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走狐和慢毒虫在砍柴时曾看见过高羽的身影。高羽见到他们就飞快躲进树丛。

他们冲着高羽躲藏的方向说：“小老祖，还是回去住吧，一切都已过去。”

没有人回答。

两人摇头叹息，唉，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人们开始可怜这个孩子，终是忘记了他的恶行。

后来还陆续有人上山找过高羽，但高羽一直躲着庄里人。

到收秋时，各家在地里都留了一点庄稼，或是玉米或是地瓜，或是土豆什么的。直到落雪时节，也没见有人来采收。但人们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知道他还在牛山。

他也曾悄悄进庄回家拿过冬衣。夜里时常能听见有人在牛山上长啸，声音有些苍凉悲苦，但稚气未脱。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人听得更加凄凉。

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住山洞，渴了喝山泉水，饿了食野果。无聊他就练习九天星河图内功，八王剑。

想到高邈说过，其实你还没有真正懂高阁庄的功夫而已。

他也练习高、崔家的功夫，觉得啰嗦的地方进行简化，动作不连贯的地方就顺势做些修改，但觉得高崔家功夫不过尔尔。

他行动速度已经超过常人，如今行走在山里腾挪跳跃，似猿猴般敏捷如履平地。

高羽从来没有这么无聊过。他对着墙壁自语，望着月亮长啸，连尿尿也想办法撒出花来。

十月的一天晚上，一轮弯月藏在淡云中，夜色朦胧，高羽练功出一身透汗。

他信步在山间穿行，不觉走到天齐渊。五个主泉，丰泉、瑞泉、天泉、地泉、天齐池汩汩喷涌，水气氤氲。

他伸手试试水是温热的，就脱掉衣服准备洗个澡。人浸到水里，感受着水像绸缎般丝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

突然被奇怪声音惊醒。高羽本来就天赋异禀，听力和眼力异于常人，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九天星河图，耳朵和眼睛聪慧程度又有很大提高。

远处传来嘶嘶声，正在向天齐渊迅速靠近。在天齐池内离他不超过三丈，同时有一个咕咕的声音响起。咕咕和嘶嘶的声音在唱和，里面充满挑逗之意。

高羽屏息凝神仔细看，发现贴着低矮的灌木顶上一条头生着红色肉瘤的蛇在飞速靠近。淡淡月光照射下整条蛇都闪着光芒。

他头皮发麻，这蛇他认识的，就是小时候吃过的，崔万山说是蛟山上的黑蛟。

这黑蛟不在蛟山上呆着，怎么到天齐渊来了？

他想到蛟的鳞片坚硬程度，没有翩鸿剑是万难击杀此蛇的。他悄悄游走上岸，掩身在一块石头后面。

这时，蛇发出嘶嘶声更加刺耳，直击向他内心。

水里咕咕声也洪大起来，一团水涌动着突出出水面足有三尺高，状如透明的莲花。莲花上面托起一团水，竟然是三尺多高的小人儿，也是透明如水做成的。但和他在淄河见到的水鬼不同，三尺高的小人儿更有灵性，正对着蛇做出挑衅的姿态。

蛇又嘶嘶叫了几声，距离水面三尺多高，撞向那朵水莲上面的小人儿。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浪冲天而起，水花四溅。

天齐池如开锅般翻滚涌动起来。一炷香的工夫，突然没有了声音，天齐池内水还在动荡，但正趋于平静。水面上浮起一条一尺多长炭火般的红鱼，鱼嘴里露着半截蛇尾。肚皮向上，偶尔还无力的摆动尾巴，似乎是要死了。蛇尾慢慢进了鱼腹看样子是鱼吃了蛇，鱼也被蛇毒死了。红鱼肚皮向上，茫无目的地摆尾，游到了岸边儿。

高羽很怕那蛇突然从鱼肚子里钻出来，一想到此，吓的就想快点逃回山洞。

“抓住那条鱼快跑。”

就在高羽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细弱的声音。高羽吓一跳，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玉佩发出微弱的光。

这声音是从龟甲内传出来的，是龙鳌的女儿，她的声音很奇怪，似乎不是通过耳朵传给他，而是直接出现的他的头脑里。

高羽很饿，但想到黑蛟的可怕，他不敢抓，但饥饿又让他不忍离开，听见龙鳌女儿的话，他更犹豫了。这个憨丫头懂什么？

“快点，不然等鱼龙醒过来就晚了。”

饥饿战胜了恐惧。高老九说水里的大鱼身体表面有一层黏液，最好的办法是用衣服当作网。高羽用衣服慢慢盖住红鱼猛的抱起，跳上岸。听地下发出隆隆的声响，好像整个天齐渊和牛山都在晃动。

“快跑，别回头。”

他回头看一眼，只见五个泉眼里的水停止喷涌，出现五个漩涡，水正在迅速回流后退。身后隆隆的声响就像是在身后追着他跑，大地在震动。

他发疯般一气跑回山洞。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鱼大口喘气。

打开还在滴水的衣服，红鱼却不见了。

“鱼还在，是透明的，所以你看不到。”

他合起衣服果然又显现出鱼的轮廓。用手触碰时能摸出鱼的形状，但却看不见鱼。

这鱼是透明的？难道这就是天齐渊内传说秦始皇曾吃过的一道磷？

脑子里有声音再次响起，“正是。不得让此鱼见水，快刨开鱼腹，斩下鱼头，取出鱼晶石。”

高羽也不多想，依言拿出翩鸿剑一剑斩下，只见红光一闪，飞出一物与高羽胸前玉佩相撞，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

一个紫衣少女从玉佩内倏然飞出，对高羽微笑。那笑容明丽中有娇憨。眼神似是比在黑水崖时更有了神采。

“恁活过来了，太好了，俺从此不再欠你什么。”高羽高兴的大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是光着身子和她见面。

他忙转身寻一件衣服匆忙穿起，自己暗骂道：“老子真晦气每次都是光着身子见这丫头。”

紫衣少女微笑看他，“你生火烤鱼吃吧。”

高羽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相，心里有气，“俺想熬鱼汤喝。”

紫衣少女轻轻皱起眉头，摇头，“此鱼一死见水即化。再迟些即使烤着吃也没有了味道。”

高羽这些天几乎没有吃过饱饭，只随口回了句恁怎么知道？

一想到吃，肚子就咕咕叫起来。烤着吃最方便快捷，便生火烤鱼。

鱼一见火就变成了银白色，果然鱼的两侧各有一道巨大的鳞，像同铠甲一样坚硬。

但一会儿洞内充满刺鼻的腥臭味儿。高羽不由皱眉，但实在太饿，也顾不了太多，他揭开鳞片，就咬了一口。初入口只觉腥气令人作呕，但不一会儿，竟然香甜甘美，再没有了腥臭。

他狼吞虎咽吃起来。

忽然看见紫衣少女正憨憨地笑他。

高羽脸上一红，暗道老子就是吃独食了。但还是撕下大块鱼肉，用一片鱼鳞当盘子托着递给她。

少女欣喜，伸出手接，鱼肉从她手上穿过掉落到地上。

“我现在还是一缕残缺不全的魂魄。”紫衣少女叹道，“无福消受这世间奇珍异宝。”

高羽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

等他消灭了整条鱼才问：“恁怎么还是残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活过来？”

“我现在已经得到天齐渊里的一片残魂，记忆就又增加些。好像记得当年父亲助我度劫飞升时，被一道闪电击中，魂被劈成四部分。被父亲强行封印在龟甲内一部分，一缕魂魄落到天齐渊被一条鱼龙吃了，困在鱼精石内，一缕残魂好像落在阿育王寺一座宝塔内，另一部分被捆在龙池内。只有收集齐这些魂魄，才能真的活过来。”

高羽皱眉摇头道：“这么麻烦。天齐渊和龙池，俺倒是知道在哪里，只是恁说的阿育王寺没听说过。不过临淄方圆几十里内的寺庙也不多，俺陪恁慢慢找就是，若是再远俺就不能去了，俺还要在这里等爹回来，问问俺是不是他亲生的。”庄里人说过高老九不是他亲爹，他要听高老九亲口说出来。

紫衣少女迷茫的憨笑。

高羽说：“好吧，好吧。明天就先和恁去龙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