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贡粮的使者正在皇居御府前等候,萧澄本来已经换好了衣容,准备出来接待,却不料在这之间凭空杀出了一个樊昶俞。
早有人报知了这位大将军,得到消息的樊昶俞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个撕破嘴脸的最佳时机,是以火速赶来,还没等萧澄露面,早已有数名军士将那不明情况的使者围拢在了府衙门前。
见此情形,北安督贡使者不禁警觉的问:“尔等这是何意?难道南凉朝廷就是如此礼遇上朝使者的吗?“
围住的军士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樊昶俞发出了瘆人的冷笑:“礼遇?你这个豚犬之辈也配得上这两个字吗?“
那使者一听这话不由得愤然,指着樊昶俞苛责起来:“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辱骂本使!“
“我受庆帝之托前来收你,辱骂算得了什么,须臾之间便要取你性命!”樊昶俞表明了心意,一记绝情球踢给了正在路上的萧澄。
催贡使者闻言一惊,身边随行仆从正要拔刀护使,却不料樊昶俞先下手一步,手起剑落,那两名仆从便陡然倒地。
樊昶俞也不多话,擎着剑快步上前,恰巧这个时候萧澄也赶了出来,一见眼前情形惊呼一声,赶忙喝止:“樊将军且慢……”
无奈为时已晚,就在他话音落地之时,那边手起出,使者早已陈尸地上。
萧澄诧异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随后又错愕的望向樊昶俞,口中断断续续的责备着:“你,你怎能!”
“扶陛下下去休息吧!“樊昶俞说完拘礼后,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萧澄在那里瞋目结舌的看着地面上北安使者仆从的尸体。
一驾马车载着三具尸体,在幸存仆从驾驭下回来了,宇文柱国怒不可遏,险些立即点兵杀奔江陵,樊昶俞这个举动无异于给了北安一记响亮的巴掌。
在徐衾劝说下,柱国方才隐忍下来,安抚好了宇文豫,徐衾思虑了整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做了一个决定。
徐衾挥毫泼墨,于宣纸上以隽秀的小隶写下了一道规劝的书信,内容正是综合眼下时局,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加以权衡,奉劝庆帝萧澄切勿冲动行事,虽然言语简洁,却将威慑,安抚,换位思虑和利弊巧妙的结合,末了,还加上了尽己所能的许诺,徐衾十分明白,只有如此才能让那萧澄坚定心意。
书信写好了,徐衾将宣纸捧起吹了一阵,待墨迹干涸之后,装进了暗黄色的信封之中,转身交给陆钦,吩咐道:“派个机灵的人送过去,务必交到庆帝手中。”
陆钦担忧的道:“此事事关主母和义亲安危,万万马虎不得!前番那樊昶俞刚刚斩了负责督贡的使者,若是此时再派常人过去,恐怕结果只会同言者一般,主公,属下祈请一行,还能稳妥些!”
“不可!”陆钦话音刚落,便被徐衾阻止,“陆统领出马伊某自然放心,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听用为好,只需命送信之人乔装改扮,白日蛰伏,趁夜悬于箭上,发给那庆帝便是。”
陆钦应诺,转身离去,看着信件已然携出,徐衾的面上又开始愁云密布,眼下的局势其实并非如同书信之中所写那样明朗,亏得庆帝并不是权欲极高之人,否则即便自己说破喉咙,也不会起太大作用。
与萧澄相比,樊昶俞才是最大的威胁,此人在侧,萧澄那里便随时都有两个可能,一者为之所动,起兵与北安抗衡;二来心意决绝,樊昶俞一不做二不休的拘押天子,手握萧澄这个挡箭牌,调动南凉兵马,与大安相抗。
“哪一条都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这一步又是一道险棋,一旦事泄,别说保得锦娘和伊家周全,就连那江陵城都未必幸免于难。”
徐衾竭力尝试阻止萧澄,只要将他稳住,即便樊昶俞破城身死,那南凉一境也绝无危险,他的目的很明确,循序善诱间让庆帝置身被动,总比同仇敌忾不得善终来的要好些。
夤夜,江陵城皇属府衙,萧澄心绪烦乱,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如梦,是以披了袍服坐到了桌案前秉烛夜读起来。
庆帝的内心很崩溃,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前几日督贡使者被杀一事,樊昶俞的大胆让他忌惮,北安的威胁更是让他一闭上眼睛满满都是国破时北安军屠城泄愤的情形。
“这也算是个国,朕也能称之为天子?“萧澄很郁闷,纵观青史,好像还没哪个皇帝能被敌国将军给吓的睡不着觉的先例。
看着竹简上的经典载文,萧澄真真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就在他放下书简,准备继续回到榻上与顶棚对望的时候,一阵异动自窗外传来。
“什么事?“萧澄惊觉的朝着门外惊呼,不多时,便有巡夜的廷尉军捧着一支绑缚着字条的羽箭走了过来。
出乎庆帝的意料,那字条衔接的位置,似乎被人动过,抑或是坠地时划到了什么所致。
萧澄接过了字条,拿在手中微微展开,首款下方的冠号映入眼帘,“北安光禄大夫伊瑾……“
庆帝猛然间停止了翻阅转即对负责巡夜的廷尉吩咐道:“此事切莫张扬,都下去吧!“
廷尉应承一番便退下了,卧房中只剩下了萧澄,将书信全然展开后,便全神贯注的读了起来。
看着那位光禄大夫伊瑾上书的内容,萧澄的面庞真是一阵红一阵白,之后便开始逐渐明朗起来,尤其是读到最后那一段时,萧澄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尊上若能助吾大军铲除樊贼,抑或不予国力相全,本官定当于天子并柱国将军面前美言,博取十年帝位,人生苦短,切莫因贪权野心坏得龙命,伊瑾之言句句肺腑,还望尊上斟酌权衡。”
这一封信看得萧澄频频颔首,心中也早已有所计较。
皇属衙房外围的石阶下方,樊昶俞听着廷尉所述着刚刚的事情,不由得冷笑一阵,给了钱财命廷尉退下后,樊昶俞的眼神变得狰狞起来。
“又是那个伊瑾,若非此人,本将外甥宇文相又岂会功亏一篑,更累的自己背井离乡,惶惶如丧家之犬。”
见此情形,周欣正色道:“主公,既然那萧澄有所动容,不若将他废掉,末将等定然保得主公夺取尊位。”
“不急,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今日且将此事按下,明日本将自当亲自求见天子探听虚实,尔等也伺机而动做好准备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