，牺牲其他物种——牛羊马，虫草花——就显得合理了吗？”夏焱问。

“这……”子寒卡顿住，“至少……没有哪个物种会残杀同类……吧……”

“你也知道你说的话有多可笑吧。更何况元世界并没有残杀，我也不喜欢用牺牲这个字眼，这只是一种成本最低的生态平衡罢了。”夏焱追击着子寒的心灵。

“没有残杀？那那些大脑的本体，都去哪里了！”子寒一想到子柔，想到她已经无法再出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一颗大脑，情绪便不能自持。

“你不是在为那些大脑的本体伸冤，只是担心你妹妹吧。”夏焱一语中的，见子寒被说中而一时语塞，继续说道，“她毕竟也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会忍心废弃她吗？”

“你的意思是……子柔还活着！怎么可能……她的大脑都已经被你挖走了！”

“你的思维还是很受局限。元世界的科技能做到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多了。”

夏焱伸手投射出一张巨大的空气屏幕，子寒看到妹妹正躺在一台与地面夹角近80度，也就是几乎是竖着的休眠舱内，看起来呼吸也都正常。

难道，子柔真的还活着？没有了大脑也仍旧活着？

可即使活着，也只能躺在休眠舱内吗……

“那还有什么用啊！”子寒吼道。

“别急，这只是实验的第一阶段。想要见到夏子柔的话，我们不妨先聊聊接替的事情。”夏焱自觉拿到了谈判筹码。

“不论你用什么歪理，我都是无法接受做这样一个剥削同类的统治者的。以我为首的反抗就能证明这并不是一种生态平衡。”

子寒冷冷地回应道。

“吾儿，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是没有机会觉醒的。MAS系统没有漏洞，只有人为伪造出来的漏洞，那就是Master其本人，我。”

确实，曹珂是在夏焱的引导下才觉醒的……子寒也知道这个故事，可是……

“我的能力……”

“你是想说记忆永存能力。”

子寒噎住了，这确实是他想说的，于是夏焱继续回答道：

“自然是我给你的。17区的记忆永存能力者一共只有三个，秦可卿，你，程雨妍，哦如果算上我的话，便有四个，不过……”夏焱笑了一声，“我能算17区的人吗？”

“我们已经不自称为17区了！我们是……”子寒本想说夏国人，可……

“夏国人对吧。吾儿，你做得很好，夏国人也还是我夏焱的子民，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子寒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他不仅愤怒，还感到被羞辱。面对夏焱这个老头儿，他居然连说话都毫无反击之力……这难道就是权利过于失衡导致的必然结果吗……

“程雨妍的能力是我用来引导你，迷惑你的，你还记得自己的能力是从何而来吗？秦可卿的能力是她自己给的，你应该已经知道，她原本就是17区的技术专家，你们在深度梦境中连接意识的时候，应该有聊到吧？”夏焱说。

“你都知道……？”夏子寒望着坐在高处的夏焱，感觉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压到他喘不过气来。

“不不，知道这个词，不合适。应该说这都是我设计的。我再强调一遍，MAS系统没有漏洞，因此一切戏剧化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我夏焱的掌控之下。而你，很快也能有这样的权力。”夏焱向子寒伸出手来。

“我不需要。”子寒一挥手，拍开了夏焱伸出的手掌。

“呵呵。”夏焱笑得很慈祥，可听起来却令子寒觉得冷冰冰的，“你不需要，夏国人也需要。你以为我只能做到出现在17区的舰艇外吗？毁灭17区对我来说只需要动动手指。可我把他们的命运交给你，只要你继承我即可。”

“你不怕我继承了你就放所有电池人自由吗？”子寒质疑道。

“很好，你已经有继承的想法了。然后我的答案是，你不会。”

“放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子寒怒吼。

“我比你自己要了解你很多。”夏焱边说，边挥手，重新放出了一个空气屏幕，“怎么样，这个版图眼熟吗？”

空气屏幕上是地球四大洲的模样，没错，南极洲从地球上消失了，剩下的四大洲似乎还比印象中小了些。版图上，还显示着不少数字，子寒仔细看了看，绿色的是人口，红色的是资源，按照版图提示，每一个人口每天需要的资源单位为1，而现在这两个数字的比例，正是1：1.

“当然了，联合国和各国的国库有保留一些应急资源，不过，你也看到了，地球上的资源配比已经达到极限，容不得更多人口了。”夏焱介绍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眼熟……”子寒震惊于紧缺的资源数字以外，还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这令他浑身发冷。

“哦，所以，眼熟吧？”夏焱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却是问出了极为致命的问题。

内心深处涌出的记忆碎片和恐惧覆盖了夏子寒，他颤抖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