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人偶场域二楼的休息室。他的脑袋刚刚搭上枕头，就立刻睡着了。

梦里的他仍被冲到那片沙滩，但他的头还是昏沉沉的，秦可沁叫了他好久，都没有醒。

“糟了，他可能掉进第二层梦境了……”在元世界的秦可沁对小惠说。

“怎么办……时间不够了……”小惠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子寒觉得自己在一下一下地坠落，好像有一个一层层往下走的充气台阶，他就这么弹下一个又弹下一格，每两格之间的距离都很远，掉落时甚至有失重感。

大多台阶周围是漆黑一片，不过有一些边上有小鬼出没。说他们是小鬼也不一定准确，只不过他们都会漂浮罢了，有看手表兔子，有戴眼镜的猫，有一顶大帽子，等等……这不是爱丽丝漫游仙境么……这些小鬼都会往子寒的头上重重地踩上一脚，令他坠落得更快。

台阶的尽头其实就是第二层梦境了，子寒虽然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渐渐感觉到发展不对，在梦中的他想起了几秒之前的海浪、沙滩，秦可沁一定在等他，自己明显已经错过了沙滩，正往更深的地方落去，这样可不行……

子寒开始尝试往回跑，可身体几乎不受控制，本来他就身心俱疲，现在更是束手无策。台阶累积带来的加速度已经无法停下，子寒最后蜷成一团，摔落在一个平台上，一直滚到一张椅子前。

椅子很高很大，上面坐着的女人也向巨人一般大，子寒抬头仰望，这个女人她认识。

“阿妍？”子寒叫道。

“你倒是很分得清我们俩。”阿妍翘着腿，如女王一般俯视着夏子寒。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吗……”

“没错。”

“阿妍，别闹了，我需要回到沙滩上，可能有人在等我。”

“又是女人吗？”

“什么啊，是秦可沁，你也认识的。”

“果然又是个漂亮女人。夏子寒，你能不能专一一点？”阿妍哼了一声。

“天呐……阿妍，我和她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我和你也不是啊。”子寒叹道。

“你每次就只知道说我！”阿妍女王似乎震怒了。

“……对不起。”

“醒来之后，你就是雨妍的男朋友，雨妍就是你唯一的女朋友，此条款同样适用于元世界，怎么样？是否接受？”

子寒听到这话，居然没忍住笑了一声，“这腔调，真是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模一样。”

“什么第一次？”

“你把记忆永存能力交给我的那次。是了，那是另一个意识平行空间里的你。没想到这么多空间里，我的雨妍是极少数不那么霸道的。”

“你的……雨妍？”阿妍往前倾了倾身子，坐姿稍稍放松了些。

“对不起，失言了。”

“没有！没有……你的意思是……喜欢雨妍吗？”

“不瞒你说，我一直挺喜欢她的。不过我现在这样对你说话，她也能听到哦？”子寒难得害羞起来，傻笑着，“太尴尬了……不过，如果你能让她多出来些时间的话，也许我能有勇气当面对她说。”

夏子寒这情话，说得连阿妍都要少女心泛滥了，子寒明显看到她有些动摇，抓住机会继续攻略道：“这么多日子，也只有雨妍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现在连青轩都背叛我了，我是真的很想见见雨妍，和她说说话……”

“真的吗……？”

“嗯，能让她出来吗？”子寒用有些哽咽的语气央求道。

“……”阿妍放下了翘着的腿，双手撑在椅子上，低垂下头来，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子寒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然后，雨妍抬起头来，没错，那少女的眼神，一定是雨妍，她的眼眶中泛着泪光，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就剧烈地晃动起来，雨妍想要起身保护缩小了的子寒，却由于地面摇晃太过厉害，而根本站不起身……

仅仅几秒，第二层梦境便崩塌了，子寒又开始下落、下落……最后落到了细软的沙粒上。

“沙滩！秦可沁！”子寒很快就读懂了周围的信息，他回到了第一层梦境，果然秦可沁就在面前。

“你终于来了！”秦可沁很着急的样子，“我等了你……算了，听着。”

“出什么事了吗……”子寒心一慌。

“小惠的大脑更替日程提前了，明天下午2点。”

“什么？！现在是几点……”

“下午2点……也就是说，只剩24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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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加速-02

“怎么会！”子寒惊叫道。

“不知道……今天一早 Master 下的命令……这是他第一次把日程提前。”秦可沁也无能为力，低头默然。

“所以，我必须在原世界的24小时内，也就是17区的7天内，实现超层跃。”子寒很快厘清了思路，镇定地分析道，“那应该来得及！”

“真的吗！”秦可沁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望，“子寒，都靠你了……”

“上一次轮回之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不过……算了，我已经搞定了。所以这次应该没问题。”

秦可沁说不出话，一直在点头。子寒第一次看到秦可沁放下傲娇，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过……”子寒欲言又止。

“怎么？还是不行吗……”秦可沁眼中刚出现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子寒摇摇头，张了三次口，终于继续说道：“你已经可以控制17区的舰艇了是吗？”

“对。”秦可沁答完觉得这不仅是个问题那么简单，马上又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子寒还未重新开口，秦可沁立马厉声道：“不可以！”

“我还没说……”子寒苦着脸。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如果你们的超层跃失败，让我直接开走舰艇。”

子寒默认了，耸了耸肩，意思是“这难道不是最佳方案吗？”

“不。”秦可沁再次拒绝，“你要知道 Master 是可以远程控制电力系统的，我如果有什么背叛的动作，你们所有人的实体就会即刻断开系统，意识空间17区会瞬间消失，也就是说……”

“我们的意识再也回不到实体，意识和实体同时死亡。”子寒接上，表示自己很清楚后果。

“那怎么行……”

“为了小惠。你也是为了小惠吧。”

子寒这句话戳中了秦可沁，她一时间又语塞了。

是啊，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又认回了自己的女儿，现在最重要的大脑还保留着，如果连大脑都替换成机械的话……那小惠和一台人工智能有何差异？还会是自己的女儿吗……

一切都是为了小惠。

“你就这样为17的所有人做了决定吗？”

“他们本来就没有手握决定权，有些人甚至明明有着选择权，却……”青轩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子寒脑海中，他甩了甩脑袋，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只是备用方案，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子寒很有自信的样子，秦可沁也不知他是在硬撑，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

“谢谢你。”秦可沁说。

“谢谢你和小惠。”子寒说完，便醒了。

程雨妍怔怔地站在他的身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见到子寒醒来，吓得往后跌了两步。

“我有这么吓人吗。”子寒满脸宠溺地笑着。

“诶！这……我……你……”

“你到底想说我还是你？”

雨妍的脸本就红，这下更红了，可能是因为太过害羞，性子直愣愣的她居然把心里话大声地吼了出来，好像不那么用力吼叫就没有勇气似的，“你在梦里说要做我男朋友是真的吗！”

“是缓兵之计。”子寒说，雨妍听了颇受打击，但子寒继续说道，“不过心意是真的，只是，能不能等回到元世界之后？我不愿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给你太多期许和承诺，可现实世界中，你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这一番话说得，雨妍耳根都烫了，心里砰砰直跳，感动的泪水差点要涌出来，她一个大跨步抱住了子寒，说了句“谢谢，足够了。”然后迅速松开双臂，一溜烟跑远了。

子寒松了口气，雨妍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要加速进程了。他环顾四周，这些虚无的意识产物曾经构成他生活的全部，马上，就要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