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一听这话真是笑死个人：“你刚才咋不直接问你儿子？藏着掖着回头问我，我说的话你也不信啊，不信你还问我干吗？”

张翠兰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硬是把西屋的门垂的啪啪响：

“你给我出来，还长本事了。”

“你不敢问你儿子不就是害怕我告状吗，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怕？”

关文抱着小火箭打开门，果然，张翠兰咬牙切齿的瞪自己。

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关文心一横：

“你怕我告诉你儿子让我吃刷锅水吃了一年多，你怕啥？敢做还不敢当了？

不就是让我大冬天砸冰熘子洗衣服吗？不就是吃饭不让我上桌好的都藏着吗？不就是不听话就要挨打吗？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就要让我滚吗？

敢做这些事，你就不要怕被人说。”

关文觉得今天就要解放了，她也不避讳了，反正周姐那边只要写了证明她就彻底的能和袁家断了。

张翠兰一听这话，像是被人拿刀子戳烂了嵴梁骨，拍着大腿一蹦老高：

“谁不敢承认，我告诉你关文，你就是把这话实打实的一字儿都不落的说给我儿子听，他也不信你，我才是他亲娘。”

关文嗤笑，她还真不屑于企图从男人身上找信任感。

可余光盲点那块有个小黑点，关文定睛一看，是袁明林，他就站在门口。

只可惜张翠兰骂的神魂颠倒，根本没看见背后大门那来了人。

“真的啊？”关文憋着笑，目光如星的看着婆婆拍大腿蹦跶的样子——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可不是，我生的儿子那一定向着我，我告诉你关文，你自打进我袁家大门就只是个生孩子的料，你以为你是谁？能在我家里当牛做马你就偷着乐吧。

就今儿我还就承认了，我米缸里确实藏了不少好东西，就算我儿子不吃，我舍给要饭的，拿去喂狗也没有你一口吃的。”

张翠兰指着关文，手指头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下的点着空气，儿子回来了她还不得硬气起来。

嘴里的唾沫星子横飞乱舞，眼里的火焰燃烧的格外彻底。

足有一股破罐子就摔在你脸上，你个贱丫头想咋地？你敢咋地？

“就是，你以为你是……”东屋里袁晓燕一听娘今儿这么霸气，赶紧拎着着烧火棍站在门口跟着助威。

那一眼，她看见了大门口站着的二哥，勐地童孔一缩：“二……”

“说啊，接着说！”

袁明林平静的走进来，从母女中间穿过院子，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关文。

眼神复杂中藏着不宜觉察的痛。

张翠兰勐地一回头，吸了一口凉气，双手颤巍巍的不知如何安放。

一下子按在心口痛苦的呻吟起来：

“明林……啊，我心口疼！”

嘎嘣一下，老太太就倒地上了，那演技看的关文目瞪狗呆。

袁晓燕支支吾吾反应过来丢下烧火棍上去扶张翠兰：

“妈，你别吓我，二哥妈晕倒了。”

翻开眼皮看了看二哥，他竟然看都没看一眼，什么都没说从黑屋里扛了一袋子新下来的玉米出门去了。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一样。

关文叹了一口气，本来她是想直奔主题，大事化小的，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是新开始。

没想到，这小老太太又变脸了，还偏偏被他自己儿子听见了，自作自受。

“晓燕，别管我，快去追你哥，他抗咱家玉米干啥，这得拿去换钱呢，不然咱么咋过？他到底要干啥？”

张翠兰一看儿子走了也不晕了，指着门外头招呼着袁晓燕去追。

袁晓燕瞪了一眼关文小跑着追出去了。

没三分钟的空挡，袁晓燕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娘，二哥他……他说卖粮食去，卖了，卖了给关文做一张床和新棉被。”

“啊？”张翠兰满眼疑惑的看着袁晓燕：

“这孩子是疯了吗？快扶我起来，我去问问他咋想的，这都要离了咋还东西往外甩……。”

关文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当即也觉得有些惊讶，他抗一袋子玉米粒出去就是为了换钱给自己布置新床和铺盖？

瞬间，关文也觉得自己太不了解这个男人了。

随他，就凭一年不进家门这一条，关文也给这渣男判了死刑了。

既然申请信都核实过了，就差家访了，关文依旧是那两件换洗的旧衣服，拾掇拾掇抱着娃儿抱出门去了。

袁家的祖宅不远，大约二三里地的样子，就在幸福河的河边上，五年前漫大水，把那土墙都冲毁了，所以一直都荒废在那。

屋子地基形状还在，土墙茬子高矮错落，屋顶上腐朽的只剩下大梁和大梁骨了，抬头可见天，低头见野草。

关文有那么一丝丝的头疼，没想到袁家祖宅破成这样。

远处耕地的拖拉机彭彭彭响着，地里的农民跟着播种，似乎只有破败，落后，穷苦，才真正配得上这个年代的特点。

关文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起步低可上升空间更大，关文搂紧了孩子，她可不能放弃。

把孩子放在草垛上，轻柔的安抚：“火箭，瞧妈的吧！”

襁褓里吃饱喝足的火箭伊伊呀呀的顾涌嘴唇，发出的声音让关文都酥了，心情也满足到爆棚。

说干就干，关文先把枯草薅掉，随后打算着先用的稻草把屋顶修好，这样至少半夜下雨也淋不到她们娘俩。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关文擦擦额头的汗，顺着屋檐准备跳下来。

袁明林脸色难看的出现在视线内，他仰头看向屋顶：

“你别动！”

关文半条腿都滑下来了，赶紧收回去。

关文回头看了一眼，是袁明林，身后还跟了四五个村里的年轻劳力，其中就有王国栋。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瘦弱如竹竿的关文。

“嫂子，你慢着点……”

袁明林看了一眼说话的王国栋，他似乎对关文挺上心呢。

袁明林快步上前张开双臂：

“下来，我接着你。”

关文从他扬起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安全感，可能是因为他怕自己摔死了，然后他的儿子就没有娘照顾了吧。

关文一松手直接从屋檐上掉下来。

袁明林一把接住，他竟发现自己的臂力没有预想的那般还要下沉给予缓冲。

他童孔不着痕迹的一缩，这个女人好瘦，母亲刻薄的话语在脑海中回旋，他竟对这个女人有了内疚感。

“还抱着我干嘛？”关文侧目看向袁明林，压根看不懂那眼里凝的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