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太久死了,低垂的头颅搭在体外下斜的刀背上,好像因为刀的支撑,才使身体没有倒下。炮头这才问:“他一直在这儿坐着呢?”子昂说:“俺们进来时他就这么坐着。”万全说:“听田守旺说,头阵儿他去了趟长春,回来就一直没见他面儿。怪了,他回来就咋变了个人儿?我还以为他能带人去西营呢,结果是东条敏夫带人去的。”林海说:“刚才听他的意思,好像他媳妇儿成了biao子。”炮头问:“咋的,他是媳妇儿中国人?”子昂说:“日本。”说着让炮头看美惠子的画像。搬垛眼一亮道:“嘿,这个真盘儿摄。”又说:“那伙儿里可没这朵花子。”子昂意识到这里有姑娘,一愣问:“哪伙儿?”秋虎说:“刚才各地儿搜时,搜出一帮嘴子来。”子昂听出是妓女,不禁一惊问:“这里有嘴子?也让你们插了?”炮头说:“插帮嘴子啥张呈?得留着!崽子们正快活呢!”子昂顿时不悦道:“咱咋能这样儿呢?”炮头顿时变脸道:“那咋就不能这样?周大当家,俺那些崽子可是给你打前战的,一下十多个贴金的,要不是包队长和虎子兄弟两头抄了小鼻子的后,俺们可都得让他们打歪了!我没了十多个排琴都没说啥,这会儿让崽子们玩几个biao子你还瞪眼了。”
子昂没想到炮头手下死了十多人,心里很难过,但也觉得他们不该拿这里的妓女撒气,忙抱拳先安慰炮头、搬垛道:“对不住了。你们的弟兄就是我弟兄,回头我让人给他们都打好棺材。但我还要说,甭管哪的嘴子,都是苦命人,谁好好的愿意当嘴子?就说这里面,平时咱中国人谁都不让进,能在这里当光身子,肯定不是城里那样的,准是良家女子让他们抢来的。日本人祸害她们咱没法子,咱再祸害她们,那咱不也成鬼子了!”
见炮头、搬垛都一脸不高兴,万全拦住子昂道:“别激动别激动。在哪当窑姐儿都是那点儿事儿,已经到了这步了,咱可别因这事儿伤和气。”炮头说:“就是,咱为这事儿打草子犯不上。”万全又说:“鬼子肯定得来救兵,咱得琢磨下步咋办?得先定个挑总头儿的,各个地上都得琢磨到了,鬼子救兵要来,咱可不能一盘散沙似的各打个的,一旦漏了空子,咱这把可就白忙活了。现在全镇人的小命儿可都攥咱手里了!”见万全说出了关键,子昂立刻说:“二哥当队长当了这些年,懂得排兵布阵,这头儿就你来当。”万全谦虚道:“昨个不定了让你老师当吗。”子昂说:“她对咱这儿地形不熟,现在正关键,我看就你合适。我老师在抗联里就是长官,不能总待咱这。就看咱能不能守住龙凤,日后要真去镜泊湖,那时我老师就是总指挥。”又问林海:“大哥你看呢?”林海点头道:“可以,但你可不能躲清闲,这些弟兄可都是你召集的。”子昂说:“二哥当司令,我当传令官。”又问秋虎、炮头、搬垛:“你们看行吗?”炮头说:“行不行你周大当家已经传令了。你这传令官俺们哪敢不听?活着的弟兄还指着你过好日子呢?”子昂不在乎炮头话里什么含义,郑重宣布道:“那二哥以后就是咱司令。我只说一点,今后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听司令的,任何人不得违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大家抱成一团;当年在自卫里我是见识过,分心的结果,肯定要让鬼子钻空子,所以咱们千万不能分心。”炮头抢话道:“这我同意,但我先提个要求,我和搬垛带俺那些崽子就在这趴窑了,咋样儿司令?”
万全本来就想让炮头、搬垛守北营,这时又被称呼司令,心里高兴说:“你们愿守这里是不?可以。但我要提醒你,有伙鬼子可是从这逃进山里了,北山林子深,估计他们还得从这头下来,主要是怕他们夜里来偷袭,你得派人盯紧了,一个都不能放过来。再有,鬼子要来救兵,也可能从大河两头过来,现在河面上还能经住人,你得两头搁人守,一有情况,马上开枪。桥头你不用搁人守,把兵力都搁到我刚说这几个地上。”炮头如意得了北营,愉快地答应道:“司令放心,这几个地上我黑白搁人守着,我让他连只耗子也甭想钻过来。”万全点点头,又对秋虎吩咐道:“虎子兄弟,你带你的人住南头大房子,那里住几十个兄弟没问题。再有,对斜过儿有个砖窑,那块儿必须得搁人把着,日本人的军车一直跑那条道儿,都是从新海、宁安、牡丹江过来的,估计他们来救兵十有八九走这道儿。我带我的人守西营,那条道是往沟里去的,苇河、亚布洛尼、横道河子要来救兵都得走这道。只要咱把住这几个地上,鬼子想进也进不来,除非他们从别处翻山过来,那他们可就成神仙了。”又对子昂说:“九弟你身边会打枪的不多,可都是干将,我就不扯他们了,让他们帮你守山庄,主要注意你西头的老虎口,那块儿基本去不了日本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还是小心点好。”
子昂对万全的部署很满意,又补充道:“我在山神庙那也设个卡子。大房子周围都是庄稼地,现在都光秃秃的,一旦有情况顶不住,退都没地儿退,容易让人当活靶子打。山神庙离那最近,看要不行别硬挺,抓紧退到山神庙。但镇子里必须得抓紧出动,就守镇子口那片树林子,只要把鬼子引过去,山神庙这头就侧面出击,咱再给他们包顿饺子。”万全赞同道:“在理儿在理儿。那这样,赶紧让人搬弹药;我看这的粮库、弹药库都挺大,大房子和西营都要多备。”炮头忙说:“我这头也得多留些,我这等于把三面儿呢。”万全说:“库里那老些呢,想都搬走也搬不了。我那头还有一些,粮食、弹药先拉一车应下急,大房子那头今个儿必须可劲搬;鬼子来救兵,十有八九从那来,这可是咱的南大门,弹药必须得备足。”又安慰炮头道:“子弹不是摆着玩儿的,该用就得用,用没了咱有办法弄,少不了你们。你们这是北大门,咱哪个大门失守了都是要命的,必须周全布置。”炮头难为情地一抱拳道:“听司令布置。”随后大家开始行动。
子昂这时突然想起那串东珠项链,就招呼铁头、玉良、山鹰道:“我有串项链让田中给削来了,帮我翻一翻。”铁头不解道:“你还在乎串项链?”子昂说:“开始真没在乎,后来田守旺找过我连桥儿,说这串项链是日本国产的。纯让他奶奶扯淡,东珠是咱镜泊湖里的玩意,咋就成他们的了?就因这串珠子叫东珠。你们可能不知道,日本原先叫东瀛,他们的国都叫东京。现在他们想把所以带东字的东西都变成他们的,就是想把整个东方都变成是他们的。七哥能知道,宁安有个东大洼子,也让他们改成东京城了。”玉良点头道:“是,现在是火车站,还有飞机场呢。”子昂说:“那咱还顾不了,先帮我把项链找出来,说啥也得咱留着。”大家便翻起来,几乎翻遍了所以抽屉柜也没找到。最后是子昂在床底下发现一只上了锁的皮箱子,索性砸开锁,见那串粉白晶莹的东珠果然藏在里面,此外还有一个照相机和许多照片。照片除了一些山水照,还有男女一起交he、洗浴的裸体照,实在不堪入目。仔细再那些裸体看,上面的男人显然都日本官兵,女人则从发色和发型上看,既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
几个人都看傻了眼。没等将所以照片看完,子昂说:“不好看,拿出去烧了吧。”玉良说:“看又不瞎眼,烧了干啥?”铁头不说话,将玉良手中的裸体照夺下扔进箱子内,道:“没啥不看的。”然后将箱子一扣,拎起就走。子昂忙追上道:“我的东珠还在里头呢!”夺下箱子,从里面拿出东珠揣入怀内,又将那照相机拎出来道:“这是好东西,我留着。你看玩意不大,里头啥都能装,能装埋汰的,也能装干净的。”铁头问:“你会使唤?”子昂说:“不会使还不会学?没准将来我还能开照相馆呢,比画画儿省事儿多了。”铁头不解问:“那东条咋不想省事儿,还让你画那皇帝老儿。”子昂说:“各有长处,照相真实,可照不了我画的那么大,我说省事儿是先用他照,然后照着相片儿放大。”铁头点头道:“那你好生留着。”说又扣上箱子拎起,直奔外面那堆还没燃尽的火前,先开箱将里面的相片都倒在火上,又将箱子也仍进火里。
先出去的人正在外面等他们,见铁头拎箱东西出来烧,都很好奇。万全问:“烧的啥玩意?”铁头说:“鬼子的相片儿。”万全没在意,直到玉良告诉他有“女人光腚”的,他和炮头、搬垛、秋虎才都奔到火跟前,埋怨道:“操,你烧了干啥?你们过眼瘾了,也不让俺们瞧瞧。”说着要去捡,但火苗又燃起来。林海挖苦道:“一遇这事儿他可来精神了!”顿时说得万全难为情,回头看着林海问:“说啥呢你?”林海说:“说你当司令没个样儿。”子昂对万全说:“俺们也就看了一眼,不好看。”万全没再说。
这时,大家都听见东条敏夫的住屋里传出电话声,便都进去,谁都不知该怎么办。子昂问:“会不会是他们的上司?”万全上前抓起话筒,听见里面喊日语,不懂说的什么,索性对着话筒“嗨”了一声,又将电话扣下。山鹰问:“里头说的啥?”万全说:“哇啦哇啦的谁知说的啥?听不懂。”大家都笑。这时电话又响起来,万全说:“甭管它,咱忙咱的。”说完都出了屋。
去弹药库时经过一个营房,林海、万全和秋虎、炮头搬垛等人和的一些手下正在门前嬉笑。这时有提着裤子从里面出来的,立刻有人嬉笑着解起裤子,一边解一边跑进去。子昂知道里面有女子正被他们享乐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忍进去看。忽然他将炮头、秋虎拉到一边问:“里面几个库果儿?”炮头说:“不少,二十多个呢!咋的?周大当家也有意思?”他为这里有这么多妓女感到吃惊,说:“和你们商量点事儿。把她们都放了吧,让她们各回各家。排琴们要去库果窑儿我管不了,但我猜这些库果儿不是库果窑儿的。咱笨想,让小鼻子关在这里的,可能是嘴子吗?都是爹生妈养、有血有肉的,但凡有点张呈,也不愿这样儿让人糟蹋。咱这样儿好不好?把她们都放了,回头我给每位发二十块大洋,贴金的排琴除了给打好棺材,每人再给一百大洋,能找到家人的给家人,找不到我的心思也到了,咋样?”炮头笑道:“周大当家是真会疼女人,怪不得金瑶儿给你当小儿还美的啥似的!”子昂反驳道:“不也有跟你美的吗?”炮头说:“那是齐大胆儿毒草子,早想和他拔香头子了,可单搓又扯不起溜子,新挂柱又都是没房瓦的,亏了遇上你这及时雨。”突然又问:“我一直在想,齐大胆儿是不让你给插了?没事儿,要真你把他插了,我还感谢你呢。”子昂坚持否认道:“他不想钻山了,又去当老鼠,从我这拿了大楚头。这都过去了,还是说咱的。明个儿我把你俩的夫人都送过来,你俩也准备拜拜堂。人家跟了你,不能让人当回女人连次花轿都没坐过,是不?”
炮头欣喜道:“那是。”又抱拳道:“大当家,您的意思!那我也不能毒草子,听你的,我这就让崽子们停下。”便冲着手下们喊道:“压裂子的都出来,周大当家给她们赎身了,还要给你们每人二十块现大洋。还没压过的加大洋一块,压过的扣大洋一块。”有个手下问:“还有没**的呢!”炮头说:“没**也加一块。赶紧的,让朵花子把挂洒都上了。”立刻有人进去催促。有人问秋虎:“老大咱有吗?”秋虎看了子昂一眼,子昂回答说:“都有。”
很快,里面的男人都提着裤子出来,互相询问从哪取大洋。子昂说:“我这就回山庄里拿,要是放不下,就跟我几个去。”炮头忙说:“那干啥?我信得过大当家。”子昂说:“那我就把人带走了。”又招呼一人道:“看她们穿好没,穿好出来跟我走。”那人应着进去了。
又等了一会,从营房里接连走出二十一名身穿黄色男棉装的女子。虽然都是盘的头,但年龄差别较大,大的三十左右岁,小的十七八岁,这时见了炮头,自觉地排成两趟,然后又都神情木然地低下头。炮头对她们说:“这是周大当家,他花钱给你们赎了身。”女子们这才又抬起头,谨慎地打量子昂,顿时眼里都放出光,嘴角上也都露出微笑。一个岁数大些的忙跪地感谢,接着都跪地磕头。子昂想扶她们起来,但又觉得不方便,说:“都起来。我想你们都是良家女子,都回家吧,一会跟我去换下衣服,再给你们拿些回家的路费。”未等说完,下面已哭声一片,不禁心酸,一一将她们扶起。
这时,一个临时看管西营的伪军急着来找万全,说被关在牢房内东条敏夫杀了他们一个弟兄后向西逃了。万全吃惊地问:“关在牢里咋还让他给弄了?”那伪军哭丧道:“他搁裤腰带假装上吊,俺俩以为他死了,就开门进去看,可一到他跟前,他就把二驴子脖子拧折了,完了又抓住我,我咬他一口才跑出来的。一看他就会两下子,我对付不了他,就去找人,等找来人,他已经跑挺远了,追也没追上;他过河朝山里去了。”万全骂道:“他奶奶的!”又对炮头说:“你守这头真得小心点,东条也进这后山了。”炮头不屑道:“进还能咋的,我让他进去出不来。”又说:“待会儿让崽子们进去搜,逮住他我把腿儿给他掐折!”那个来报信的伪军又对子昂说:“九爷,桥那头有人找你,说跟咱是一伙儿的,他们刚把南面的日本人给收拾了。”
子昂猜是雪峰、景祥他们,就对秋虎说:“大房子也让咱拿下了,你赶紧运些弹药过去,我怕他们援兵从那头过来。”秋虎便带自己人去搬弹药。子昂又对炮头说:“天黑前我把大洋给你送来。”炮头只是笑着一抱拳。子昂又对万全说:“我先去大房子瞅瞅。”然后带着二十一个女子离开北营。
穆岚、雪峰、景祥、志恒和子君、懿莹等女抗联都站在南桥头处等子昂,每人端着一只三八大盖儿。子昂一见穆岚跑步上前道:“老师,这面还算顺利,全拿下了,你们也挺顺利吧?”穆岚说:“这面开始没想打,看他们端着枪出来才打的。”雪峰得意道:“俺们也是突然袭击,一下就把他们打懵了。”穆岚见子身后跟着一群穿黄棉装的女子过来,惊讶地问:“她们干啥的?”子昂说:“都中国人,从这里救的,待会给她们换套衣裳,再给她们拿点钱,让他们回家。”穆岚问其中一个女子:“你们咋进这里的?”那女子说:“俺也打过鬼子,没打过,让他们抓来的。”穆岚以为她们是被打散的抗联战士,忙问:“那你们是谁的队伍的?”那女子说:“哪有队伍?俺这里有几个是跟着占山的,和鬼子打没打过,男的都让他们杀了,女的都给抓进鬼子军营了,剩那些,有沟里猎户家的,也有逃荒让鬼子逮住的。”穆岚主动与他们拥抱道:“你们受苦了。”然后又说:“这样儿吧,愿意回家的就回家,愿意继续打鬼子的,跟俺们一块儿干。”子昂说:“先给他们换套衣服,完了回山庄洗洗澡儿再说。”穆岚明白子昂的意思,点点头。
这时见穆岚他们十来人都端着三八大盖儿,想起他山庄一共就三支枪交给他们,问:“这些枪都是缴获的?”景祥说:“那房子里有两大箱子这样枪,子弹也不少。”子昂惊讶地问:“他们人不少,你们咋打下了的?”穆岚说:“他们人不多,不到十个人,可咱就三支枪也不是个儿,要不是在他们后头打伏击,就得等你们杀回来。”子昂说:“这头死了几个弟兄,你们没有伤的吧?”穆岚说:“就你媳妇儿受了点儿伤。”子昂一惊。他知道金瑶、多日娜、顺姬都要参战,立刻问:“谁呀?”穆岚说:“多日娜。”他忙在人群里找多日娜,却没看见一个媳妇的身影。懿莹说:“瞧把你吓的,没大事儿,就胳膊挨一枪。”穆岚安慰说:“她挺勇敢,第一个进的大房子,没想到里面有两个看门儿,好在我和懿莹在他旁边。后来雪峰和景祥进去收拾的。这面一结束就去来你们汇合。也不知你这头啥样,我让金瑶她们仨都守大房子呢。”子昂还是担心多日娜的伤,但笑着对懿莹说:“我也怕你伤着。”懿莹不悦道:“臭嘴!”子昂又对穆岚说:“你们我都怕出事儿,你们枪少,也不知里有多少日本人,有没有真家伙。不过现在看还算不错。”接着又说:“北营没事儿了。就是让那个东条敏夫跑了不太好。头一仗就把他逮住了,关在西营牢房了,妈的遇上两个笨蛋,还让他弄死一个。我和我二哥都担心那些逃进山里的会偷袭北营。不过已经安排好了,大房子也安排了,让虎子他们守,咱都回山庄,那也得有人守。”随后,他让穆岚带人会山庄,他带二十一个被救出的女子去了米家粮食店。
米家粮食店一直由王文翰的父母和一个雇工忙着打理,所卖米面、豆油、食盐回的钱也一直是子昂隔三差五去结算。老两口虽然也是给子昂出工,但他们只图能住在他们原来的房子里,况且子昂待他们也如父母一般,便不和子昂藏一点心眼。
外面打枪时,老两口已经关了铺子,这时见子昂带着一群装束怪异的女子回来,就问外面除了什么事。子昂说:“把日本人的老窝儿给端了。”老两口都显得不安起来。他安慰道:“现在全国都抗日了,没事儿,镇上就有咱不少兵,各个道口儿已经搁人把上了,鬼子进不来;就是能进来也不怕,咱都去镜泊湖安家,那儿有咱的抗日根据地。”听他这一说,一个被救的女子惊喜道:“俺娘家就住镜泊湖那块儿。”他看那女子,二十多岁,有些消瘦,想她在日本军营里受过凌辱,心中怜悯道:“那就跟着俺们,到时咱一块去镜泊湖。”那女子很高兴,看他的目光也是暖暖的。
子昂将二十一个女子都安排在原米家人住的房子内,两个屋各分别安排十人、十一人,只是睡觉时要身挨身地躺。然后,他又去叫开卖衣服的店铺,按着大概尺寸,一并订了二十二套现成的女人冬装和三套女孩冬装,其中有满秋母女四人的。那家店铺本是卖布料的,可每年入秋时都有裁缝按着不同身材做出一些送到这里代卖。卖了一冬也没卖了,这会儿几乎被子昂全包了,竟忘了刚才外面打枪的事,将已经打包存放起来的棉衣都翻出来,并亲自送到米家粮食店,顺便按着子昂的交代从文翰父母手里收钱。
在二十一女子嬉笑着换衣服时,子昂亲自赶着一辆牛车将满秋母女四人接到米家。街上的人虽还不多,但也有认识子昂和满秋母女的,却都装着不认识,待子昂赶车从他们身边过去时,凡结对行走的都开始窃窃私语。子昂隐隐听见一席话:“那就是老米家的老姑爷,听说他就为这个**人和日本人干起来的,祸国殃民哪!”子昂顿时恼怒,想去和那个说他是“祸国殃民”的老汉理论一番,甚至痛打他一顿。可见他眼一横,那老汉顿时吓得如同撞见鬼,撒腿就跑。
回到粮食店,子昂小心地将满秋抱进老两口的对面屋,让那个雇工去肉铺帮麦冬。文翰的父母也都认识满秋,就背着满秋母女问他:“你咋把她抱回来了?”他说:“她是为了我才让田守旺祸害成这样儿的。不假,我就是为救她和日本人反的。”随后说了田守旺如何他们**满秋、强bao招弟和他踢死田守旺的事,气得文翰母亲骂道:“田大宽咋养这么个畜生!死了也该!”接着又担心地问:“那你不怕摊官司?”他一怔道:“咱现在是亡国,你让日本人判官司?去他奶奶的,这官司我判了就算!”文翰母亲说:“那老田家朝你要人咋整?”他说:“让他管日本人要去,他们全家都是日本狗!我还就想让他家人都知道,这就是日本狗的下场!”然后又吩咐道:“把锅灶都点上,焖两锅大米饭,再炖几只鸡,晚上让她们可够儿吃。明天我找个女厨子,专门儿给她们做饭,等我把外头事儿忙利索了,把她们都接我山庄去,要不你二老也不着消停。”说完转身离开粮食店,回山庄取已答应炮头的赎人钱,看了多日娜受的伤,哄了一阵后,悄悄会自己屋,插了门,下到藏钱的地窖内,运出四千大洋,又叫上雪峰和景祥,各拿一千多,赶在天黑前,将钱交给镇守北营的炮头和搬垛。炮头和搬垛自然欢喜,要留子昂一块庆祝。子昂说:“还不到庆祝的时候,等消停一点儿的,我把你俩的媳妇儿都搁八台大轿送过来,那时咱一块庆祝。”说完带雪峰、景祥去米家粮食店吃大米饭和炖鸡肉。
吃饭时,被救女子中那个岁数大些的对他们讲了一件事,说日本人在北营时,经常夜里有满载的军车进去,车内装的有米袋子,也有不同规格的木箱子,有存入库里的,也有往后山运的。子昂和雪峰都意识到,北营的后山要么还有日本人的军营,要么就是有些物资被储藏在后山的某个地方。
子昂想起东条敏夫逃进北营后山,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就对雪峰、景祥说:“咱小看日本人了,他们后山肯定还有秘密,就怕那头还有他们的秘密军营。最可怕的,要是有秘密军营,那里到底又多少驻军?小股的还好,要是大股的可就麻烦了,也许北营今咱晚儿就守不住。本来咱兵力就不太多,炮头他们要被gan掉,那咱就更撑不住了。好像事儿让咱惹大了。”忙放下筷子说:“我得去跟我二哥说一声,让北营今晚儿小心点儿。”说着下地穿了鞋,匆匆去找万全。
万全正在西营和手下庆祝胜利,听子昂一说,也感到不安,立刻抽出一半兵力增援北营,如果有情况,明天天一亮就进山侦探日本军营或仓库。到了北营,炮头、搬垛也正和手下们聚餐庆祝,听说后山可能还有日本军营,也都不安起来,又立刻让手下停止喝酒,吃完饭就做好战斗准备,若无战斗,夜里睡觉都不许脱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