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很会骗人,但男人同样也会骗人。
这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着过往读过的小传中的那些故事,画扇觉得还真是有些道理,眼眸中的情绪像是融散的秋水,没有让何足道得逞。
“这样啊。”她轻喃,玉手又开始推揉伤口。
哪怕何足道的修为被封,但天道剑宗的灵药作用于这些外伤,倒也极为有效,很快止住了血,掩住了痛。
这让何足道紧绷的面色稍霁,画扇看在一旁,也是秀眉微松。
于是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直到画扇习惯性的打开食盒,取出了里面盛放的两只小玉匣,还很有仪式感的铺了张素布,将餐食摆放的很整齐。
只有一双银箸,酒杯也只有一盏。
望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吃食,何足道这才抬起头,有些不解。
“这应该不是我的断头饭。”
何足道的语气平静,颇有确定,但却又像是一句陈述的,并不期待任何人回答的疑问。
“当然不是你的。”画扇浅浅回答,将银箸递在了何足道掌间。
何为真人在如何恼怒,又怎会这么轻易杀了悉心培育多年的嫡传弟子,何况何足道本就是他选中的下任掌门的最佳人选。
可关押,可囚禁,只是为了磋磨他的锐气,又怎会真的舍得杀了。
“这是我的。”画扇继续说道。
不知为何,这种毫无道理的话,她倒能说的理直气壮,眉间还透着些娇俏的柔意。
何足道沉默着,怔怔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继续听道。
“所以这次不是我陪你吃,是你陪我吃。”
说着,画扇又悠悠的斟满了一小杯自酿的黄米酒,这次没有递给何足道,反而是扬起白皙的长颈,尽数仰下。
澄清的琥珀色浸润唇间,顺着少女的唇角渗落,几滴未尽将杏黄色的裳领打湿,透出些诱人的味道。
何足道看了一眼,敛回了视线。
君子非礼勿视。
于是他一如往常,严整的用银箸夹着炙烤的酥松香脆的银杏果送入口中,随之用紫苏草汤送入。
还是如同往常,何足道很少饮酒。
“这又与往日你陪我吃有何不同?”
两人相伴这些年,早已不知相伴吃了多少次饭,其实早已打破了最初那个只有每月望日相聚的约定。
就连何足道都不太清楚,当画扇当年第一次打破约定之时,他又为何选择了默许,否则就不至于有今日。
画扇没有出声,微微张了张嘴,唇间是水润的樱色。
这便是回答,是与往日的不同。
何足道正夹起一颗银杏果,抬起的手肘僵了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当然明白了画扇的意思,所以略有些懵,哪怕是他也从未想过,画扇有一日竟敢对他说出这些轻佻的话。
他当然不愿意给画扇喂食,何况手中唯一的那双银箸是他刚刚用过的,若用来给画扇喂菜,未免太过暧昧。
谁料面对何足道明确的拒绝,画扇依旧不依不饶。
——我都快死了,这点儿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她微润的眼眸间,透着这样可怜无助的委屈意思,让何足道感到莫名的惭愧与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