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或许会因为自卑而拒绝所有的善意。
苏懿的自卑来自于,她从前认为那般孤冷的处境是因为自己的秉性所导致的。
为何父亲不想着她,明明她才是靖安侯的嫡女。
为何母亲不护着她,不是说虎毒不食子?
她从前不知道,将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是一种负累,她一辈子都在尝试着讨好别人,然而这种委屈自己的行径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助益,只是在某一个侧面印证了她的失败。
她活的并不痛快。
相反,因为她三番两次的妥协退让,在外人眼里,欺辱她似乎并不算是一种伤害,反而成为了习惯。
习惯欺负别人,这很可怕。
习惯被人欺负,更可怕。
夜晚的月光穿过窗棱散落在她窗前的纱帐上,她紧紧的裹了裹被子,只觉得寒意从外面钻进来,扑到面上,结了一层冷意。
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她清楚的看到窗户外面的人影。
看个头,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那人拎着一罐子东西倒在她窗户下面,刺鼻的燃油味道顿时冲进了苏懿的屋内。
“明月,明月。”苏懿急呼。
可明月却没有应声起来,她急忙披着衣服起身去看,正见明月昏睡在榻下。
再呼喊,无人应声,门外的人听到她醒了,动作更快,索性将罐子摔到门框上,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嗖一下扔了上去。
火势立刻铺天盖地。
苏懿一边去晃明月,想要将她唤醒,然而明月似乎中了迷/药,在沉睡中决然不知现在的处境。
等她忍着炙烤试图去开门时,却发现门早已被人从外面反锁,窗户如是。
这是要将她活活烧死吗?
是谁?杜槐?
苏懿忍着呛人的烟灰,端起洗漱盆中的清水湿了帕子,一个覆在明月的口鼻处,一个捂着自己的鼻唇,用后背去撞还未烧着的窗户。
可她力气太小,怎么也撞不开,眼看着火势窜过来,若是不能趁此机会逃出去,她恐怕真的要折在这里成了一捧灰烬了。
火势太大,烟尘也大,用帕子沾水都几乎不能将味道去除,她一瞬间想到了死。
想到了前世她死前,谢无稽冷静的站在她的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也是,她死了,谢无稽应该感到解脱才是吧?所以哭什么呢?他应该笑。
然而,他也没有笑。
烟尘几乎将整个屋子填满,为了不将那烟尘吸入肺中,她只好蹲下身子,躲在角落里面。
其他人如果跟明月一样种了迷/药,为何她没事?
对了,晚膳她胃口不佳没怎么用,全都给了明月,如是说来,杜槐应该是在饭菜里下了迷/药,好趁机将她们一并烧死,落得个死无对证?
看来那账本不仅有问题,还有大问题。
账本?
苏懿急忙爬起来,外面火光冲天屋子里并不黑,可是里面浓烟重重,她只能靠摸索才能找到放置账本的桌子。
摸到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账本一股脑全都塞进了自己怀里。
可塞完了,她又哑然失笑。
都是要死的人了,保护个账本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