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子昂背上画夹,让玉莲带上两个板凳儿,一块去了那个有打把式卖艺的集市。因不是赶集的日子了,人已不是很多,但他只能在这里展示自己,便在一棵树下将玉莲的画像斜立在树根处,上面又挂了一个写着“画像一元”的小木板儿。市场人虽不多,但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围上来,纷纷称赞画得好。有人发现画上画的女孩就是站在旁边的女孩,又都惊叹地称赞画得太像了,就像城里照相馆照出来的一样。有人说应该给自己爹妈画一张,将来老人百年后也有个念想。也有人问子昂以后还来不来,看来这生意还真能做辖区。
终于,一个小脚老太太靠上前说:“我儿子还说等领我去城里照个像儿留着呢,我看这孩子画得这么像,就画一个吧,照相肯定照不了这么大。就是贵了点儿,一块钱够俺一个月吃饭了。”有人向着子昂说话道:“人那可是真手艺,咱全镇人一块儿画能画出这样儿来?画一个吧,画一个能留好几十年呢!你一天少吃一顿饿不死。”大家都笑。老太太被说动心了,顿着小脚到了子昂对面的板凳前,笑道:“那就画个吧,勒俩月腰带咋也勒出来了。”有对子昂说:“画吧,我有钱。”说着从裤腰里摸出一张一元票,递给子昂,又整理着衣服,端正地坐在板凳上。子昂很高兴,坐在老太太对面,先用画笔对着老太太量比例,然后在已经准备好的画纸上画起来,
画了近半个时辰,那老太太便逼真地呈现在纸上。围观的人更多了,都夸子昂确实手艺高。老太太很高兴,端着自己的画像道:“真不错,我咋跟照镜子似的!这钱花得不冤枉。孩子,你有这本事,可真是造化!”子昂接过钱说:“啥造化?能挣口饭吃就不错了。”一个看热闹的老汉说:“你这手艺画年画儿也成啊!你能发大财呀!”子昂心中一亮,老百姓都喜欢年画,过年了家家还都贴对联,这都是他能做的,看来他真的能发大财了。他想这样就不愁报答不了婉娇了。
就这时,几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青年嚷着挤上前来,个个都是敞襟裂怀、摇头晃脑的,显然是一伙地面儿青皮、二流子。这种人子昂在奉天、北平都见过,但没打过交道,不免有些不安。这伙人一来,原来围观的人立刻散去一半多,子昂愈加觉得不妙。一个歪戴礼帽、尖嘴猴腮的青皮冷着脸问:“哪来的?”子昂说:“牡丹江……噢,我是奉天的。”歪礼帽训斥道:“到底是哪的?”子昂补充说:“家在奉天,我是从牡丹江过来的。”歪礼帽继续训斥:“来了也不拜下门儿,就随便在这收钱啊?交费了吗?”子昂不懂,问道:“交费?什么费?”歪礼帽冲同伙们鬼笑道:“瞧瞧,这是啥玩意儿?交费不知道,收钱倒挺麻利。”同伙们都迎合着歪礼帽笑。子昂虽然一开始就感到不妙,但依然不知所措。歪礼帽又歪着头对子昂说:“不知者不怪,那我来教你。你得交地盘费,不用多,十块就成。”
子昂知道他们在欺生,心中不免气愤,但又无法和他们对抗。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一侧传来女子的喊声:“死侯七儿,你又欺负外来人!”
子昂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身穿一身绿色的姑娘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一手攥着马鞭。这姑娘与芸香和懿莹的年龄相仿,也就十七八岁,模样也不逊色芸香和懿莹。但她和芸香、懿莹又不同。她长着圆脸,面颊红润,眼睛不很大,但清澈有神。她的头型也很特别,满头是细长的辫子,大概有近百条,看着很别致。
歪礼帽就是姑娘叫的侯七。他显然认识姑娘,立刻不耐烦道:“我又没欺负你!”姑娘眼一瞪道:“你敢!”侯七忙嬉皮笑脸道:“不敢不敢,你有八个哥,我才六个!”姑娘眉头一皱道:“咱谁都不用!你别动!”说着翻身下马。侯七一见,竟忙冲同伙道:“不好!快跑!”第一个冲出人群,撒腿就跑,其他几个也跟着跑了。众人大笑,一帮半大孩子在起哄。
姑娘牵马要闯过来,见侯七等人已经跑去,并没追赶,冲着跑去的背影喊道:“死猴崽子,你等着!”然后回头看子昂,脸上立刻现出甜甜的笑,问道:“你刚来的?”子昂很喜欢看她,冲她点下头,忽然想起该谢谢她,忙说:“谢谢你。”姑娘说:“不用。我看你半天了,你画的真好!”子昂想画她,不用她掏钱,问道:“你画吗?我不要你钱,就是想谢谢你。”其实他就想象端详婉娇、芸香、懿莹一样端详她。姑娘眼睛迅速扫一下众人,见大家目光都投向她,害羞道:“我不画,你给别人画吧。”说完牵马往外走,不再看他,又飞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马肚,那马便飞奔而去。
子昂望着她骑马离去,头都不知回转了。一个盘了头的女子笑道:“呦,这就对上啦!”子昂忙看那女子,年纪和打扮都和村妮差不多。
那女子又说:“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俺这儿好看的姑娘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娶家去。不过看你还行,长得这么俊,还有这么好的手艺!”子昂心里很美,忽然想起村妮说他能娶大美人的事,心想莫非就是这骑马的姑娘?心里激动,忙打岔问那女子道:“大姐你画吗?”另一个中年妇女往里推她说:“人要给你画呢,也不要钱,快去吧。”她使劲往外挣道:“哎呀俺不画!”推她的妇女说:“你都说人长得俊了,还不赶紧去对对眼儿?”媳妇扭身去打那妇女道:“哎呀妈呀,你缺死德了!要对你去对!”那妇女笑道:“俺可不敢!让这么俊的小伙儿在俺脸上看来看去的,心还不得蹦出来!”大家哄笑。一个中年男子也跟着玩笑道:“蹦不出来,要蹦晚间往梦里蹦,想干啥都行!”那女子急了,回身捶打那男子道:“你爹个腿儿的!去,把你媳妇儿拽来,就搁这儿蹦给俺们看!”大家又哄笑。子昂听不出他们说的话竟能让这些人笑得这么开心。
正笑着,侯七那伙人又回来了。大家一见到他又都笑。侯七自我解嘲道:“小辣椒儿走了,他不在我就不怕。”又歪着头、阴阳怪气地对子昂说:“来,给我也画一个。”子昂顾虑地看他道:“画一张一块。”侯七不耐烦道:“你那不写着吗!”子昂只好递给他一只板凳,自己蹲在那,一手半端着画夹,开始画他那副嘴脸,心里又没了底。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画出侯七的怪模样儿,围观者又都夸他画的像。有个男子拿侯七寻开心道:“这张脸,除了你妈,也就他能整出来。”大家又哄笑。侯七不悦道:“回家问你妈去,没我能冒出你来?”那男子并不生气,一指侯七的画像道:“就这德性,我是种不出来了!”说完便跑开了,大家又轰地笑起来。
其实侯七是一副线条很清淅的长相,尽管长得质量不高。子昂让侯七把钱交给玉莲。侯七却突然变脸道:“先把你的钱交了!”子昂心中有气只能忍着,说:“我只画一张,刚是个本儿,还没挣着钱呢。”侯七一晃头道:“那我不管,交费是规矩,挣钱是你本事,赶紧掏钱!”
见几个狼似的冲子昂嚷着要钱,玉莲吓得要哭,贴到子昂的身上,怯怯地仰脸望着叫“大舅”。侯七鬼笑着问玉莲:“他是你大舅啊?”玉莲畏惧地点下头。子昂紧紧搂住玉莲,就象怕被侯七他们抢走似的。侯七又对玉莲说:“你大舅也得交钱,不交钱,没人能救他!”
正这时,子昂身后又传来一声喊:“你狗日的,谁说没人救?”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子昂顺声望去,见一个大汉拨开人群站到子昂身前,原来是在森山里将他救出的那个姓陆的猎人,眼睛顿时又一亮。
猎人是刚路过这里,老远看见这里围了一群人,还一哄一哄的热闹,觉得好奇。他又看见侯七一伙人也往人群里面挤,不知发生什么事,就也凑过来,顺着人缝,他认出了子昂,但没往前靠,站在后排看他为侯七画像,一直站到这时。这时他突然一喊,侯七和同伙们顿时又象老鼠见了猫似的。侯七样子懊恼地自言自语道:“操,这倒霉!”正好猎人到他跟前,眼一横问:“你说啥?”侯七忙满脸堆笑道:“大爷,我没说你。”一指子昂道:“我说他呢。今儿也不知咋的,都为他说话?”大汉问:“还谁替他说话?”侯七说:“多日娜刚才又要拿马鞭抽我。”大汉绷着脸道:“她咋不抽别人?”侯七嬉笑道:“就是,她净胳膊肘往外拐。”又一指子昂道:“这小子是外来的。”大汉立刻瞪眼道:“放屁!他是我从老虎嘴里救出来的!”他的话有些夸张,但却让子昂倍受感动。
大汉又盯着侯七问:“要不他敢在这儿收钱?”侯七吃惊道:“呦,不知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小的有眼无珠。俺们不敢了。”说完转身要离开。大汉又不温不火道:“站住。”侯七立刻站住转过身来,惴惴不安地猎人。大汉说:“把你狗模样儿画完了,白画呀?”侯七忙在身上翻着道:“噢,给钱给钱!”但没翻着,就冲一个同伙喝道:“钱!赶紧的!”那个同伙一脸苦色道:“我没带钱。”侯七骂道:“***的!”一拳将没带钱的同伙抡开,又命令另一个同伙:“掏钱哪!没长眼睛?”
这个同伙儿还算富裕,慌忙从兜里掏出一元钱递给他,他又双手将钱递给猎人。猎人接过钱骂道:“瞅你个熊样儿,滚!”侯七和同伙儿们赶紧灰溜溜地离去。
大汉将钱塞到子昂手中笑道:“从老虎群里钻出的大英雄,咋让帮小毛贼给熊住了?”未等子昂开口,他又说:“好了,接着画吧。”说完转身走了。
子昂忙叫道:“叔!”大汉回头用手示意他稳重,又冲他一笑。转过又要走,迎面碰上两个背枪的警察朝这边来。两个警察见到大汉,都很恭敬地叫“大哥”。大汉点头答应,回头指一下子昂说:“帮着照看点儿。”两个警察朝子昂这边看了看,一个问:“干啥围这些人?”大汉笑着说:“画画儿呢,挣点儿零花儿。想画也去画,不过得把钱给了,回头龙凤阁咱接着喝。”另一个警察笑道:“大哥,你哥几个也太能喝了,昨个俺们都高了,现在头还晕着呢!寻思睡个懒觉,可俺头儿偏撵俺们出来瞎溜达。”大汉笑道:“我管不了你们的事儿,你要觉着憋屈,就找日本人说理去。”又冲着子昂的方向示意一下,那警察只是笑着冲猎人打一敬礼,大汉会意地笑着走开了。
子昂一直以感激的目光地望着猎人离去,见两个警察过来,忙称“长官”。前面的警察点头应一声就去看他画的玉莲和本人,笑道:“呵,画得真不赖。”又打量着子昂问道:“在学堂里学的?”子昂点头应道:“在北平。”警察惊诧道:“还是远道儿且儿呢!”随后说:“好,画吧,有事儿吭一声儿。”子昂忙谢道:“谢谢长官。”然后目送两个巡警离去。
正这时,一辆摩托车地从远处开来,车上加上驾驶人有三个日本官兵。两个警察忙立正敬礼,但日本官兵都没理睬他俩,从他俩身前开了过去。
子昂乍一见到这三个日本官兵,心中不禁一惊,见日本官兵并没理睬这边,才暗松口气。围观者们并没在意日本官兵,都向子昂投着敬慕的眼光。那个妇女说:“真看不出来呀,文质彬彬的,还敢打老虎!”一个男孩儿问:“那你也是武松了?你打的老虎呢?”一个汉子说:“不用问,老黑这把又赚了!”
一个老头儿坐到子昂对面的板凳上说:“小伙子,来,给俺也画一个,画好俺就留着,没准儿哪天嘎嘣儿了,得给儿孙们留个念想。”围观的人都笑。
子昂便又蹲下聚精会神地画起来,玉莲这时也显得神气了,忙将另一只板凳递到子昂身旁,娇滴滴道:“大舅坐。”子昂没坐,扶玉莲坐在上面。
到了快黑天时,子昂共画了四个人,算上歪礼帽给的,一共挣了四元钱,够三口人一个月的饭火。出师还算得利,子昂很高兴,对玉莲说:“今天挣着钱了,跟大舅说,想吃啥?”玉莲歪着脑袋想,说:“嗯——糖!还有槽子糕!”子昂立刻去给玉莲买了糖果和点心,又将三元钱交到玉莲手中道:“一会儿你给你妈,让她攒着。”玉莲又将钱攥在手里。
回到家,村妮已强挺着身子把饭菜做好了。见他俩美滋滋地进来,说:“我还寻思呢,都这暂了,咋还没回来?”子昂玩笑道:“你不是怕我把玉莲领跑了吧?”村妮说:“那还早着呢!”他没听懂,问道:“你说啥?”村妮说:“噢,没啥,随便说的。”子昂埋怨道:“你说话咋老是云头雾脑的?你也不发烧了!”村妮笑道:“进屋吃饭吧。”接着又问道:“挣着钱了吗?”玉莲兴奋地喊道:“挣着了!”说着将三元钱交给村妮道:“大舅说,让你攒着。”村妮忙拒绝道:“这不好!快给你大舅!”子昂说:“你揣着吧,我兜还有。”玉莲将钱塞给村妮道:“你攒着,明天我还和大舅去挣呢。”村妮难为情道:“家里真没钱了。你是我亲弟,那我就揣着了。”子昂说:“这都玉莲的功劳。”村妮说:“她哪有这本事。进屋吃饭吧。”便一同进屋。
吃饭的时候,玉莲说:“大舅和人打架了。”村妮一惊,问出了什么事,子昂便讲了在街里遇到的侯七要敲他竹杠和多日娜、姓陆的猎人先后为他解围的经过。
村妮竟对多日娜和姓陆的猎人都很了解。因为子昂先提到多日娜,她便先对他讲多日娜的情况,说:“她是蒙古族,我认得她,可她不一定认得俺们。你一说姑娘骑大马,我猜就是她,就她好骑马满街逛,我在街里见过,长得挺俊的,骑在马上挺神气的。听你姐夫回来学,她哥也是打猎的,和老黑枪在山里互相救过命,老黑枪,就是救你那个打猎的,他们是磕头弟兄。她家是后到这儿的,只听你姐夫说,她家是几年前从蒙古逃难过来的。”接着,她又说起那姓陆的猎人,说:“他叫陆林海,在家排老二。早先都叫他陆老二,叫他老黑是后来。他家在俺家西面住,离这有两里多地,靠着山根儿住。他家原来住街里,听说是为了打猎才和他家分开的。他在这块儿可有名儿了。他有气个把兄弟,都可邪乎了,还个个都有外号,什么大巴掌、小飞刀,大马勺,铁头,反正个个都有,我不记这些,你姐夫都能叫出来。陆老黑也挺有意思,他叫老黑,他家的狗叫大黑,还有二黑,弄得跟哥们似的。”子昂说:“我见过他家狗,有两只是黑毛儿的,跟黑瞎子似的。可他长得也不算黑呀。”村妮边吃边说:“不是说他长得黑,是他手黑。平时看他挺仁义,可谁要惹他身边的人,他敢用枪打人,打还不要你的命,专打胳膊、腿儿。我来这也晚,听你姐夫说,警察所抓他好几回了,可没用。警察所里就有他兄弟,还是所长呢!他要惹了事儿,肯定前脚儿进去,后脚就出来了,没人敢惹他。不过他对你可挺好的,等于救你两把呢。”子昂说:“他说我是被他从虎嘴里救出来的。”他显得兴奋,接着说:“他还说我是从老虎群里钻出来的。他说完后,那些看热闹的都把我当成武松了。”村妮笑道:“那你不成俺老武家的英雄了?”他忙说:“那可不敢当。老虎是他打的,只是打伤了,可后来还是跑了。我头回见到真老虎,那老虎真挺厉害,我都吓傻了!这我还算英雄?我看我都快成狗熊了。”村妮和玉莲都笑。村妮又说:“甭管是啥,你命可挺好!就是……噢,没事儿。”子昂停住筷子道:“姐,你咋老说半截话儿?有啥你就直说呗。”村妮笑道:“真没啥,我就是想说……你挺有女人缘儿的,怕你不爱听。”
他并不反对她这样说,也承认他自懂得这世上有男女之别后,心就一直被异性的美丽和魅力所吸引。九岁时对穆岚老师的那份情,虽不同于长大后的男欢女爱,但他对文静的热恋却不乏有着穆岚的影子在里面。此外,在邻里间,他和雪峰的妹妹美珍也算情投意合,怎奈两家大人更认可雪峰和他的妹妹子君这对娃娃亲。后来他和大姨家的表姐也互有好感,却因爹的一句“女大一,不是妻”被中断。在奉天上中学时,两个女生都对他露出爱慕之情,模样也都不比美珍和表姐差,但因他一直没敢露出倾向谁,两个女生竟彼此成了敌人,互相敌对传的笑话让他也难堪,便谁也不理了。终于又遇到了文静,而且还为她洗过脚,给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吻,可她又被表哥霸占了,使他害了一场大病,活活扒了一层皮。在北平,一个大家的千斤小姐常常主动到宿舍找他切磋绘画,搞得一名男生找来一帮打手将他堵在胡同里,直到他说出她对那个小姐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才免遭一顿打。他倒不是怕挨打,只是觉得那个小姐太霸气,与他喜欢的温文尔雅差距太大。从辽宁一到黑龙江,他又遇见了和文静一样俊美的金瑶,可她已被牛粪般的齐龙彪占为己有了。他为金瑶感到惋惜和痛心,不知金瑶看了那个包着他体液的棉团后会怎么想,但怎么想她已是齐龙彪的人了。从哈尔滨到牡丹江,他先是遇上帮过自己又救过自己的婉娇和芸香。随后,他居然能在开棺材铺的罗家遇到与自己近乎谈婚论嫁的懿莹。来到龙凤,他又在街上遇上需要帮助的玉莲,虽然还是个孩子,但通过她又结识并救助了村妮,还险些没忍住看了她的赤裸身子。村妮必是怕人说闲话才和他拜仙家、结金兰。再之后,他又被多日娜解过围,一切都发生得那么意外,却乎又那么自然。
自来黑龙江以来,虽然他也先后遇上齐龙彪、朱老汉、何耀宗、鲁荫棠、罗家父子、陆林海等男性,但相比之下,还是女性的比例大,而且又多与他结下特殊的感情。特别是婉娇,虽不守妇道,但他怎么也无法排斥她,常常因她放荡而夜不能眠,直至与她有了那夜激情,却毫不后悔他的初夜给了一个经历这么复杂的女人。他与懿莹分手,决不亚于当年失去文静时的心痛。小玉莲竟像他当年对穆岚老师那份深情。他不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子昂并不介意村妮说的话,平静道:“这有啥不爱听的,一切都身不由己,有些事也都很无奈。姐,你说这就是命吗?”村妮说:“你都身不由己了,还能是啥?反正不是你自己。不是自己又是啥?总该是点啥吧?那就算是命吧。”他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突然问道:“姐你上过学吧?”村妮说:“咳,还上学呢,能添饱肚子就算烧高香了。”他没再问,回想她说过的一些让他不解的话,觉得她真的很神秘。
夜里,子昂一人躺在炕上,白天为他解围的多日娜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他还为陆林海二次救他而感动。其实陆林海两次救他后,他都想对他说点什么,只是陆林海一直没给他机会。他觉得陆林海这个人很怪。按说他应算是个很凶的人,但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和善,倒让他感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也干扰了他对多日娜的情感,毕竟多日娜是林海把兄弟的妹妹。但他还是对多日娜有好感,觉得她火辣中透着温柔,是哪种讲正义的霸气,这似乎比温文尔雅还有情调。他又顾虑她是蒙古族,不知蒙古族和汉族人可否谈婚论嫁,加上她有八个很“邪乎”的哥哥,不禁对她望而生畏,便不敢多想了。但不论怎样,他还是很感激陆林海和多日娜。他想他日后如果真发大财,他一定好好报答他们,但眼前他是无法报答他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