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离九月初一还有半个月时间。子昂看着院里院外码着砖瓦,忽然想起他在山里发现那些财宝后曾跪地向山神爷许愿日后要在山上建一座山神庙,忙又去找陆举人。他自然不能说出他是发现财宝的事,只说他是在迷山时许的愿。
陆举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既然许了愿,那就得还。”子昂又问:“我这个月就想把愿还了,是不双月也不行?”陆举人说:“神仙虽在人不见,是为阴。阴为双数,给神仙安家,双月为佳。”子昂欣喜,便决定先建山神庙。
林海和山鹰都很赞成子昂建山神庙,说这里什么庙都没有,守着森山老林,真该有座山神庙。林海又欣喜道:“有了山神庙,以后进山打猎前,就可以求求山神爷保佑。”这倒又给子昂提了醒。既然有人求拜山神,也不能让人对着空房子求拜,他想在建起的庙里立座山神像。可惜他没曾搞过雕塑,决定还是用他拿手的,画个山神像挂墙上,像前摆上供案。但他又不知山神是什么模样,就又去问陆举人。
陆举人也不知山神什么模样。这时林海也在,就给他出主意道:“画个关公不就得了!咱那天不是拜过关公吗,就照那样儿画。”子昂欣然接受。可陆举人说:“让我说,要画就画岳飞。”接着解释道:“岳飞才是大河大山的保护神。金国入侵中原时,他就提出让金人还我河山,还让他母亲在他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字。他还有首《满江红》,里面也提到收拾旧山河。现在日本人占领咱东北,咱是没法子,可也不能心甘情愿当亡国奴不是?”子昂顿时又兴奋道:“大爹说的对,我咋没想到?上中学时我照着画过岳飞,可现在画也只能画个大概。”陆举人说:“我这有本书,里头就有岳飞的图画,骑马持枪,威风着呢。你照这个画。”说着去翻书箱子。子昂见林海不说话,担心他有想法,问道:“大哥,画岳飞行吗?”林海说:“听爹的。”如此,山神庙里供岳飞画像就这么定下来。
山神庙的庙址是子昂自己选的,定在距离米家田地不远的西山林里,那里相对空阔平缓,北临那条溪流,又是子昂去他藏宝地的必经处;子昂的用意在于让山神帮他保护那批财宝。林海和山鹰等都觉得在此建庙合适,便一同摆了供香和供品,又一同跪地通禀山神爷接纳。随后,子昂出钱,由林海找人购来砖瓦木料,又从镇上找来各种工匠。
子昂既不用亲自去收庄稼,也无需为建山神庙操心,一心忙着画岳飞;他将画一幅高三米、宽两米的岳飞像。不多日,画面上呈现出金盔金甲、威武庄严的岳飞,正横枪立马地怒视着前方,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香荷知道子昂做的事,并不多言,子昂绘画时,她就帮着扶凳子,要么就坐在一只板凳上看他画,脸上一直透着惬意的笑。每当两人的目光相对时,子昂就想去抱她亲她,但因画幅较大,只能在院子里画,双方老人和玉莲也时不时地过来看他画。虽然午睡时院子里清静许多,可格格夫人这时还得守着米铺,一会进去,一会又出来,总是不容他得手。
终于这日午间,格格夫人有事去邻居家,让香荷帮着照看米铺。子昂心里得意,故意往自己额头上涂了点油色,然后招呼香荷过来帮他擦。香荷一边为他擦一边问:“咋弄脑门儿上了?”子昂偷笑,趁她不备,在她唇上吻一下。
她不怨,抿嘴笑着,又谨慎地看看院内。院内只有他俩,他索性又搂住她吻。她一慌时,正和画面上的岳飞打一照面,忙说:“有人看。”他吓一跳,忙松开她,左右张望,只见大黄狗趴在窝前打盹,问:“在哪呢?谁呀?”香荷并不答话,笑着指一下画上的岳飞。他笑了,想还去搂她时,格格夫人回来了,忙都若无其事地各自忙。
山神庙落成时,子昂的岳飞画像也画好了,罩上一面红布,用一辆马车送进山里。
落成的山神庙面南背北,顶高五米,长九米,宽五米,南墙上一扇对门和八扇长条木窗,只是屋内没有隔断,是一宽敞的大空屋。屋门对面是一整面墙,墙下已经摆上一条紫檀色的长案,案上摆着供品和香炉。
子昂的哥哥们和那些工匠就等子昂将画像运来上墙,然后放一挂鞭炮,算是山神就位。
鞭炮声在山林间传得很远。子昂让林海和万全一同揭下红布,现出威武的岳飞,然后由子昂上了香,大家一齐跪拜。跪拜后,子昂亲自为工匠们发了工钱,十余个人,每人十块银圆,都颠着银元,乐得合不上嘴。
第二天傍午,万全来找子昂,说田中太久去过山神庙,对庙里挂着岳飞画像挺不高兴,要和子昂谈一谈。万全说:“这件事,他的上司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要把你当成抗日分子抓起来。他的上司就是北营里面的,是个少佐,叫东条敏夫。我和田中太久解释了,咱没别的意思,开始想画关公,可有个关公像不太清,这才画的岳飞。田中太久说他要送你一个关公像,赶紧把岳飞换了。”接着又说:“待会儿见着田中太久,你就按我说的说,完了按他意思办。你心思我明白,可胳膊扭不过大腿,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懂吗?”子昂心中不悦道:“你还说他好,咋样?开始张嘴咬人了吧!强盗就是强盗,对你仁慈也是表面的。”万全说:“能咬人的不是他,是东条敏夫。甭管咋说,他是为咱好,他要直接把这事儿告诉东条敏夫,那咱不就惹上麻烦了。”子昂说:“我就不信他真的为咱好。”万全劝道:“别犟,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能屈能伸。待会儿千万按我说的做,听见没?”子昂只能屈下来,点头应了声,心里却对田中太久又充满敌意。
子昂随万全去了龙凤阁,田中太久正在雅间里等他,桌上已经摆了酒菜,还有一尊两尺高的关公像。子昂先冲田中太久抱拳道:“子昂惹你不高兴了,别误解。”田中太久起身笑道:“子昂君果然识时务,我们会成为永远的好朋友。”说着将那尊关公像推给子昂道:“既然我们是朋友,那还是供奉关公吧。我承认,岳飞是中国人的英雄,但他是你们的民族英雄。如果以前这里就供他,也算无可非议,可赶在这时供,那就不好了。头段时间,哈尔滨出过这种事,学校老师天天教学生读岳飞的《满江红》,结果那个老师被宪兵队抓走了,他是用《满江红》煽动学生抗日,这不好,我们要亲善,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不愉快的事情,做了不好。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有麻烦。”子昂心里痛骂日本人心怀鬼胎,嘴上却友好地迎合道:“多谢多谢。”随后大家都坐下来,边吃边唠子昂要成亲的事。田中太久先是举杯祝贺,又说他届时也要备份厚礼,气氛倒也融洽。
山神庙建成不几日,子昂发现庙里住进一位云游到此的道士。那日,他又悄悄进山查看藏宝处是否有人去过,走到庙前,见一道士在门前已用碎砖搭起一个炉灶,正在烧火做饭。他打量那道人,五十多岁,长得消瘦,但却神清智明。他在北平去过一次白云观,也见了殿内所供的灵官护法门神及关羽、赵公明等神像,却对那些活生生的、身着道袍的道士们格外感触,觉得他们都比常人高深莫测。这时,他上前恭敬地问道:“师傅是从哪来的?”那道士也对子昂打量一番,见他打扮不一般,施一礼道:“贫道云济,四海为家。今见此庙清静,欣喜如归,想在此落下脚,不知施主有何见教?”子昂忙说:“没啥,我只是随便问问。师傅能来这儿落脚,我挺高兴。不瞒您说,这庙是我修的。”云济道士一愣,忙又施礼道:“无量天尊,贫道有幸遇见道缘之人,不知可否在此打扰?”子昂忙说:“谈不上打扰,师傅要想住这儿,住多久都行。只是这里修得简单,怕师傅住得不舒服,冬天也不好过。”云济说:“出家之人,澄心遣欲,万类皆空,得道实无所得,即清静为真道。”子昂不完全理解他的话,但听得出他只求清静,更觉其胸怀幽深,更不忍他这样清苦,说:“师傅要想在这长住,明天我让人在屋里砌条火炕,这样冬天也好过些。吃的您也不用愁。”说着朝庙门走去。云济一边谢着一边跟随进了门。
子昂见西墙根处铺有干草,说:“把两边都隔个小屋吧,外面再砌个烟筒。”云济又谢过。子昂又问:“还需要什么?我能做的就帮你。”云济说:“足矣了!芸芸众生,所以遭浊辱、沉苦海,皆因妄心贪求。贫道不敢贪求,贪求多了,就难得清静了!”子昂只觉得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便转了话题问:“这里就是没能立个山神像,是不应该立个山神像?”云济说:“祭神如神在。但缔念老君真形,老君真形可见,则起再拜也!缔念山神真形,亦该如此。”子昂听出他的意思,就是心中想着神,神便出现了,没有必须立神像的必要。
但到底有没有山神爷他也不敢说,左右人们都无法见到,所以宁信其有,也不信其无。他希望山神爷真的存在,那样就不枉他的一片感恩之心,山神也一定高兴,一定继续保佑他。
因为所用的砖和砖瓦匠都是林海办的,子昂便又去找他,说还需要一些砖和工匠,帮助道士间壁两间能住人的屋。林海说子昂:“你真是钱太多了。”立刻觉得不该说,忙改口道,“噢,我不拦着你!我这就找人去!”便又找来那些工匠。
仅用一日,庙里的两间小屋就间壁好了,但只有一间搭了火炕,一条两米多宽的小炕顶着西墙和新墙。新墙一侧的半截炕沿处砌起半截高火墙,火墙下是个小灶台,灶眼连着墙洞和炕洞,通向外面墙根旁的一根三米多高的烟囱,灶内烧火,烟就从烟囱里冒出去。
晚间,子昂又将自己曾经用过的被褥和一袋大米、一袋玉米面及一些油盐送过去。云济一再对他“无量天尊”,然后建议子昂应在庙门两旁挂副对联。子昂说:“看师傅学问不浅,就劳驾师傅写一副吧。”云济施礼道:“无量天尊。施主若是不嫌,那贫道就现丑了。”子昂鞠躬谢云济。
云济似乎已有准备,很快用毫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副对联,上联是:天道山风神知大千祸福;下联是:地德松海镜照人间善恶。横批:举念通灵。子昂端详着,既称赞字写得好,也称赞词用得妙,最后说:“还是找个刻匠刻出来吧。”便将写着对联的纸叠好揣入怀内,然后恭敬地与云济告辞。
两日后对联便刻好,是木匠用上好红松板刻成的,半米宽,三米长,墨底金字,十分醒目。子昂找来一辆马车送对联,但只能送到田地边,剩下的路程,他就得扛着对联步行了。
到了山神庙前,子昂见云济在山庙前不紧不慢地练拳法,很感兴趣,靠上前,放下对联,静静地观看。云济闭目练拳,不觉子昂在一旁观看,直到一路拳法下来才收气睁开眼,猛见子昂站在对面观看,忙施礼道:“无量天尊,不知周施主来了。”子昂效仿还礼道:“师傅客套了。”接着问:“师傅打的什么拳?”云济说:“道家太极。”子昂说:“看您出拳,不如梅花、少林有力,只是健体的吧?”云济笑道:“道不求攻,攻则霸道,故而能敌便是德。”
听云济谈及道德,顿时起了兴致,说:“我知道道教的创始人是老子,也知道老子写了部书叫《道德经》,可我不知道德是咋回事儿?”云济说:“道德是天理,也是人应追求的境界。人视天为大,可谓人类能见之首大。殊不知天外有天,无顶无底,四方无际,是为宇宙。我们生存的地球,就是这浩瀚宇宙间的万物之一,上无提,下无举,与日月星辰比肩,浮于空中,看似静止,实在运转不息。夜望天空,星罗棋布,各自运转,却互不冲撞。这就是德与度、度与道之所在。就说我们所见所知,地球绕日而行,月随地球而转,彼此相安,不沉不浮,是因日有霸夺之心,地有不屈之张,地有吞噬之意,月有外驰之力,彼此力衡,相持不让,互为制约而成德;强霸不得,脱而不去,相持其度而成道,如此我界方有日出日降、月圆月缺、潮起潮落、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此为宇宙之德所造化,亦为世间所该效仿之天理。”
子昂能听懂大意,颇有兴致,说:“以前我以为,我们能见到的天地是最大的,听师傅这一说,地球在宇宙里不过沧海一粟。”云济说:“若以大宇宙衡量,恐怕连一栗都不足。”子昂说:“那我们岂不太渺小了?”云济说:“人虽渺小,却贪心大过宇宙,你争我夺,战乱不息,可争到最后,就连一粒灰尘都不是你的。要比争夺,人再强大,也比不过日月星辰之间较量。日月星辰尚还遵德循道,相安无事,可我人类受恩于宇宙之德,却不效仿传承,无度贪婪,无度争夺,到底还是德不成而道不就。”
子昂不禁想到日军侵华,又问道:“那人类咋样才算有德有道?师傅的意思,与世无争就是德?就是道?那日本人侵略中国算是道吗?中国人甘当亡国奴算是德吗?”云济说:“道不是霸占,德也不是驯服,两力相衡可为德,彼此节度方成道。道无形,却需彼此共守,不能守,则必有霸道者,有霸道,则必有毁灭者。宇宙间也有星体毁灭,不外彼此强弱悬殊而失度。”子昂说:“国有大小,有强有弱也是必然的,那人类就无法和平了是不?”云济说:“人类和平,当以道理服人,然重私道而轻公道,无不与虎谋皮。唯凭一己私欲,行弱肉强食以征服,是为战争也。若熄战火,唯胸怀一家之亲,行道德之节度。”子昂问:“刚才您说失度,这又说节度,度是什么?”云济说:“度乃相持,亦为相间而通。比方说,官出于民,但官就是官。官为民谋事,民为官守制,在于彼此都可承受。官家纳税,富家收租,多多宜善,但过多则失度,你总得让百姓吃饱穿暖才是。百姓缴税付租,少付多利,但过少也为失度,你总不能让国库空虚、富人亏本,这都是度。遵循此度便是德,坚守此德便有道。”子昂又问:“度最大吗?”云济说:“一最大。”子昂不解问:“哪个一?”云济竖起一指道:“一数。”子昂仍不解,又问道:“那万哪?”云济笑道:“很多,但很小,远不如一。”子昂更疑惑,问:“那为啥?”云济说:“这是天理。宇宙间虽有万物,但都生于太极。太极为混沌一体,体中本有道理,故而又生两仪。两仪为阴阳,可造万物,就是老君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又解释道:“世间万物,皆无中生有,又无不源自一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千万个一,最终都要归为一个千万。人乃世间一切生灵之主宰,一个人,就是一个太极,一个千万人,那也是个太极。太极大小不同,则德道不同。小太极则小德小道,大太极则大德大道。何以大德大道?以小见大,智者功德。千万功德,终有高低,一个人若能分里表、辨四象、通八门,那此人必是人中豪杰,也必能大德大道。说到底,宇宙之法,世间之道,非你一时能领悟。况且你尘缘正旺,此玄术略知便可。你若真感兴趣,日后我慢慢讲给你。”
子昂确实感到道理宏玄,一时不好深究,便又鞠躬道:“日后定有劳师傅。”又将话题转向世间道德上来,问道:“道德能涉及多少事?”云济说:“世间之事,无所不包。”接着又说:“天有天德,地有地德,二德相度,方成天地宇宙之道。日有日德,月有月德,二德相度,方成星转之道。邦有邦德,国有国德,二德相度,方成邦国之道。君又君德,臣有臣德,二德相度,方成君臣之道。你有你德,我有我德,你我相度,方成人际之道。夫有夫德,妻有妻德,二德相度,方成夫妻之道,如此千万之道,方成大千世界;如此相度循道,方显和谐圣世。”
云济说到夫妻之道时,子昂不禁为自己曾于婉娇那一夜激情而忐忑,想求解,又不好直说,便谎问道:“依我这个年纪,是不该纳妾的,可我现在娶了两个媳妇儿,这也是无德无度无道吧?”他全当婉娇是他第一个媳妇,只有媳妇才办那种事,不久他还要和香荷办那种事,因为香荷将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
云济在笑,略思片刻道:“当下无道,你就是道。但重在于品。”子昂又不解,问:“品又咋讲?”云济说:“品字三张嘴,众人都在说,好也人说,坏也人说,高低是非论品位。”子昂感到云济没有直言是有顾忌,不免又有些不安。云济也看出他在不安,又补充道:“这属于民间之道。民何以民道,要看国何以国道。为国者,不外治国安邦。治国无道,官逼民反,安邦无道,国破家亡。当下之民国,治国安邦均无道。异党群起,为治国无道,外敌入侵,为安邦无道,自然国民也就无道了。就说安邦之道,保家卫国是军事之道,军保不了国,民又何以为民?当下我东北沦陷,国民已然亡国之奴,民又何以民道?故而当下无道,你就是道。”似乎还是担心子昂不安,继续说:“可知民国大总理段祺瑞?”子昂点头道:“知道。”随即问:“他咋的?”云济说:“要说品德高尚,他可首屈一指,人送美名‘六不总理’:不抽、不喝,不赌、不嫖,不贪、不占。可他也娶了好几房太太。世间英雄配美女,但不可欺男霸女。段总理那次又娶回一房太太,很是喜欢。可这位太太被接进段府后却愁容满面,一问才知,这位太太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碍于段府权力,不得不屈从。段总理一听,立刻将这位太太改为干女儿,随后又把干女儿嫁出去,成全了一对分散的鸳鸯,也为世人佳话。”
想“六不总理”有多房太太也不过都为那房中之事,竟也能被世人传为佳话,而自己与婉娇无非是机不逢时;虽有那一夜激情,终归男人多个女人为举国认可。他心中有所解脱,只是不知他娶了香荷后,能否还能和婉娇到一起。他既不忍让香荷伤心,也忘不了婉娇给过他的洪恩和愉悦。又见云济在看他,怕云济看出他的心思,便一家中还有事情为由告辞,云济施礼相送。子昂边走边说:“看师傅太极拳打的挺好,日后想跟您学学太极拳,不知师傅肯不肯教?”云济笑道:“无妨,能传你太极,也不枉我此次云游,闲时你就过来,贫道愿尽所能。”然后送子昂到庙门外。
次日,子昂便到庙里习练太极拳法,先从内气练起。其间云济让他牢记一句话,便是“人活一口气”。子昂以为云济是让他长志气,问道:“志气是靠内气练出的吗?”云济笑道:“人若气绝,何以立志?气与志,均不可少,有志无气,空有宏志,有气无志,苟且偷生。人活一世,既不空有宏志,也不苟且偷生,还需从活上做起。人何以活得好,就在这口气上;气可让人长命百岁,也可让人英年早逝。若无变故,人之正寝,当逾三个甲子。一个甲子六十年,三个甲子就是一百八十年。”子昂惊讶,问道:“人能活一百八十岁?”云济说:“这要看运气。”子昂说:“那还是不可能。”云济问:“何以见得?”子昂说:“您说看运气,运气不就是撞大运吗。”云济笑道:“我说运气,不是你说的那一种。运气本是运转体内之气,气运得好,五脏清新,体健益寿。运气在天也在人。天有精气利于生,是为天医,气运体内益于命,是为养生。人活一口气,绝于三气间。所说三气,就是清气、浊气、晦气。清气润身,人可长寿,浊气攻身,病殃纠缠,晦气败身,命不可救。所说运气,就是纳清气、排浊气,不可晦气。”子昂这才领会云济的本意,便学着运起气来,接下来又学太极拳法,大有长进,彼此愉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