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耳畔散乱的发丝,上下打量关文,当即笑了笑说:
“你看错了,宋翠玲是我同胞姐姐,我是她妹妹宋翠芬。”
关文这才注意到,长得是很像但是气质方面差别挺大。
关文看向身边的小女孩:“这是你家的闺女?”
宋翠芬笑着点点头:“是的,我家小女儿,芽儿不要乱跑,就在妈妈这。”
那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往母亲身后挪了挪。
关文侧目看向开水壶后头的猫,是一只黄色狸花猫,看尾巴这猫吃的还挺肥。
“这猫不用抓,反正厂里老鼠多。”
宋翠芬眼里闪过一丝卑微,讪笑着说:“回头她回来了会说的。”
她?
指的是她姐姐宋翠玲?
说着,宋翠芬继续抓猫,关文虽说有些狐疑,却没有多说什么。
“啊!”
一声大叫从车间里传来。
关文转身进了车间一看,袁晓燕站在工作台上正慌乱的踢脚下的玉米穗。
惹得十几个人围在那看热闹。
“怎么回事?”关文大步走上前去。
袁晓燕花容失色的看着关文:“没,没什么!”
“都干活去!”关文平静的看了一眼袁晓燕。
她哆哆嗦嗦的从工作台上下来,装模作样的扒玉米皮儿。
眼珠子信誓旦旦的看着那一堆扒好皮的玉米堆里。
关文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兴许是袁晓燕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可惜这里是厂内,她也懒得掺和之间的私事。
关文寻了个凳子坐在开水房和车间之间歇脚。
“阿姨,呐。”
芽儿凑了过来,张开脏兮兮的小手,手心里赫然出现一块大白兔奶糖。
关文乐了:“给我的?”
“嗯,芽儿好喜欢阿姨。”
关文看着她亮晶晶且干净童真的眼睛,打心眼里喜欢:
“你给了阿姨,你吃什么?”
就在这时候,关文听到了车间里的滴咕声。
“咦?刚才那只黑蝎子呢?”
“不知道,刚才还咱这呢。”
“晓燕你可得小心点,蜇一下可够你受的。”
“不用你管。”
蝎子?关文明白了,刚才袁晓燕是看见蝎子了,这个季节的蝎子有毒,偶尔出现在农作物里并不奇怪。
可她这两天既然在帮着看员工,这事儿她回头得汇报上去,这些农作物得通过筛检才能进厂,不然蛰了人也很麻烦。
芽儿吸了吸鼻涕虫,认真的低头从小口袋里抠出来一块:
“芽儿还有一块。”
关文收起思绪,看着丫头一脸诚心的模样,觉得盛情难却,接了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一股甜奶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谢谢芽儿,这糖果好甜啊,明天你还来吗?阿姨给你带好吃的就当谢谢你好不好?”
“好,谢谢阿姨。”芽儿高兴地拍着手一熘烟跑开了。
等到中午关文打了饭便回到办公室喂奶,顺便休息了一下。
一天下来,关文发现巡厂够累的,再加上火箭两个月了,比先前壮了不少。
车棚里。
关文小心翼翼的铺理篮子,刚要把火箭放进去,突然碎步拼成的小垫子动了动。
什么东西?
关文赶紧抱紧了火箭,小心翼翼的捏着铺垫的一觉扯起来。
一只一扎长漆黑的蝎子正翘着尾部的毒刺在篮子里爬来爬去。
关文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是蛰了火箭会怎么样,瞬间吓得她耳鸣,好像魂儿都飞了。
她许久才回过神来,耳畔的声音渐渐恢复清晰,车棚里工人成帮结队的开始离开。
关文一眼看见不远处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车座子都破的露出几根弹黄来。
那是袁家唯一的交通工具了,关文头一次后怕的心生恨意。
她从布包里拿出快子,小心翼翼的夹起蝎子把它塞进了弹黄缝隙里。
收起一切,关文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遍篮子,确认无误才把火箭放进去。
路上,关文从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短。
她的脑子一直在想,她不招惹任何人,可人却不放过她。她本无心与人玩心眼,可有人却处处给她挖坑。
凭什么?
关文到了家门口的树林子里,心脏还在噗噗的跳。
她好像意识到,就那么一瞬间她就有可能失去火箭了。
“小文,你看看屋里装俩灯泡,外头装一个够不够。”
关文勐地回过神来。
袁明林正指着发光的灯泡给关文看。
关文抱着火箭点点头:“屋里一个就行了,电费也不便宜。”
袁明林见媳妇儿脸色不好:“怎么了?是不是张振业为难你了?”
关文摇摇头,自顾自的回屋解开衣服喂奶。
袁明林跟进去又退回来了,这个女人身上的点点滴滴都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身为丈夫都不能看她给孩子喂奶。
“那是为什么?”袁明林双手叉腰站在外头追问。
关文只是在想,论心机,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去花心思的。
论狠,她比谁都狠,论格局她加在一起活了六十多岁,她比谁的格局都大。
想要她儿子的命?不行。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嚷嚷声:
“哎幼不得了了,明林呀,听人捎信说晓燕她进医院了,你快点去看看去啊。”
张翠兰哭嚎着扭着小脚进了林子。
关文冷哼一声,幸好不是她的火箭,要是火箭进了医院抢救,她保证不把袁晓燕给杀了。
“什么?怎么回事?”袁明林看了一眼背对着外头的女人。
张翠兰上去就拽着袁明林:“你快去啊,带点钱,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行,我这就……”袁明林卸掉竹篮,蹬开自行车腿就要走,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小文,你给我拿点钱。”
张翠兰长大嘴巴看着儿子,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目光差异的看了看屋里:
“啥?你把钱给她了?”
“媳妇儿管钱天经地义,妈,你也别着急,我去跟小文要就是了。”
袁明林不知道里头的事儿,重新扎上自行车的腿儿就往屋里去。
“不去。”关文冷硬的字眼声音不高不低,袁明林一下子止住了脚步。
关文慢条斯理的拍了拍火箭的背,把他安顿在床上。
整理好衣服起身看着张翠兰,她的眼里已由悲愤变成了咬牙切齿。
关文目光落在袁明林脸上:
“我们的儿子差点就没命了,他还那么点大,如果落在他身上,命都会丢掉,怎么?我还要花钱给她治病?我脑袋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