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乐瑶抱住了秦湛时的墓碑,议论声一下四起,众说纷纭。
容雪哭着哭着,看到了乐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自己红肿的双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确认的确是乐瑶以后,扑了上去,“乐瑶!你还有脸!就是你害死了秦湛时哥哥!你这个刽子手!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给秦湛时哥哥偿命!”
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去阻止容雪,容雪走到一半,自己就突然跌倒在地,下巴磕到了地砖,牙齿咬破了唇瓣,一丝丝的鲜血渗透了出来。
容雪爬起来,往自己的脸上一摸,都是血。
她晕血,看到自己指尖上的血,两眼一翻,像是死鱼一样,直接昏迷了过去。
顾家随行而来的佣人,赶紧冲过去抱起了容雪。
看到这一幕,容景冷峻的脸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寒意,低声和顾家随行的仆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着顾家随行的仆人将容雪带走送回了车上,那辆车很快就开走了。
顾知夏几步上前,用自己的大伞撑在了乐瑶的头顶,只是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乐瑶坐起身。
秋雨寒凉,乐瑶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顾知夏摘下了身上的风衣外套,披在了乐瑶的肩膀上。
这件风衣是一个英国的牌子,几乎家喻户晓,因为英国雨水多,经常下雨,这款风衣防风防水,还有很好的保温功能。
只是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无袖的连衣裙,顾知夏吸了吸鼻子,她做了人流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即便修养了这么久,还是有点虚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突然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拿了一件针织衫外套,朝着顾知夏走过来,站在顾知夏面前,将针织衫塞进了顾知夏的手里,“季女士,这是一个先生送给你的外套。”
说完就走了,顾知夏还没来得及反应,女人就已经走远了。
手里的针织衫,吊牌都还没有拆,显然是新买的,一看吊牌上的价格,竟然这么昂贵。
顾知夏扫了一圈现场,根本找不到一个行踪可疑的人。
这衣服,是谁送给她的?
脚步声停在了乐瑶的身边。
顾知夏抬眸,看到了孟父,她以前在财经杂质上看到过孟父,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出头,头发乌黑,今年的孟父,即便剃了胡子,还是能看到疲惫的样子。
“乐瑶,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秦湛时做出的选择,想必他卖了子公司,也是为了救你……你刚来湛时的时候,秦湛时对你还是很冷澹,我以为他对你没有感情,没想到他能为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有后悔药,孟父真希望当初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对乐瑶负责,也就不会认识乐瑶,更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前几天他还在谩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卖掉了公司,现在哪怕要他全部的基业,只要能换回他儿子的这一条命,他也认了。
秦湛时从小到大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尽管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她们为他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秦湛时始终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也是脾气和他最相似的那一个。
“伯父,我对不起你。”乐瑶跪在了孟父面前,给孟父磕了三个响头,孟父也没有动,没有阻止,任由乐瑶给自己磕了头。
他如果不受,乐瑶这个孩子肯定过意不去。
“伯父,是我害死了他……”乐瑶胸口一阵绞痛,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庞滚落。
如果不是他引狼入室,听信乔嘉木的鬼话,害得方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方浩然也就不会查出了真相,疯魔想要杀了她给方中德陪葬,秦湛时也不会因为救了她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傻孩子,如果你死了,秦湛时可能会痛不欲生,我们可能会更心痛。”孟父搀扶起了乐瑶。
乐瑶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顾知夏担心乐瑶的身体,轻轻地在身后说了一句,“乐瑶,你怀孕了,不能跪太久,还是站起来吧。”
孟父一听,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乐瑶,“乐瑶?你怀孕了?”
乐瑶哽咽了一下,“孩子是秦湛时的,我们一个月多月前发生了关系。”
“真的?!”孟父大喜过望。
乐瑶怀孕了!秦湛时有了骨肉!
“快起来!”孟父搀扶起了乐瑶,“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秦湛时的,我们湛时一定会好好待他!”
乐瑶颔首,也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葬礼举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一群人去了海城市内的五星级饭店,开了几个包间吃饭。
乐瑶吃不下东西,勉强吃了一些酸的东西,让能勉强果腹。
深夜,下了一场雨,气温好像降下来,更冷了,清风徐徐,夜幕黑沉,没有一颗星子,月亮也隐蔽在云朵之间。
好像就连夜色也在悲伤。
乐瑶躺在酒店的房间上,睡不着,起身,来到露台,凉风习习,她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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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有温泉,顾知夏拿了一套衣服和毛巾,就走去了温泉区。
服务人员说,“不好意思哦,已经满人了,你介不介意和别人一起呢?放心吧,我们家的温泉池很大的,不会有影响的哦!”
顾知夏一听,点点头,“没关系。”
这个点了过来应该都是女生吧,顾知夏这么想着,就拿着衣服,朝着温泉走了过去,虽然现在是初秋了,泡温泉的人还是不少。
打开了温泉池的大门,顾知夏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伟岸肩膀,后背的肌肉分布很均匀,别的男人后背都是肥肉,这个男人后背都是匀称的肌肉,即便放松的时候,身体也很紧实,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精壮的牛肉……
居然是个男人。
顾知夏本想走,但是又很想泡个温泉,明天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最后还是走了进去,掩上门,然后去置物架放好了自己的东西,身上只穿了外套,里面穿了一套睡衣,因为不是单人温暖,脱衣服泡会有些尴尬。
顾知夏滑入了温暖的温泉池中,还没享受几秒钟,男人听到动静,转身看了过来,顾知夏脸上舒服的表情,一下子冰凝了起来。
温泉池的灯光朦胧唯美,落在男人冷峻立体的容颜上,英挺的眉宇之下,一双宛若子夜的黑童,幽深如夜幕下的远山,只是这么静静看着,也能令人头皮发麻。
顾知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往下看,温泉池只没过了容景的腰腹,她能清楚看到男人肌理分明的腹肌胸肌。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就用这样一副身材,将苏妍压在身下……
顾知夏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
她从温泉池里爬了出来,身上都没有擦干,披上了外套就往外走。
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阻止顾知夏离开,静静地看着顾知夏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宛若寒潭的眼眸,覆盖了一层深沉。
回到房间,乐瑶已经睡着了,顾知夏换了一身睡衣,才在乐瑶身边躺下,没几秒钟,乐瑶问出了声,“温泉舒服吗。”
顾知夏愣了愣,黑暗中,失笑了一下,“没来得及享受就回来了。”
乐瑶也没接话,两个人闭上眼睛,逐渐睡沉了。
次日,办理了退房手续,回到公寓的时候,湛时差人送来了很多补品,“乐瑶小姐,我们家先生希望您能够搬过来住,不过您不方便也没关系,您在这里住,我们会安排几个仆人过来照顾您,给您打扫卫生,让您好好养胎。”
顾知夏闻言,看向了乐瑶,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丝浅澹的笑意,“你怎么打算?”
“不用了,替我谢谢孟先生,我在这里住就行了。”
管家也不强求,搬完了补品,人就走了,乐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换做是平常时,一定会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看这些礼物都是什么。
顾知夏看了一眼这些补品,全都是价格非常昂贵的补品,湛时人真的很重视乐瑶肚子里的这一胎。
下午乐瑶午睡的时候,顾知夏开车去了一趟监狱,见到了方浩然,方浩然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无论谁说都不搭理,顾知夏只好离开了监狱。
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衣服被子和吃的喝的百货用品,开到了乐瑶说的,现在方家人住的地方,一个很老的小区,已经很残破了,垃圾桶,还散发着恶臭,就连声控灯都是昏昏暗暗,有些甚至不亮了。
到了楼层,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人,是杜若,方好抱着一个洋娃娃,在客厅里唱着童谣哄‘孩子’。
看到门外的顾知夏,杜若愣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乐瑶的朋友,乐瑶让我过来看看你,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们买的生活用品,如果有困难可以联系我,我的电话是18……”
顾知夏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杜若的手里,“我会帮你们申请社会保障和福利低保,你们好好生活,千万不要做什么想不开的事。”
杜若呆呆地接过了信封,沉甸甸地,她都五十好几的人,怎么回不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等等……”顾知夏刚要走,杜若喊住了顾知夏,拿了钥匙,关了房间门,才追出来,“这个钱我不能要,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我找一份工作吧!”
顾知夏蹙眉,刚要说些什么,看到杜若诚恳真挚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打电话联系了一个朋友,把杜若安排到了这个朋友家里当阿姨,每个月工资丰厚,她出钱,也不会给杜若太累的事情做。
安顿好了杜若,吃饭的时候,顾知夏才和乐瑶提起了这件事。
乐瑶夹菜的手一顿,怔怔地看了顾知夏一会,突然起身,抱住了顾知夏。
“傻姑娘,怎么了。”顾知夏莞尔。
乐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抱着顾知夏,顾知夏失笑,“再抱下去饭菜就要凉了。”
-
子夜梦回,乔嘉木徒然惊醒,后背冷汗涔涔,做了一场噩梦,真实得就好像真的存在过一样。
撑着手臂半坐起身,乔嘉木摸过了手机,发现现在才是凌晨四点钟。
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个澡,披了浴袍出来,想到了什么,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一些新闻。
早上九点,乔嘉木开车出了门。
出门之前,监狱那边已经打过了招呼,乔嘉木将车子停在监狱门口,然后下车走了进去。
因为方浩然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监狱的工作人员没办法将方浩然带出去,乔嘉木自己走到了关押着方浩然的地方,只有一个几平米的小空间,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方浩然拉的到处都是屎尿,散发着一股恶臭。
乔嘉木脚下一顿,没想到曾今意气风发的那个男人,居然也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湛时是湛时的继承人,被孟父赋予厚望,被方浩然一枪了解了生命,孟父没有杀方浩然,无非就是想要活活折磨死这个男人。
“你还认得我吗?”乔嘉木站在了铁栅栏外面。
方浩然只是面对着墙角,背对着门的位置,一声不吭。
“方浩然,我是乔嘉木,我来看你了。”
果然,方浩然在听到‘乔嘉木’两个字的时候,身形微微一动,然后缓缓地转身了过来。
看到乔嘉木,方浩然眨眨眼睛,眼底的浑浊一下子清空,变得清晰明净,“乔嘉木,是你?!你回来了?!”
乔嘉木手抄兜,微笑道,“我回来了。”
“乔嘉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复仇了!”方浩然突然站起来,冲了过来,扑在了栏杆上,刚刚好像已经清醒了,现在却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冲着方家!”
乔嘉木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欣赏着方浩然脸上的痛苦和纠结。
那天晚上,漫天的大火,父母撕心裂肺的痛呼,他身上无数个刀口,无数个窟窿,都往外冒着潺潺的热血。
这一切痛苦,都是拜方浩然所赐,他要他活着,活到一百岁,每一天都在这样的痛苦煎熬中度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监狱的工作人员都走开了,乔嘉木忽然弯下腰来,盯着铁栅栏里面的方浩然,“你想杀了乐瑶,可惜你没想到吧,那个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我!”
乔嘉木的话一出口,方浩然还是那一副疯疯癫癫地样子,好像听不懂乔嘉木在说什么。
乔嘉木握着铁栏杆的手,微微收紧。
铁栏杆已经生锈斑驳,那些锈迹刺进了他的手掌心,刺出了血珠子来,乔嘉木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地对方浩然开了口。
“当初你杀了我的父母,想灭了我们全家的口,你就知道应该会有今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杀了我的父母,你父亲也为此偿了一条命,但是你,我不想看到你死,你就应该生不如死一辈子!”
乔嘉木咬牙,因为怨愤,怒意一层层地袭上了心头,胸腔也因此上下起伏。
“你只能生不如死!像你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乔嘉木双目赤红,他真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字眼来辱骂方浩然,可方浩然这副疯疯癫癫地模样,和一个神经病人说这些,他也听不懂。
“便宜你了,要是你没有从五楼掉下来脑补受伤精神失常,我一定会把我的痛苦千倍万倍倾注在你身上!”
乔嘉木直起身体,“你做梦都想不到,你的妹妹是被我蛊惑了才做出出卖方家的事情来吧,可怜她还不知道,就连她的母亲,也是被我派人杀死的,栽赃到了你的身上……被自己亲生妹妹陷害的滋味如何?”
方浩然扶着墙,一直用自己的头去撞击着墙壁,好像是因为头很疼。
“啧啧——看看你这幅样子,真是让人可怜!你只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直到老死!就像是臭水沟的老鼠!永远都见不到太阳!只能在深夜的时候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