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稽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可无论他怎么问,苏懿都不肯说清原委,她只是无奈又心如死灰般告诉谢无稽:“你表妹,她,很好。”
说罢就晕了过去。
那正是在六七月的时候,跪在花厅外面一个时辰,苏懿早就支持不住了。
没了明月,苏懿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替她出头,那个时候,苏懿觉着自己活着好没意思,死了也未尝不是解脱。
可她没死,谢无稽在她的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两三天,苏懿才缓过来。
不过经历过生死的苏懿突然看淡了许多,对于楚依依的挑衅,她以不变应万变,倒也因祸得福,再没有引起什么风浪来。
这具体的做法包括不限于,不插嘴,不参与,不看不听,不注意。
关于谢无稽的一切,她都刻意的去躲避去忽视,就算楚依依拿着谢无稽送与她的什么东西来炫耀,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如何好,苏懿都没有再着急上火过。
有段时间,谢无稽和楚依依走的颇近,还时常在她跟前晃荡,她也常常视而不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喜出来。
后来不知怎的,楚依依被谢无稽狠狠的骂了一顿,她便哭着收拾行李告别,临走还上苏懿的跟前恨恨的道:“你赢了!”
苏懿不禁疑惑,她什么都没做,赢什么了?
她们分明没有在比赛或者竞争不是吗?
然而楚依依没有多说,离开谢府回了家后不久,便嫁人了,据说夫妻还算和睦。
这段时光是苏懿为数不多的波澜,结果却是锻炼出了她的铜心铁肺,再也没有因为谢无稽身边的莺莺燕燕伤心懊悔过。
所以苏懿很自然道了句:“不曾,我未成婚,吃谁的醋呢?”
谢无稽低头哂笑,忘记这茬了,故此又挑了个由头道:“我是说,如若你未来有了夫婿,若是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你可会吃他的醋?”
苏懿心头恼了半分,这是存心要揭她的伤疤不成。
“不会。”苏懿斩钉截铁的道,顺便转移了话题,扭头与殷姑说起旁的事儿来。
谢无稽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缓缓的呷入口中,余光瞅见长贵和涂山喂马回来,便邀他们一起用了饭,而后从怀中掏出银子交给涂山。
“去镇子里面买些布匹,不用太过上乘,装满一个马车即可。”
涂山犹豫的接过银子,视线在苏懿的身上来回跳跃,这银子接还是不接,不得听自己家主子的吗?
虽然此次出来,长公主吩咐要以谢无稽为主,不过他自然是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的,可看了自家主子半天,她却没有要吩咐的意思,涂山的手便端在空中,仿佛捧了一团火炭。
“给你你就拿着。”银子不拿白不拿,反正不是花的她的,苏懿如是想。
涂山立刻唉了一声,将那银子收入腹中,难熬的两难终于过去,吃饭都比先前香了几分。
彼时已然立秋,但天气仍旧炎热,只在这大堂吃饭的功夫,苏懿就觉着浑身粘腻的不行,她带着殷姑上楼,并吩咐了小二预备洗澡水。
谢无稽则带着长贵坐在自己的屋中闲聊,长贵似乎对苏懿对自家公子的怠慢有些不喜,说起话来有些语气有些重。
“公子,咱就是说,这苏姑娘虽然是县主,可公子也不差,怎么到头来,好像您矮了她一头似的。”
谢无稽正在擦拭手中的一柄匕首,听闻长贵的话,不禁将那匕首插入刀鞘,在长贵的额头狠狠的点了点。
“废话那么多,关文可倒换了?”
长贵撇了撇嘴:“倒了倒了,公子,其实您矮一头也没什么,老爷在家也这般,不过老爷只对夫人这样,您若真的喜欢苏姑娘,为何不趁机与她...”
说罢,长贵勾起两个大拇指,做成双成对的姿势,“这全燕京城里,敢嫁给您的,我看除了苏姑娘,也没有旁人了,这姑娘呢,也是奇怪,放着侯爷嫡女不做,非要自立门户,这也算是燕京城里的独一份了吧?”
谢无稽不禁挑了挑眉,似乎对于长贵的说辞很是认同:“你也觉着她与众不同?”
长贵狠狠的点了点头:“敢撺掇自己母亲和离,又能发明熙纸,置办绫罗,做生意搞发明,比起其他的世家小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说罢,长贵还不忘捏捏自己的鼻子:“旁的小姐只知道整日涂脂抹粉的,往身边一过,都呛人,苏姑娘就不会。”
谢无稽不禁勾了勾唇,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还说我矮人家一头,如今有夸的她没边,长贵,你搁这里整欲扬先抑吗?”
长贵被拆穿,不禁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怕公子说我光夸外人,胳膊肘往外拐嘛,不过公子真的没有想过与苏姑娘定终身吗?”
谢无稽淡淡的回了句:“我不配。”
谢无稽说这话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长贵起身去开门,这三个字便只落入了他自己的耳中。
他的确不配。
苏懿这样好,可他竟然伤的她体无完肤,以至于就算重生一世,也不会轻易嫁人。
她是怕了吧?
门口的敲门声是小儿,他端着一盘茶水进来,点头哈腰,嘱咐客人一些注意事项。
“最近镇子里面不太平,常有往来商贾无故失踪,您啊留意着些,千万不要露富,只要过了夜晚进入西岐地界,就会好很多。”
等将那些茶水都放好了,那小儿又紧接着道:“晚上最好不要外出,您夫人呢?可千万叮嘱好了。”
那小儿还左右试探着朝里面望了望,却见谢无稽屋子里面并没有女人的身影,不禁狐疑了片刻。
谢无稽起身站在他面前,语气平淡道:“在隔壁屋中洗漱,稍候就会过来。”
那小二才释然一笑:“客官莫怪,只是忍不住多叮嘱您一句,这些暗匪最喜绑架女子做质,若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面交出银子,或死或伤,又或者打扮打扮卖入西岐做妾做妓也是常有,您啊,还是跟着夫人比较好。”
说罢扭过身子朝外走,嘴中还不听的嘟囔:“出来就带了两三个仆人,也不知是心大不害怕,还是穷的请不起,咱瞧着那穿着也不像付不出银子的样子啊?唉!”
那小二走后,正巧隔壁也开了门,苏懿梳洗好了之后,换了身比较寻常的衣裳,不过颜色仍旧是好,就算衣料样式不出挑,也衬的苏懿靓丽可人。
谢无稽靠在门框上,对着后一步出门的苏懿道:“听那小二说,这地方不大安全,晚上若是有什么异常,就大声呼叫,我就在隔壁。”
殷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谢公子多虑了,有老奴和涂山在,谅那些歹人也不敢来。”
谢无稽无声默了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紫色的瓷瓶,伸手递给了苏懿:“睡觉之前含在舌下,对迷香之类的药物有奇效。”
这便是当年苏懿和谢无稽共同研制出的含片,之前在溶洞的时候,苏懿已然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功效,故此自然的伸手接过,将其交给了殷姑。
“山楂换过了。”
谢无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过后,苏懿才恍然大悟,这话是说给她听。
她有些难为情,毕竟二人的关系已然不似从起那般,谢无稽却时刻记得她说了什么,并且付之行动,委实让人心生负担。
“你还记得。”苏懿捏了捏衣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然而正在此时,一声让开,让站在楼梯间的几人立刻手忙脚乱。
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从楼梯口迈步上来,首当其冲朝着苏懿的方向而去。
殷姑站在苏懿的对面,被那些打手阻拦推到了一边,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苏懿,殷姑不由凄厉的喊了声:“小心!”
那声音在楼道间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苏懿的耳边。
这一瞬间,苏懿忘记了反应,只觉得有一个拳头挥了过来,在距离她一尺远的时候赫然停下。
她被人拉着歪向一边,然后重重的摔在一个人的怀里。
谢无稽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的压在怀里,另外一只托在她的后脑勺,将她与那些打手分割开。
一阵踢踏的声音过后,一个身着暗红色华服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扇姗姗来迟。
谢无稽紧紧的盯着那人的面容,那人也不甘示弱,直直的还了回来。
等人经过了,谢无稽才将苏懿放开,只见眼前的人被吓的花容失色,一时没了刚才的尴尬。
殷姑急忙上前来查看苏懿,确定她没有受伤后,立即对着谢无稽福了一福,“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谢无稽还未说话,长贵立刻接话道:“英雄救美,举手之劳,下一步该什么了?”
说罢还直偷笑,饶是谢无稽,也忍不住在他的屁股后面踢了一脚:“废话那么多,滚进去。”
长贵吐了吐舌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还是听话的进了屋子。
谢无稽将苏懿送回了卧房,也跟着进来,他站到窗前探头望了望窗户外面的马车。
其中一个看起来分外豪华,应当就是刚才那位公子的,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