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怎么不用那种褥子?”
袁晓燕惊恐的看着二哥,他变了,正如她所想,关文一开始生的是男娃儿却不吱声,就是为了等二哥回来她好要挟。
“什么都别说了,这婚是娘你安排的,如果哪儿让你不顺心了,娘就自己担待着吧。”
袁明林现在谁都不想搭理,西屋是没有感情的媳妇儿。
堂屋是生他的亲娘,早知如此他死都不会娶关文。
耽误了人家一辈子,还要夺走人家的宝?
袁明林推开门就到了院子里。
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向黑暗的西屋,他觉得自己终归是没有做到一个尽丈夫的责任。
离吧,希望关文以后能找到一个比他负责的男人。
一夜无话。
清晨,关文没打算吃饭,把火箭抱起来,先去队里找妇女主任给开证明。
偏偏她起床的时候,小火箭嗷嗷的哭起来。
关文急的赶紧安抚,可小火箭还是哭,她想呢,才吃过没一个钟头,不可能是饿了,芥子刚换过。
这一哭,关文的心都碎了,难道他也知道以后只有娘一人的路会很苦吗?
“火箭不哭,妈可以的。”关文不管他听懂听不懂,只要关文觉得他能听懂,就一定能。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敲门声:“小文啊,开门,娘给你用精面打了面疙瘩汤,里头窝了俩鸡蛋呢。”
关文目光一宁,心里头明白了,她也不较劲单手打开房门让张翠兰进来。
张翠兰笑的合不拢嘴,一脸喜庆样:“幼幼幼,我的大孙子咋哭了咧,奶奶抱抱,让妈妈吃饭,不吃饭哪儿有奶啊。”
关文顺势从门缝里看去,还真如她所料,袁明林在伙房门口正摘着头上的稻草整理衣裳。
可见,他昨晚上睡得是柴火垛。
袁明林顺势看去,关文果真毫不犹豫的把孩子抱着,避开了他娘伸出去的手。
看来,她离婚的决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演戏都不想演。
张翠兰可怜巴巴的看向院子里的儿子,随后揉着眼角哼哼唧唧的去了堂屋,接着便是雷声躁动的哭声:
“我这辈子活的可真窝囊啊,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让摸了幼,老天爷啊……”
袁明林不由蹙眉,心里升起了对关文这一年来的愧疚之感。
关文太知道他们想什么了,之所以她不拆穿,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反而影响离婚。
放下碗快,关文抱着伊伊呀呀的小火箭招呼袁明林:“走吧!”
站在院子里的袁明林很久才疲倦的长出一口气:“走!”
在这年代离婚是见不得人的,关文的记忆库里有关这样的事太多了。
村东头的马昌全的媳妇儿,就因为离婚受不了屈辱上吊了。
即便没有寻短见的,那些没有领过证的,被送回娘家的也都没脸见人了,娘家也容不下,左右都是个丢人。
可关文不觉得这丢人,难道要耗一辈子吗?
一路上二人除了碰到村里的熟人打招呼外,没有一句话可说。
“幼,大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两口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袁明林苦笑:“哦,婶子,去一趟大队部。”
关文腰杆挺的笔直,面带笑容,跟着屁股后头拆台:“开离婚证明去!”
袁明林回头看了一眼关文,喉咙里像是塞了沙子难以下咽,一路上她满面春风,甚至让人觉得一夜之间她又回到了少年。
刚到大队部,就迎来了王国栋,袁明林根本不想打招呼了,回头关文直言说是离婚来了,他都觉得很难掩饰。
王国栋到是一愣,随机赶紧上去递了一根团结不带把:
“林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呀,这跟嫂子来干啥来了?有啥需要帮忙的不?”
毕竟是村长的儿子,在大队组织上说话好使的很。
袁明林被这一路上窝心闹得懒得说话:“没啥,跟你嫂子有点事儿。”
王国栋那国字脸笑的咬肌鼓起来,眼睛放光的看向关文:
“嫂子可厉害了,要不是她……”
袁明林眉心紧蹙着,眼里生出不耐烦,一路上够糟心的了,这又来了个夸嫂子厉害的:
“滚蛋!”
王国栋这下尴尬的手一抖,一时半会没点上烟。
“我跟你林哥来开离婚证明的,你去忙去吧!”
关文笑的格外阳光,怎么说这离婚就是她新生命的开始。
谁知王国栋脸拉了下来,一副抱歉的模样:“那……那林哥嫂子你们先办正事儿,我这去忙了。”
袁明林睁大了眼睛又眯紧了,双手不自觉的叉腰侧目看着关文。
他怀疑这个女人的脑袋里想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装的怕是大粪吧:
“你能不能避讳一些?”
关文抱着小火箭侧目迎上袁明林的目光:“为什么要避讳又不是干了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小子不知道今天对于关文来说代表的什么含义。
袁明林的眉心断然蹙成了川字纹,眼神里全是差异纠结疑惑的复杂情绪。
“其实我告诉你,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那才叫丢人”
关文笑的依旧很灿烂,过了今天她就自由了,目标近在迟尺啊,还等什么?
关文带头进了妇联办公室,里头有两位工作人员,一位是四十多岁的周大姐,还有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姑娘。
留着齐耳短发,浓眉大眼,皮肤还挺白的,长得十分俏丽。
“我是幸福村本村的居民,这是我的户口本,我是我的离婚申请信!”
关文掏出来本本和证明信。
短发姑娘目光豁然一亮,直勾勾看着关文:“你……你要离婚?”
说这话的时候,那姑娘回头看去,正好袁明林跟在后面进来了。
顿时,那姑娘的脸煞白一片,看看袁明林看看关文。
袁明林明显尴尬了一下:“嗯,离婚!”袁明林简直是咬着后槽牙才把这两个字干脆利索的说出来。
说完这话目光从短发姑娘脸上撇开。
关文这才意识到,这人眼熟啊,张彩?一个名字窜出脑海。
张彩的脸从白到红,拿过关文的户口本和申请信去了周姐那:
“周姐,离婚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彩羞答答的回头看着袁明林,好像生怕他不知不觉消失了,又想看看他脸上有没有什么不舍得表情。
本来这个年代离婚就是稀罕事儿,可能会一瞬间就传遍了十里八村。
“离婚?”周姐也差异了,放下手里的调查报告抬眸看向二人。
低头翻看了户口本,这就明白了,原来是山里嫁过来的姑娘关文:“为什么离?”
关文就是怕这个年代的妇女主任太啰嗦,所以才写了很周密的离婚申请信。
据她所知,这个年代离婚率少的原因并不是夫妻感情好,而是妇联的会隔三差五的上门去调节。
一趟不行两趟,两趟不行一天跑五趟,一直跑到你压根就没心思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