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闭目养神的崔正,忽然毫无预兆地皱起了眉头。
“薛葵”。
“末将到”。
薛葵正是他的副将,也是赤甲军副帅。
“第二批斥候回来报信没有?”
“没,没有”,薛葵也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混蛋,你干什么吃的?”崔正怒骂一声,不过也顾不得发大火,他冷冷地道:“全军听令,披甲,上马,做好战斗准备。”
“还有你”,崔正冷冷地看向了薛葵,“你亲自带人作为斥候去前方查看情况”。
薛葵不敢反抗,连忙领命而去。
看着整齐有序地披挂上马的赤甲军,崔正的眉头,愈发紧皱。
沙场多年的经验,让他此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种睁眼瞎的感觉太让人抓狂了。
薛葵已经领命而去,但他却仍然有些不放心。
“周正”。
“末将到”。
“你率领五百骑,分作五队,一队跟在张将军后面,另外四队从四个方向铺开出去查探情况。
“是”。
周正也是领命而去。
远处山上,看着忽然警觉起来的敌人,黄鄢的副将轻声开口道:“将军,是不是差不多了,对方似乎有所察觉。”
“我们不急”,黄鄢笑眯眯地道,“察觉了才好呢,让他们始终像惊弓之鸟一样保持高度警惕,才能最大程度的消耗他们的精力。”
“这样啊”,副将恍然,“他们此刻离这还有至少十里地的距离,保持战斗状态赶完这段路程,相信他们也累的够呛了。”
而刚刚被骂了一通的赤甲军统帅薛葵,此刻正领着一支五十人的小队伍,极速向前赶。
只是在脱离大部队的视线后不久,薛葵就不肯再往前了,他挥手叫来了几名士卒,让他们各自率领九人,在周围分开搜索。
他自己也带了九个人展开搜索。
只不过搜着搜着,这位薛副帅就带人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山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而被他分开的四十人中,有一骑也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做,不仅如此,那一骑还远远地跟在了薛葵后面,盯着薛葵的一举一动。
直到薛葵扎进深山,再没有出来后,他才拨转马头,飞快地朝着本方大军方向而去。
十分钟后,原本在前进的赤甲军大军,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有着大量的斥候,铺天盖地地朝着周围散出去。
远处,赤练军统帅马常的眼神也是冷冷下来。
他没好气地道:“薛葵这个蠢货肯定是把自己暴露了,再等下去没啥意义了,传我命令,全军上马,披甲,准备开战。”
他一声令下后,所有人都开始了战前准备,先是给战马披甲,然后自己披甲,马背挂上长枪,最后所有人上了马背。
从始至终,所有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这让旁边的楚州大军差点吧眼珠子瞪出来。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精锐大军。
这些天,楚州大军与北凉军驻扎在一起,双方自然不可能像兄弟般和睦,少不了一些摩擦。
军队的摩擦,最常见解决方式的无疑就是拉到校场上干一架了。
只是与北凉军干了这么多架,楚州军却是一次都没赢过。
这难免让他们在灰心丧气的同时,对这支来自外面的神秘军队心存好奇。
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这么始终稳稳地压制他们。
直到现在,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
虽然还没有看到北凉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但就刚刚的一系列准备工作,都已经够他们学习好多年了。
不过楚州军的副帅,这会想的,却不是回去后该怎么样训练这帮兔崽子,而是自己能不能想办法加入这支军队。
哪怕是做个小兵也好啊。
等到全军披挂完毕后,马常轻轻一挥手。
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正在原地等待命令的赤甲军,忽然惊骇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开始凭空颤抖了起来。
那种感觉,和地震极为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地震是毫无规律地大地晃动,但这一次,大地的震颤却是充满了规律性,甚至是,美感。
他们一时半会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崔正顾不上惊骇,连忙怒吼道:“是敌袭,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崔正的怒吼唤醒了众人,他们毕竟是正规军,也是收到过严格训练的,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反应,也是相当不差了。
在列好阵型后,他们也终于看到了左前方的山上,那从宽阔的山道中冲出来的北凉骑兵。
步伐一致,呼吸一致,甚至连枪尖倾斜的弧度,都是完全一致。
崔正轻轻咽了咽口水,他承认,此刻的他有点怕了。
那帮浑身铁甲的家伙,居然是重骑兵。
正面战场无敌的重骑兵啊。
怎么会是重骑兵?不是说来的是北凉的虎豹骑吗?虎豹骑是轻骑兵啊。
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勐将,当然不至于被这种阵势吓得不知所措,很快,他的命令也传遍了全军。
三万骑兵分作前中后三座阵型,最前方的一队,立刻开始了冲锋,向远处的敌人迎面冲去。
剩下的中军,后军也紧随其后开始冲锋。
若是一味让敌人累积气势,己方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而在赤甲军右边的山上,黄鄢嘴角叼着一根草,笑容玩味地看着底下慌乱的赤甲军。
他一点都不及,等马常的赤练军凿穿对方阵型后,才是他出手的时机。
毕竟,他们两支重骑兵,真正的目标可不是这三万骑兵啊,那是留给蒋栋那小子的。
他们的对手,是那跟在三万骑兵后面的七万步兵。
赤甲军正面十里外。
蒋栋也是轻声下令道:“等两支重骑兵分别凿阵过后,我们开始攻击。”
赤甲军终于与对面的重骑兵碰上了。
只不过刚一碰面,他们就感到了无穷无尽的绝望。
本来他们还在惊讶于,对面作为一支骑兵部队,为什么在两军临近时,连箭雨攒射都没有。
等他们的箭出去后,他们明白了。
人家那是根本不需要啊。
他们势大力沉的弓箭,射在对方阵型后,根本没能造成任何有效杀伤,纷纷从铠甲上无力滑落。
赤练军这边对敌人的箭雨给出的唯一反应,就是略微弯下了身体,避免没被射杀,却被箭失上的力量给击下马去。
然后,就没有任何的其余动作了,彷佛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影响到他们的进攻效率。
轻骑兵毕竟跑得要比重骑兵快一些,所以赤练军这边刚冲出山道不远,赤甲军便迎头撞了上来。
位于锋线最前方的马常,看着近在迟尺的敌人,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凭借着出色的目力,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对手眼中的恐惧。
那是轻骑兵对重骑兵的天然恐惧。
下一刻,两万五千赤练军重骑兵,与一万赤甲军,轰然相撞。
马常提起手中枪,一枪便把对面的三名骑兵串在了一起,而后手腕一抖,在抽飞了旁边的敌人的同时,也甩飞了枪上的糖葫芦。
下一刻,长枪横扫,再次抡飞了旁边的数位对手。
不过也有两把刀接连砍在了马常的身上,溅起来阵阵火花。
马常大笑一声,凭借着身上铁甲带来的保护,根本不作任何防御,就那么一路前冲,不断地向前凿阵。
与他在同一锋线的众多战士,也大多都是如此作为。
不过能成功突入敌阵,并且自己还没受到伤害的,除他之外,大概就只有数位军中的武道高手了吧。
这毕竟是骑兵冲锋,越前面的死的越快,这是不变的真理,哪怕有铁甲护体,对面非要撞过来的话,也是没法阻止的事。
而一旦被撞下马,任你再身披铁甲,在上万匹战马踩踏过后,估计也只能剩下一堆铁片加肉泥了。
双方都在不断地突入,试图凿穿对方的阵型。
而毫无疑问的,赤练军获得了巨大的优势。
本来身披铁甲,从上往下冲击而来的他们,在力量上就要远胜于对面的轻骑兵,再加上双方士卒本身的差距,使得他们在凿阵时,尤为一往无前。
他们的一枪过去,往往就要刺死两个,甚至三个敌人,哪怕在弃枪后,他们手中刀鳞甲刀,但论锋利程度,也在对方的制式战刀之上。
而赤甲军想要伤到一名赤练军成员,往往是要几人合力,才能将对手刺于马下,然后再用战马的力量将敌人踩踏致死。
而且,相对于只有一万人的赤甲军,拥有两万五千人,在阵型宽度上却只有对方三分之二的赤练军,阵型要雄厚得多。
这样的对比之下,双方的伤亡差距可想而知。
位于最后方的赤练军,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需要跟着前方的战友一起埋头前冲,偶尔再来解决一下左右两方的对手。
而赤甲卫的两翼,同样是没有碰到什么对手,但中间的人马却几乎被斩杀殆尽。
一刻钟后,马常终于是一马当先,凿透了对方的阵型。
在他身旁,还有赤练军内的三位二品高手,以及这一排的上百名战士。
凿穿阵型之后,马常他们的脚步不停,直接朝着敌人的第二道防线,也是中央的一万赤甲军继续冲了过去。
他们要一口气凿穿敌人的三道防线,然后直奔那些步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