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投降……晚了！”

阿尔巴并没有在意哭成了泪人的欧阳凯，手中的骑枪不带任何怜悯地刺进了他的胸膛，然后狠狠地一绞，自咐武勇的苏松总兵欧阳凯顿时气绝身亡。

“别杀我……降了……！”

望着悍勇若斯的阿尔巴，残余的一千余苏松绿营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个个哀嚎着跪倒在冲到他们身边的楚军将士面前。

城外的大败令在江宁城头观战的清两江总督阿席熙、江宁将军喀楚、江宁巡抚余国柱、江宁知府于成龙等人心惊胆战，却根本无计可施。

江宁按察使许忠义倒是发狠要带城中的驻防八旗，接应已经大败的苏松兵进城，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满洲大兵又怎么肯愿意枉送了性命，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城迎战该死的长毛贼寇。

许忠义是康熙三年通过捐官踏上仕途的，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八旗兵们却对摆在面前成箱的银子一点也不心动。

银子是好东西西，但总要有命去花吧，长毛贼寇如此凶顽，谁也不能保证出城后，能在长毛贼寇的攻击下保住性命。

城中的兵马不敢出城，从神策门策应的崇明兵又灰熘熘地退回了城内，这刻所有人都知道苏松绿营完了，他们更知道经此一阵，江宁城内的兵马士气只会低落。

令南都城内清廷官员恐惧的事还在后面，城下的贼寇在全歼了苏松绿营后，并没有继续攻城，而是喝令俘虏的一千都苏松降兵把战死的清军首级全部割了下来，然后堂而皇之地在中山门前堆叠出了一座高达丈许的京观，秦怀忠还煞有介事地在京观上树起了一面三尺长宽的露布，上面赫然用鲜血写着，不开城、便屠城，六个大字。

“怎么办？”

望着那骇人的京观，喀楚和阿席熙二人惊得面面相觑，这刻，他们头一次对守住江宁失去了信心。

余国柱也惊得浑身颤抖，楚军北伐时可是传檄天下过，说敢于抗拒王师者，九族尽诛之，而他们也用无数江西和湖广官员的人头，告诉了江南的清军，他们的通牒并不是虚妄之言，他不知道遭遇大败的江南绿营还有没有把握和勇气守住江宁城。

“江总镇，尔还有几分把握守住江宁。”

江宁布政使章钦文同样也骇的脸色发白，但他还没有被贼寇吓乱了方寸，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刚刚走神策门回返的崇明绿营总兵江大治的身上。

“末将……末将并无……并无把握守住江宁！”

江大治脸色涨的通红，毕竟苏松绿营的覆灭和他也有干系，可他也是情非得已，长毛贼寇的战斗力实在太厉害了，仅仅分出了四五千人，就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近乎全歼了苏松绿营，他若不把人马带回城，这江宁还要不要了？

只不过看到城下贼寇把欧阳凯的人头摆放在京观顶端的时候，江大治在兔死狐悲之下，终于失去了守住江宁的信心。

“那可是如何是好？”

江宁的驻防八旗显然已经不可依赖，崇明绿营也信心全无，章钦文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他也是汉军旗出身，这江宁倘若真被贼寇破了，还能有他这个汉军旗人的好？

于成龙建言道：“总督大人，莫如遣人向贼寇输诚，就说咱们并不是不愿归顺大明，只是大清律法森严，咱们若是现在投降，清廷肯定要诛杀咱们满门的，若是他们宽限月余，让咱们守够三十天，那清廷便没有理由伤害咱们的家人。”

“你是说彷效当年郎廷左守住江宁的故技？贼寇会上当吗？这马逆性格狡诈，只怕咱们的计策诓骗不住他！”

喀楚心中一动，当年朱成功兵围江宁之战，他可是全程参与，自然知道郎廷左就是借一个月后投降这样的缓兵之计，拖住了骄横自大的朱成功，为各路军马增援江宁获得了宝贵时间，可他不相信有朱成功的前车之鉴，马仲英还会上这样的当。

于成龙却自以为得计，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诸位大人，其实现在的战局和当年并没有区别，马逆在连获大捷的情况下，自然会生出骄傲自满的心思，而且江宁是明朝旧都，马逆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这江宁城被打残吧！”

“这……于知府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由你代表本官出城和长毛贼寇交涉，实在不行，就跟他们说，咱们只要十日，十日后，便主动开城迎接大明兵出城。”

“十天？”

阿席熙的话余国柱更懵了，十天时间，这不是等于没要吗，到时候若是不开城，万一被长毛贼寇破了城，那大伙岂不都要遭殃？

于成龙笑道：“阿总督、余大人，有十天足矣，有这十天的缓冲时间，闽浙绿营就是属乌龟的也会到达江宁了吧。”

“既然于知府信心满满，那就由你出城和贼寇交涉，你再从府库中挑选一批金银和粮食，带给城外的贼寇，就说这是我江宁百官的一片心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迟滞长毛贼寇攻城的进度，阿席熙也豁出去了，左右索额图在江南搞清欠时，存了大量的金银在城中，花点钱粮诓骗贼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下官去？”

于成龙懵了，他不过是提了一个建议，可他没想到阿席熙会点自己的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开始打晃。

“于知府，这缓兵之计是你提出的，你又是江宁知府，还是汉军旗人，由你去，才能让贼寇确信咱们同意投降，你放心，若是此计成了，守住了江宁，本官必定向圣上禀明，以彰显你的功劳，你这就去准备吧！”

喀楚也会过意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出城的是于成龙，又不需要他靖南将军出马，他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下官……下官领命！”

于成龙气的直想骂娘，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会总督、满洲将军都点了自己的将，余国柱、章钦文等人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只得硬着头皮领了军令，然后下城收拾钱粮物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