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不知道这次忍不住先放暗箭的,又是哪一方。
当顾凌波到达竹园的时候,便看到楼凤炽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而他正护着身后的燕非欢——尽管后者其实并无任何惊吓迹象,反到对着身前急着撑英雄的人直翻白眼。
“死了?”顾凌波有些意外。
“当然死了,”楼凤炽瞥了她一眼,“死士没能完成任务哪有活着回去复命的道理。”
噢?
顾凌波又小小意外了一下。
“我说二小姐也真不是一般人,具我所知雇这种死士可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杀个人够寻常人家活小半辈子。”只要对燕非欢以外的人,楼凤炽的本性依旧显露无疑。
“楼兄谬赞了。”顾凌波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检查地上的尸体:“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值钱,真是承蒙顾主厚爱,愧不敢当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蝶对这两个人的慢性子磨得不耐烦了。
燕非欢瞪了楼凤炽一眼,解释道:“是阿昭刚才在花园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跑到厨房去,就跟了过去,结果发先此人把一盒粉末盗进了凌波的饭菜里。”
“阿昭?”公孙蝶抬头。
“是我的小跟班,咦?刚才还在这呢,跑哪去了?”楼凤炽左右寻找。
“不用找了。”顾凌波眼中竟带着笑意,“大概是胆子小躲起来了,小孩子不必太在意。”
“这鬼头,平时胆子可不是这么小的。”
顾凌波笑了笑,开始认真检查尸体,可越是细看,脸色却越是阴沉,最后已经彻底笑不出来。
“凌波,怎么了?”燕非欢颇为担心地道。
“后退!”顾凌波突然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死者喉咙中窜出,猛地扑向顾凌波。顾凌波眼急地挥袖一挡。
“尊……”
“别过来。”
顾凌波战定,抬起手来,指间夹着一只已死的肉虫。
“是蛊。”
“什么?”在场人等无不讶异。
苗疆巫蛊,邪术中的邪术,光是听着都让人浑身发冷。这正是专门隐藏于尸体内诱敌不备时攻击于人的尸蛊。
燕非欢皱眉:“凌波,你得罪了什么人?”
顾凌波苦笑:“姐姐,你该问我,放眼如今的江湖,我没得罪什么人。”
话虽如此,但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毒辣心肠,实在是让她猜不出其他人来。
看来有人适应不了她的慢节奏,准备出手了。
顾凌波将虫子扔回那尸体身上:“没什么好查的了,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冷下脸道:“小蝶,通知阿笙,我们这就起程,回江湖盟总舵!”
同时,她转身面向楼凤炽:“楼兄,几日来多有打扰,凌波这就告辞了。”
楼凤炽单眉一挑:“这就走?”
“事情已经谈妥,我再留下,只会给府上带来麻烦。”
“那倒也是,”楼凤炽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楼凤炽向来很会对付麻烦,所以还是请二小姐不必担心,安心住下便是。”
顾凌波颇意外,随即笑了笑。
看来七姐到底没有看错人,她摇头道:“不了,我也不能老是被动,该回去解决一些事情了。”
转过头,顾凌波对燕非欢道:“非欢姐,你保重。”
燕非欢点头,只是心中不免担忧,她总觉得这一别,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顾凌波忽又笑道:“对了,成亲的时候可一定要通知我。我啊,就算远在昆仑山顶也要立刻敢过来。”
后一句,自然又引得某人侧目。
“我说这位二小姐,不要老是模仿本少爷。”楼凤炽上前一步,眉开眼笑道:“你放心,到时候绝对少不了你这个大媒人的。”
“行,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七姐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瞬间在楼某人脑海中暴出金花,竟然都没看到七姑娘的白眼,只管自顾自的热泪迎框:“一定,一定!凌波,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缺钱尽管跟姐夫说!”
“一言为定!”顾凌波笑呵呵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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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看着身后的楼府越来越远,顾凌波不由微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燕非欢和楼凤炽争执的声音,真的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坐正了身子,顾凌波开始凝神思索如何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马车走得很平稳,可不知怎么顾凌波却觉得胸口很沉闷,无奈只有叮嘱了车厢外玩马的公孙蝶,开始打坐调息。
离上次毒发其实并没有过多久,顾凌波常常还会有胸闷心绞痛的情况发生,只是不激烈运用内力,情况还尚可忍受,即使是对公孙蝶、何笙甚至是燕非欢,她都掩饰得很好。
只是——
突然,顾凌波猛地一咳,紫色的衣角立刻染上了深色的一块。顾凌波苦笑,看来这衣服的颜色,还得再深一点才行。
咳出了淤血,胸口顺气了不少,她试了试唇际,再次坐定。
这次应该可以顺畅的以内力调息了。
然而,顾凌波却突然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右手臂——正是方才捉尸蛊的那一只,一种异常的酥麻感由指尖蔓延至整个手臂。
这是……
眼前突然恍惚了起来,顾凌波以另一只手扶了一下晕沉沉的额头,然后咬牙点住了自己左肩的穴道。
大意,太大意了!
她以为对方只是以此给她一个提醒,谁知竟然杀机之中又含杀机——这尸蛊之中竟然又暗藏其他毒药。
好在她如今有了滴水穿心这至毒之物在体内,任何毒素见了都是小屋见大屋,起不到作用。不过这股麻麻的感觉估计也不是毒药,是什么偏方就不知道了,方才她大意运气,部分毒性已经扩散开来,不知道对人体有什么影响。
从突发状况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顾凌波竟觉得过了一天般长久,简直是生死门前转了一圈儿。好不容易气息稳定了,她才缓缓回过神思,却突然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吸引。
顾凌波注意到车厢尾部似乎有一个大箱子,不知道为什么,这大箱子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蝶,那个箱子是装什么的?”她朝车子外面喊道。
跟车夫聊着天的公孙蝶闻声探了头进来:“不知道,楼凤炽送的,说是‘姐夫送给妹子’的见面礼。”
见面不下十来次之后送“见面礼”?楼大少这一“面”相得够长啊。
顾凌波无奈摇头,这时候,那奇怪的感觉再度萌生。这一次,她敏感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视线。
没错,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察觉到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顾凌波狐疑地盯住那大箱子的钥匙孔,慢慢挪近身子。
这箱子说大的确很大,可要藏个活人在里面,恐怕那位仁兄的姿势要相当的委屈,楼凤炽这又是唱哪一出戏呢?
当机立断,看准了缝隙,顾凌波飞起一脚将箱子提开。
“谁?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哇!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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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波很少因为什么事吃惊,这一次却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车厢里的变故引得公孙蝶又探头进来,带看清情况后,却是“啊”了一声,整个人蹦了进来,因为太急头顶还撞了车厢一下。
“什么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顾凌波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之后也不去看公孙蝶,径自拍着那人的后背为其顺气。
“朋友?”公孙蝶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不由道:“尊上还真是交友广阔啊。”就不知道这是顾凌波哪位“朋友”把弟弟送来了呢。
十三四岁的少年使劲地咳嗽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又让公孙蝶一怔。
“你是……楼府的下人?”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这小鬼误打误撞揪出了那个刺客。
顾凌波见燕昭气色好转,对公孙蝶道:“把马车先停下。”这个地方还不远,送他回去还来得及。
公孙蝶应了声,出去通知骑马的何笙。
燕昭有些窘迫地对着顾凌波:“停车干嘛?你……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顾凌波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这样的顾凌波平时很少见到。
“你……你其实记得我的对不对?我是燕……”
“住口。”顾凌波轻声呵斥道,“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地乱跑,有多少人在急着找你,又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你知道吗!”
“我……”燕昭一怔,随即心虚地低头。到底是孩子,若顾凌波以敌人的姿态压制他,他会反抗,会争斗,可是顾凌波偏偏以长辈的姿态在训斥他,面对这种“压制”,燕昭竟无从反驳,只因对方句句都占了一个“理”字。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几句话原本就是嘀咕的,燕昭又刻意压底了头,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顾凌波无奈:“我认你干嘛?你倒是说说,我在这个争斗不断的江湖认一个大央朝太子做什么!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我……”燕昭发觉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这个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不能看!”
“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现在立刻回去,我相信周围一定有燕非冰的人,回楼家,或是直接回宫里,随你的便!堂堂太子……”
“够了!我……那又不是想的!”燕昭突然大声道,“我一出生就是太子,那又不是我选择的,我有什么错!”
顾凌波竟是被吼得一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