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谨遵凤帝教诲！”

月换乾匍匐在殿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恐惧中微微带着些兴奋的，神奇又玄妙的感觉。

即便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月换乾依旧记得清楚。自己当初因为害怕月凤舞发现她做的那些事之后一怒之下杀了她，一直在深宫中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她以为她必须不断去争取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以为她不是月凤舞亲生的，她就不可能传位给她……因为她以为的太多了，所以错事一件接着一件，最后把自己推入了这深渊。

看她如今，后宫男宠三千，全是虚情假意。曾经真心待她的丈夫，与她联姻的萧氏皇族，被她一步一步逼死，被她赶尽杀绝……

朝堂之上，能文能武者众，对她却也多是畏惧。如今的她，儿女生恨，百姓厌弃，在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姐姐可是后悔了？”

一钗环轻简、衣着朴素中却透着高贵气质的青衣女子走近她床前，言笑灿烂，眉眼间与当初对她有再造之恩的两人各有五分相像。

“月……月儿，你……”

月换乾诧异的看着那中年妇人安然无恙的双腿，若她记的不错，在她十四岁决定设计月凤舞夺帝那年，便已废了七岁的她的双腿，她怎么可能再站起来！

“若早知如此，姐姐何必当初，我那堂兄虽然资质愚钝，对你却是一片真心。若你不那么狠心，留他，留萧家一线生机，何至于有今天。”

那妇人眼中渐渐现出些许怨毒之色，月换乾了然，“这些都是母亲告诉你的吧。”

“果然，她还是告诉你了。我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把帝位传给我的！我灭萧家，灭你族亲，一点错都没有！不杀了他们，难道让他们帮你回来和我抢江山吗！”

“你到现在，还在以你自己最坏的恶意揣度我和阿娘吗？她若不是真心禅位于你，这二十五年，你以为你的皇位会坐得安稳吗？

阿娘一直到死都守着承诺，没告诉我真相。她不想我们姐妹反目，不想我去恨你！”

“你错了，便是不曾告诉你，她也不会是因为心疼我半点。她只是因为不想你知道真相后痛苦，不想你为了报仇而羁绊自己的人生。

她早就怨毒了我，又怎么可能为我想？我遵守诺言二十二年以后才对萧家动手，才按我的心意活，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情面了。怪只怪她，从一开始便不该信我！”

“爹和娘对你都用了最大的宽容，你对他们，为什么连半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那东西除了折磨自己，还有别的用处吗？让我愧疚，他们就能回来吗？月儿，别傻了。

人这一生，错了就是错了，回不了头的。就像母亲，她执着了那么久，想要回到过去，最后收场，不该是悲剧？”

“呵，可恨我当年没有早听爹爹的话对你设防，才让你一而再的害了他，害了萧家！”

萧从月眸光震颤，想起了数十年前的竹意盎然的未闻轩，误闯进去的残废公主以为里面关着什么妖魔鬼怪怕得要死，其实那里，却不过是一个孤单寂寞的父亲。

他心里藏着事，对她却永远只有爱慈。他治好她双腿，教她武功，送她出宫，让她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他给了她久违的父爱，可她再回来时，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未闻轩。

那里什么都没了，她的家，再一次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