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毒的秃驴!”万山庄主已觉自己内劲被制,心中霎时惧意大起,若是自己这一身内力被人废去,莫说从此成了废人,便是体内那剧毒也是抑制不住,脸色猛然一变道:“既然如此,休怪本庄主今日与你同归于尽!”宇文远闻言也是一惊,知道此人还另有一门奇功,曾以此法将那真正的万山庄主变成废人!待要想上前相助,却见独孤胜眼神一止,乃是拦阻自己之意,情急之下只得放声喊道:“师祖小心,他有阴阳转换之法!”
“无碍!”一僧和尚仍是那般单掌立起,好似诵经一般,两眼神色炯炯看着面前万山庄主吟哦道:
黄梁枕,南柯梦,醒时忽明万事空,却笑匆匆,到此方知,花自谢,水自东。
身无奈,心从容,笑看闲云出谷中,一片随风,喜乐哀愁,由此灭,由此生。
万山庄主听的也是一愣,不知这和尚到底是甚么意思,只是沉声不语,暗中催动内劲,将这和尚内力慢慢由阳化阴,渐觉那内力中炽热之劲渐渐消退,心中也是一喜,只是若自己果真将这和尚内力尽数转换了,自己身上毒质自也随之而变,那入鬼狱之苦即刻发作,七个时辰之内决然不能动弹,现下强敌再侧,岂能容放过自己?心里不免也是有些忧虑之意!可现如今自己已然骑虎难下,只得先将这和尚内劲转化再说!猛一抬头时,却见一僧和尚一脸慈悲之意,看着自己道:“施主,这黄粱一梦,至此还不肯醒么?你却是忘了自己当初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万山庄主神色一愣,只觉此时有些寒风袭体,缩了缩头,随即面色狰狞道:“不管为何,今夜都是你和尚自取归路!我受尽苦楚,难道只为一根家传铁杖么?若不借着这一身功夫,在武林中做下一番事业,何以对得起我所受那番煎熬?今夜莫说是你,只要有人敢阻拦我心中志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到时候便莫怪我下手无情!”
宇文远在背后听的甚是有些脊背发凉,这《阴世鬼书》中所载武功虽是厉害,但要练成这其中功夫,所受苦楚乃是常人千倍万倍,只是自幽冥鬼王传下此书之后,何以修习此书之人,都甘愿受其荼毒,不愿舍弃这其中功夫!叫自己想起来,若是要受这般苦楚,才能修习成功,甚或是像那棺材中被眼前此人洗去身上功力的第一任万山庄主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怕早已自刎而死,求个解脱,哪里还肯往下修练?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这黄粱一梦难醒,贫僧只好得罪了!”一僧和尚见万山庄主仍是不肯就范,也是叹息一声,万山庄主倒是有些诧异,这和尚内力果然有些厉害,自己虽是这阴阳转换之法越转越快,这和尚内力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此时自己四肢百骸之中,丝丝缕缕,无不是这和尚体内真力,已然渐有几分透骨入髓之感!
“哼哼,敢跟大和尚使这阴阳转换之法,看来他这一身内劲也是不保!”独孤胜看了片刻,却是向着坤衣道人一笑到,坤衣道人看着一僧和尚,脸上颇有几分敬佩道:“常人内劲,多是自阴阳之力而起,或使纯阳之气,或运纯阴之力,精通一道已属难能,几可跻身天下高手之列,不到十分境界,更难见这阴阳融容之妙,大和尚却能将这阴阳之力合二为一,圆融通达,此人这阴阳转换之法,看似转了大和尚内力,实则都是他自己体内真力,只怕已是到了阴寒至极地步!”
万山庄主虽是催动内力,于这两人说话却是字字听在耳中,闻言也是一惊,再看一僧和尚面色一冷,再无方才那般慈祥之意,眼中如罩寒冰,心知不妙,刚要收敛内劲,忽觉一阵寒气自脚底升起,来势甚快,不多时双腿便似被冻僵一般,经脉更是滞而不流,这时才想起方才那阵寒风微凉来,看来乃是这和尚以精深内劲将自己一身内力化作至阴至寒,以此来冻结自己全身经脉,情急之下内力外吐,便要撤掌,岂料内力这一吐,全身寒气更盛,腰腹以下已是没了知觉,膻中气海更是像被人塞进一块千年寒冰一般,一股寒气沿着经脉急速行走,猛地觉得身上微微一颤,一僧和尚缓步退开,这才发觉自己连双臂都被冻住,一缕缕寒气自指尖若有若无渗出,再想运转真力,才觉全身经络,连同骨髓都好似被寒冰牢牢冻住,连动都动不了一步,哪里还提的起半丝真气!
宇文远见自己师祖缓缓退开,身上毫无异样,自是十分惊讶,回头看思玉时,见她已是张着嘴巴,自也是惊的呆了,不知自己师祖用何等内力,竟然将万山庄主冻在原地!被灌了几口冷风,这才摇了摇头,也是满面惊异向着宇文远瞧了过来!
“妖僧!你这是甚么邪门武功?”万山庄主被体内寒气已是冻得有些发僵,连这说话音声都好似被冻住一般,奈何现下自己连动都不能动弹分毫,连这斥责之声都有些微弱无力,独孤胜瞧了一眼万山庄主道:“到了此时,还说大和尚是妖僧,若不是他用无上功力将你体内毒质尽数冻住,你那鬼狱之苦立发,全身内力都不为自己所空,你又贪得无厌,一味想连大和尚内力都给化了,那内力岂是你能承受的起?若你入了鬼狱,他那内力在你经络之中动荡,不出片刻功夫,你便全身爆裂而死,还岂能站在这里跟咱们说话?”
一僧和尚此时脸上却不复方才那般冷峻之色,缓步上前,一掌向着万山庄主天灵拍下,宇文远同思玉都是一惊,只说这一掌下来,万山庄主定然就此毙命,哪知这一掌并无力道,只见万山庄主身形一软,已是瘫倒在地,全身颤抖,口中不住道:“冷……冷……冷……”倒是癞和尚从自己裹身的破棉烂絮中扯出一大团来,看着宇文远道:“他如今内劲已失,经脉被封,你师祖不过是解了他四肢劲道,免得在这冰天雪地中被冻死,你将这些拿去给他御寒罢!”
“你……你究竟想怎样?”宇文远将那一大堆破棉烂絮递给万山庄主,见他此时也不顾那上面酸腐之气,手忙脚乱将那些烂棉絮围在自己身边,又挣扎着往那颗火树边靠了靠,这些觉出些暖意来,瞪着眼睛望向一僧和尚到!
“贫僧也不知该怎样……”一僧和尚叹息一声,附身从地上捡起那本《阴世鬼书》来,看着那破旧不堪的封皮良久,这才道:“此书到底有些奇异之处,竟能以这般苦楚,诱使代代鬼狱无常甘心做鬼?”说罢也是目不转睛看着万山庄主,宇文远同思玉心中也是颇为好奇此事,却见万山庄主一脸诡异笑容。
“你想知道么?”万山庄主此时已知自己今夜前功尽弃,脸上虽是无尽失落,口中却是带着几分谑笑道:“你只须将此书翻开看看便知,其中奥妙自然明白……”说罢仰天长叹一口气道:“不瞒大和尚,自我修习此书以来,似今夜这般舒畅之意,还从未有过,我原本也有这般心思,只说这般害人之物,何以不能自绝于世?直到我被那恶鬼拿下,以我当做练功之物,被我将他一身毒功尽数转为我用,这才知晓此书中功夫非有大决心,大定力之人,决然难以弃之,那鬼狱之苦固然难熬,可那出关之时,便似苦难得脱一般,几有升仙之感,功力每每渐涨,此感更是明晰,待到后来,竟然会盼着那入鬼狱之苦,只为那出关之时片刻畅快!心中念头也是随之而变,种种雄图霸业,纷至沓来,再兼之此书中武功果然厉害,自我学会这阴阳转换之法,境界更上一层,若再借我几年功夫,只怕除你三人之外,天下再无人是我对手!如此境界,岂能不孜孜以求?别看你和尚内力厉害,你敢翻开此书看上一看么?”
“贫僧不敢瞧,看来果然是贫僧大意了……”一僧和尚也是长叹一声,将那《阴世鬼书》捧在手中道:“当日秦广并未说及这书中还有如此厉害一节,以至于括苍门下挟书而逃,终成鬼狱一脉,看来他当日也是不愿此书就此断绝于世,想必施主今夜,也是如此罢?”
“不错!”万山庄主坐在地上,眼光中也是寒意一闪道:“只是此书唯有这一本,我千算万算,却未算到有今夜之难,早知如此,便该将此书重行抄录一本,妥善秘藏,纵然我今夜不敌和尚你,后世想必也能有练成此书之人,那时世间方知鬼狱武功如何神功盖世!”他口中说话,仅剩的一只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那《阴世鬼书》,尽是无尽渴求之意,一僧和尚却是摇摇头道:“神功盖世?到头来不过也是灰飞烟灭罢了,你既然如此看重此书,贫僧便还给你!”说罢已是将那书本扔了过来,落在万山庄主身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