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到。
苏懿就忍不住下楼去了客栈的大厅,正见一清冷的身影坐在桌子旁饮茶。
她上前拍了那人的肩膀,轻松叫了声:“哥,你怎么瘦了?”
可话刚说完,苏懿就萎了。
来人哪里是苏子皓,分明是谢无稽。
谢无稽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常服,只在后脑正经的冠了一青白色的玉。
他仰头瞧着眼前雀跃的人儿突然萎靡,不禁颤了颤眼睫,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苏仲有事,央我过来看看。”
仲是苏子皓的小字,若非亲近关系,不会让人这么唤他。
苏懿没有说话,可在心里早已将苏子皓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让她怎么将剿匪的事情告知,她说了,谢无稽可信?
亲兄妹尚且可以撒泼打滚的要求苏子皓注意安全,她若正经的跟谢无稽说那土匪会如何如何,谢无稽会不会以为她疯了?
“谢公子随我来。”
不管怎样,这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只好先让谢无稽尾随她上楼。
谢无稽咬了咬腮,抬头看了二楼一眼,二楼长长的走廊不时有客人路过,苏懿住的就是那长廊尽头的一间天字房。
他跟在苏懿的身后,等入了房门,就见苏懿将明月让了出去。
此时,屋里只有二人。
他能清晰的闻到苏懿身上的脂粉味道,有些甜,但不腻。
与梦里的,似乎无二。
“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谢无稽还没落座,就开门见山,他怕自己忍不住,或者埋藏在心底里的某些场景跳出来,会让自己迷失。
他怕。
怕唐突,也怕失去。
苏懿亦默了一瞬,似乎在纠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但当她注意到谢无稽的眼睛,心底里莫名觉得熟悉。
那眼神她再清晰不过,那是谢无稽隐忍时候最常做的表情。
皱着眉头,抿着下唇。
若非苏懿跟谢无稽生活了这么些年,她不会如此敏感又确定。
谢无稽在忍什么呢?
“我来前儿在庙里求了一挂,说是你们若是剿匪,必当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鸡鸣山匪头颇有些手段,你们莫要着急上了当才好。”
既然不能明说,就只好借助于神明,只是她怕谢无稽不当回事,又补充道:“有些事不得不信,谢将军不会因为我这番说辞,只当做胡言乱语而不当回事吧?”
说罢,双眼直直的盯着谢无稽,直到他面色红到了耳根。
谢无稽摸了桌子上的一盏茶,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不会。”
他将杯盏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告辞:“若无旁的事,谢谦告辞。”
谢无稽要走,苏懿也不好拦着不让人走,又或者拉着他质问,刚才的事记清楚了没有?送与你们的燃油记得派人接收,有些话她说的隐晦,但自认说的还算清楚。
苏懿站起身来相送。
可刚出房间门口,苏懿闻到楼下饭菜喷香,才惊觉已然到了午时。
她不知是想事情,想的迷了,还是跟谢无稽在一起的时候,恍若回到了前世,竟鬼使神差来了句:“不若吃了午膳再走。”
谢无稽本来爽利的背影蓦然一定,他缓缓的转过身子,正见苏懿有些懊恼的绞着帕子,似乎在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