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卉好似起了劲,就像以前学校里偷偷诉说暗恋对象的女生一样,拉着丁静竹,把秦时晙小时候的趣事挨着讲了起来。
她自小在秦府边长大,这些主子们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清楚的。
但丁静竹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含卉说完秦时晙,倒是挨着把秦府的其他几个哥儿都说了一遍,好似一个资深的追星族。
连如今不在秦府的大哥儿秦时曜和三哥儿秦时晓也讲了个清楚,如数家珍。
丁静竹想了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把哥儿们的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三老爷不也年轻吗,三十不到的年纪怎么就不上赶着?”
含卉听了这话儿,却是倒在床上笑了起来,哎哟哎哟的叫唤揉肚子,直说自己肚子疼。
丁静竹倒是没觉着自己的话有多好笑,含卉却是给出了答案。
“你们这些外面来的不知道很正常,老太太也压住了不让说,要给三爷留个体面。”
丁静竹听到含卉意犹未尽的话语,倒是耳朵竖了起来。
“三老爷有龙阳之好,这府里的老人倒是都清楚,三夫人齐氏和魏姨娘不过是守活寡而已。”
丁静竹倒是想起了三老爷秦敏佳与不少好友整日在雅园弹琴作诗,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倒是有点恶心。
含卉父母都是管事,自然清楚许多,可能也是来自父母的消息渠道,故而含卉谈起这事倒是丝毫不避讳。
“三爷年少时读书格外厉害,老太爷想让他晚几年下场,先拘在家里读书,好一举中第,一朝成名天下知。”
“但哥儿年纪大了,哪又不思春的,当时便与贴身伺候的魏姨娘拉拉扯扯。”
“当时魏姨娘好像还是三爷身边的大丫鬟,自小陪着三爷的,江雪的名字还是三爷给起的。”
“老太太看了之后心里不畅快,觉得自己的儿子怕是郡主都尚得,特意让老太爷打发三爷去了时有盛名的衢清书院读书。”、
“魏姨娘也特意嘱托了她老子娘,让领了回家去。”
“初时三爷还记挂着魏姨娘,后来倒好似没这个人,寄回来的家书也多是同窗好友如何。”
“老太太心里虽高兴,但到底记挂儿子,便让心腹郑妈妈带了人去衢清书院瞧瞧。”
“结果却是看见三爷衣衫不整的从同窗房间那里出来。”
含卉说到这里,好似自己亲自捉奸一般,嘴里发出了啧啧声。
丁静竹也有些好奇,问道:“然后呢?”
含卉倒是没卖关子,接着说道:“然后郑妈妈自然是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原还想着替三爷遮掩着,但是那天见着的不止有郑妈妈,还有老太爷的亲信。”
“老太爷亲自带人去衢清书院把三爷带了回来,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
“老太爷在朝堂上身居内阁,也能奏对天子,虽比不上首辅声威,但也是有头脸的人物。”
“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别人压在身下。”
“老太太哭着求情,才没让老太爷当场打死三爷,但那以后却是不许三爷出门读书,也不许他科举了,就让在家里养着。”
“老太太觉得一切的源头都在自己身上,特意重金把魏姨娘聘了回来当姨娘,想把三爷扳回来。”
“但是这人变了之后,就难再变回来,三爷对魏姨娘倒是没什么兴趣,花了整整五年才生下了六哥儿。”
“因为老太爷死后,三爷还不安分,又有了几个知交好友,好人家的姑娘不愿意嫁过来。”
“老太太这才专门托人去外地说了三夫人齐氏,而老太太信奉佛祖菩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丁静竹此时才想明白雪堆的美人模样的三夫人齐氏,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原来是同妻啊。
丁静竹叹息了一声:“这世上的事,倒是难以想到。”
含卉也是一面用茶水漱口,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所以如今六哥儿,倒是老太太有意纵成这样的。”
丁静竹想到六少爷秦时曦小小年纪,便喜爱脂粉的样子,倒是有些想皱眉说什么,但也说不出来。
这深宅大院的事情,倒是又乱又烦。
两人一边洗漱,一边说话,忙完了的丹红倒是摸着黑回来了。
她一进来,便把鞋子一脱,开始揉脚:
“真真是累惨了,老太太和二夫人对二哥儿倒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连连请了府城里三个有名的大夫,才放下心,说是吃了些不洁的物品,导致肠胃不适。”
“这些日子要清淡些,修养几天,不可劳心劳力,但是没什么大碍。”
丁静竹问了一句:“那大夫没说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吗?”
丹红想了想道:“倒没说什么,但因着这个老太太倒是整治了好一番小厨房呢?”
“庞妈妈几个今天又劳心费力,又没有讨着好。”
“不过因为二哥儿病着,老太太便留了他在安寿堂里修养一两日,好了再回去。”
“咱们这安寿堂里的,如今都赶着往上凑呢,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丁静竹此时才发现,整个后倒房的房间里倒是没什么动静,人可罗雀。
含卉此时倒是插嘴道:“静竹,你不去看看吗?”
“方才不是记挂着二哥儿如何了?”
丁静竹倒是没想到含卉还拿这事打趣自己,倒是没说什么:“要去你去,我没那个心思。”
含卉见丁静竹似乎真没心思,便止住了怂恿。
待到伺候热水的幽兰回了屋,四人方关了门合衣睡下。
入夜,雨点一滴又一滴的打在安寿堂的屋檐上。
念珍自从知道丁静竹要去告发她时,她的心里便很慌乱,靠着墙哭了许久,直到从傍晚哭到了黑夜。
她想着自己的命运也许是被打发出去,或者被看着温和但实际阴狠的四少爷给处理了。
而原本说是去伺候晚膳和下药的绿荷却是现在也没有回来,怕是已经被老太太逮了。
想到这里,念珍哪怕知道该伺候四少爷秦时暄回南林院了,但是她也不敢出去,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心虚。
捂着帕子不知哭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光亮,绘着文人执笔模样的蚕丝灯笼的光突然晃了她的眼睛。
她抬头看去,正是一名风姿清举的少年,哪怕穿着睡袍也难掩光华。
那少年如同辰星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笑道:“你是祖母这里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干什么哭,可是被大姐姐们欺负了。”
说着递过来一张带着少年独有檀木柏树香气的手帕。
“擦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