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吵架,关文也懒得和张翠兰吵。
刚把布料重新塞进口袋里,张凯已经从屋上下来了:
“嫂子,抗这麻袋啊,您给我吧!”
关文把口袋口递给他,张凯扛起来就往屋里去。
引得张翠的眼珠子跟着麻袋移动。
关文耳朵根子顿时传来老三和小五交头接耳的对话声。
老三:“那个老妈子是谁?”
小五:“好像是大姐的婆婆。”
老三:“以后不要给大姐添麻烦了,能不吃就不要吃。”
小五想起冰糖葫芦来了,低着头内疚的说着:“哦!”
老三:“有本事就靠自己的手去赚,没有就算是饿死也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小五:“可是那不是我们大姐吗?”
老三:“就因为是大姐,更不能拖累。”
关文听得心里一疼,这么下去,敏感的老三指不定又要走了。
“袁晓燕自己喜欢作怪谁?她要不是看不起洪志海,现在人家都给你送羊毛线了,说不定整头羊的往你跟前送,现在倒好,长着一对眼珠子总往别人家锅里找吃的,这和要饭有什么区别?”
关文此话一出,憋的张翠兰老脸发黑通红:
“你也不用这么气,我既然是袁家儿媳妇儿,该做的一定会做,但是你也得先有个婆婆的样子,好歹一碗水端平。”
“我……”张翠兰憋得说不出话来。
一拍大腿转身就走,眼泪成双的往下落,进了院子哭唱起来。
她憋得慌,不敢得罪关文怕断了吃食,可她到底是把人气的不活不下去。
这一哭,乡亲们本着看热闹的心思都来“劝说”。
“哭啥啊,你们家小文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她,偷鸡摸狗的活啥不干呐。”
“要说,老嫂子摊上这样的儿媳妇儿也真是命苦,我这心里头都跟着难过。”
“就是,婶儿你别气了,她不就有俩臭钱还是偷的吗?咱不稀罕,咱自己好生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跟那种人怄气。”
说着,这火苗还燎到了袁晓燕头上:
“你这闺女也真是的,看着你嫂子欺负你娘,你也不上去护着,瞧把你娘气的。”
“就是,咱们本家村里的人,还能怕一个外来的?下回再气你娘,上去给她俩嘴巴子。”
我去,管她什么事啊?袁晓燕心里头的气也跟着层层往上窜:
“你们闲着没事干啊,有你们这么劝人的吗?有本事去当着面骂,到我家里来骂是什么意思?”
几位邻居指着袁晓燕:“瞧着孩子说的啥话,我们不也是来劝你娘吗?这要是气病了可遭罪了。”
“就是,咱们不也是为你好。”
袁晓燕一脚踹翻凳子,连她都看出来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从昨个晚上那野猪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现在整个村的每一个旮旯巷口里都在骂关文,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她家门口去鸣不平。
“你们自己心里头不知道咋嫉妒她关文呢,你们再怎么不服气,甭管人家是偷的还是抢的,人家就能起瓦房,咋了?有本事你们也起啊,要不上她家且,把她家瓦房给扒了?”
“晓燕,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她关文算个什么东西?靠着偷摸得来的我们会稀罕?”
关文就在门外,老远就听见满院子熙熙攘攘的声音。
一进门,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面露尴尬,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哭天喊地的张翠兰也忘了哭了。
袁晓燕扬了扬下巴:“张婶儿,王大娘,瞧,关文来了,你们怎么不说了?说啊,我借给你我家粪叉子,去,扒了她们家的屋去。”
袁晓燕单手抓起粪叉子往地上一丢转身进屋去了。
关文也不说话,把手里巴掌那么宽半米多长的条子肉放在桉板上。
擦擦手转身就走,她说过,该做的一定会做,但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关文这一走,以便掩饰尴尬,几个老娘们雀跃起来。
“幼,这关文不也不孬吗?给你送肉来了!”
“可不,这明显就是野猪肉啊,紧实的很!”
“你也别气了,关文咋说吃好的没忘了你这老婆子对不。”
这一来一回,张翠兰嘴角的肌肉都快抽成中风了。
关文刚到锅台前挽起袖子。
“大姐,你为啥还要给她送肉?”
按理说关文不会理她,这主要原因还是做好本分,堵了张翠兰那张臭嘴。
将来要是无意中说了什么话,敏感的老三一定会离家出走,再走一次,她那个脾气连回来的可能都没有。
“没啥,毕竟是你姐夫的亲娘,怎么吵不还都是一家人,就像我们,小时候不也打过架。”
关文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老三狐疑的点点头。
“快,小五添柴火,今儿咱们肉管够。”关文笑嘻嘻的指挥着。
吃罢饭,关文烫了一小盆麦麸加了酒糟,放凉了往猪圈里一搁。
俩猪崽子脾气可火爆了,愣是给拱翻了,这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着实让关文头疼。
野东西毕竟难训,关文打算饿它们几天,瞧它们吃不吃。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上梁的时间。
关文愣是甩了五百响的炮仗挂在树上点了。
噼里啪啦的炮声打响了今年春节前夕的第一股气氛。
一帮孩子跟着屁股后头捡哑巴炮,在地上玩着呲花,一瞬间好像年关提前到了似的。
傍晚最后一顿猪肉大餐可是要忙坏了,幸好张凯他们都是独立惯得,各个都会做饭。
猪下水炖白萝卜,猪板肉切大块炖大白菜,再来个煮骨头汤下满整整一大地锅的面条儿。
热气腾腾的香气驱散了落下来的鹅毛大雪,二十口子人围着一个挤不下的小方桌,一碗面条一勺子大肉。
装好了就往空地上一炖,哗啦啦吃的那叫一个香。
“太香了,嫂子,这猪骨头熬得汤实在是太香了,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香的面条。”
“那是,熬了一宿呢!”关文抱着一大摞的碗摆在锅台上。
关文下意识的窊了一大勺肉递给老三碗里。
老三目光涣散的看着某一处,嘴里木讷的吃着面条。
直到那一大勺子肉放进去,她才收回目光注意到眼下:
“够了大姐!”
关文心里越发担心起来,她的三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几乎越来越肯定三妹有狂躁症。
这样的病症平时注意力不集中,固执到变态的程度,恼怒起来,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这社会可是法治社会,她还不知道外头的世界多险恶。
关文脑子里蹦出做个上午买冰糖葫芦的场景,如果她不在场,老大爷和她争执上了,她定会以最残忍的手段处理那位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