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既是在贺若仪的身后,又怎么会毫无防备的被其推下水呢?
贺若仪若是存心想要赵茹吃点苦头,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又怎么会立即也跟着跳下去呢?
在场的女眷都是在后宅弯弯绕绕里面生活的人精儿,仔细想想,都知道是谁在说谎。
赵茹品行不检,心术不正,淮安郡主责令仆从将她赶了出去,并让人去其家中告知她的父母她今天的恶毒行径,让其家中严加管束。
而这件事情被传扬出去以后,赵茹的名声是彻底的坏了,只怕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人家上门求亲了。
贺若仪临走的时候,犹豫了很久,还是来到顾无忧的面前,极不自然的给她微微蹲身行了个礼。
“顾妹妹,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我,换了谁我都会这么做。”
顾无忧看着她青白的脸色,忽然很想问一问。
“如果是你呢?贺姐姐,如果今天我们的立场对换,你会站出来,给我解围吗?”
贺若仪张了张嘴唇,沉默了半响,却终究是垂了头,声音低哑。
“不会。”
顾无忧点了点头。
“不错,你很诚实,而这种大大小小的陷害羞辱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所以,你还要憎恨我吗?”
贺若仪咬着下唇,揉着手里的衣带,始终不敢去看顾无忧的视线。
顾无忧笑了笑。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有多少人憎恨厌恶我,都不会影响我过的更好,阴影是注定要被踩在脚底下的,你想活成什么样子,跟别人没有关系,完全取决与你自己。”
贺若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眼睛里有水珠在不停的打转,却被她强忍住没有掉下来。
言尽于此,顾无忧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执念。
她说这些话,纯粹是看贺若仪,可怜又可叹而已。
毕竟,贺若仪和与顾云晴不同,还干不出来下毒杀人的坏事。
这个可怜人,还有救。
陈明金对于顾无忧所提出的做糕饼生意的提议并没有一口答应,反倒是面露不豫之色,似乎是有些为难。
“阿重,你说的事情我很乐意去做,只是,现在恐怕不行,我此次回京都,并不是回来过年节的,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明金哥哥,是大兴出了什么事吗?”顾无忧问。
陈明金面露愁色,点了点头。
“自从洪水退后,大兴城内疚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病患,症状是发烧,腹泻,瘫软无力,常常一户人家有一人得病,剩下的人也会很快的感染上,让医丞来看,说是时疫,一般洪水过后,都会出现,并不严重。”
“可有向朝廷奏报?”裴然出声问道。
“有。”
陈明金蹙着眉头说道:“只是给发了封邸报,让医丞熏艾草,发放汤药,一开始,情况确实得到了控制,可是后来,又开始死灰复燃,有数十人因此病逝,大兴周围的城镇也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我让府衙的长史接连给朝廷去了十几封奏报,可回音都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连个太医都没有派过来,我实在是忧心,就启程赶了回来,刚给枢密院递了折子,眼下还没回音呢。”
“只怕在年节之前,你是等不到回音,也见不到皇上了。”
裴然的唇角冷冷的翘起。
“眼下他们正忙着皇上的六十寿诞,又赶在年节下,怎么会让这种晦气的消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影响他们献媚邀功呢?至于是不是瘟疫,会不会死人,他们可毫不关心,毕竟,大兴离这里可远着呢。”
“面子工程害死人哪!”顾无忧叹道:“他们也不想想,外面到处都是流民,如果疫情不加以控制,只怕会流窜到全国各地,到时候,可就真正是大麻烦了!”
“那怎么办?!”
陈明金着急的站了起来。
“我在路上就花了大半个月,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疫情怎么样了,若是朝廷再不重视起来,大兴只怕是要遭大难了!”
裴然的面色也有些凝重。
“皇上因为五哥的事情,精神很是不好,一直在卧床调理,这些日子,连每日的廷议都未曾露面,朝政交到了太子的手里,你的折子,只怕是暗无天日的压下去了。”
陈明金也知道之前大兴刘氏一族私占矿山,每年给太子送数十万两孝敬银子的事情。
平白这么断了这么大一笔的进账,太子一党又怎么会不怀恨在心?
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刁难报复的机会?
反正到时候时疫扩大,惹出大祸来,尽可以推到陈明金的头上,弹劾他隐瞒漏报,玩忽职守,给他治个重罪。
反正现在朝政把持在太子一党的手里,自然是他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顾无忧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可怕的严重性。
“既然朝廷指望不上,那咱们就自己先想办法控制吧,不能把刀子递到别人的手里啊!”
陈明金苦恼的挠头。
“可是没有太医,我们怎么去控制······”
顾无忧忽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道:“要太医做什么?咱们这儿,可有神医。”
“神医?”陈明金愣愣的看着她,“谁?”
“我?”
神仙居里,魏凌讶然的站了起来。
“时疫?可是,我从未接触过此类病患啊,这,这,我实在没把握······”
顾无忧有些失望。
“真的没办法了么?”
“有办法。”
从屋内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魏凌的妹妹小祯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防止时疫蔓延,必须马上把病患隔离,熏艾叶,撒石灰水,已经病亡了的尸首,不可入土,马上火化······”
魏凌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你身子太弱,可别吹了风。”
“我没事。”
小祯咳了两声说道:“我是药师族的圣女,上界圣女曾口传给我一本秘传的伤病古籍,里面就有关于控制时疫的法子,这类疫病多是由鼠患,蚊虫交替感染与人,所以,此两类祸害必须立刻清灭干净,还有······”
她控制不住的又咳了起来。
“我,我还是亲自去一趟······”
“那怎么行!”
魏凌慌忙摇头。
“你的身子可经不起长途颠簸,只怕还没等到大兴,你就一病不起了!”
“可是,人命关天,我,我······”
“我去!”
魏凌咬着牙说道:“你且将那些法子抄录下来,我带上药草,去救人!”
“哥哥······”
小祯握住他的手,神情关切又不舍。
裴然也站了起来。
“太医院的王医正现在丁忧在家,本王与他有些交情,我会请他与你同去,襄助与你。”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去派人多请些名医,一同前去,肯定能行。”
顾无忧也站了起来。
“对了,我得赶紧让绣房和裁缝铺多制一些口罩和手套给你们带上,这些都可以防止传染的,你们用的上。”
陈明金感激的望着她。
“阿重,谢谢你。”
“明金哥哥,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好了,分工结束,我们都快些行动起来吧!”
顾无忧的效率的确很快。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准备出了数百套口罩与手套,都是她画了样子,让绣娘与裁缝们赶制的。
至于药草和大夫,砸重金下去,自然也就快速的到位了。
裴然是皇子,无诏不能随意离开京都,所以只能送陈明金到城门口,不能同他一起前往大兴。
“明金,万事小心,五天就要给我快马送一次信回来,知道吗?”
“放心吧,殿下,我会小心的。”
陈明金认真的说道。
“明金哥哥,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我还等你回来开点心铺子呢!”顾无忧笑着说道。
陈明金也笑了,深深看了顾无忧一眼。
“好,到时阿重你带着我,一起挣大钱!”
“明金哥哥,保重!”顾无忧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
“保重!”
陈明金和魏凌一行对裴然郑重行下拜礼,翻身上马,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等!”
有马蹄声急促的从远处疾冲而来,临到面前,那人勒马急停,喘着粗气说道:“让我也一起去吧!”
顾远航?
魏凌蹙紧了眉头,面色不悦的呵斥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去出游赏景,你这种娇贵公子哥儿,还是乖乖呆在家里享福吧!”
“魏大哥,你就让我去吧!”
顾远航的脸上是一片恳切之色。
“多个人多份力量,我,我也看过很多医书的,我可以帮上忙······”
“你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吗?”魏凌看着他,冷哼道:“可能会死!你也愿意去吗?”
顾远航抿了抿唇。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改了!魏大哥,你就当,是我代小祯去的吧,我会向你证明,我是有勇气,有担当的,我对小祯,真的是认真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魏凌冷着脸没有说话。
顾无忧轻叹了口气,说道:“魏兄,你就让他去吧,是真心话还是花架子,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你不是也希望小祯能幸福的吗?”
魏凌抿了抿唇,调转了马头,向前面的队伍追去,扔下了一句。
“那你就跟紧吧,若是掉队了,可没人管你!”
顾远航大喜,应了一声,挥着马鞭,加速的追了上去。
顾无忧双手合十,认真的祈祷道:“佛祖保佑他们一切顺利,早日平安回来。”
裴然摸了摸她的头,表情亦是同样的认真。
“一定会的。”
宁国侯府。
“你说什么?!”
孙氏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报信的仆从。
“远航出城,跟着人去了大兴!”
“千真万确啊夫人!”
仆从苦着一张脸说道:“公子原来说的是与左侍郎家的公子一起去城外香山打猎,却不想到了城门口就扔下了小的们,跟着大兴府君陈公子的队伍走了,小的们劝说无用,没法儿,只得赶紧回来禀报夫人。”
“无缘无故的,他跑大兴去干什么?!”
孙氏惊疑不定,百思不得其解。
仆从看了孙氏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小的在城外,听流民们说的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是,是。”
仆从擦了擦汗,赶紧说道:“听说那大兴发了时疫,可死了不少人呢,我瞧见陈公子的队伍里可带了不少的药草和大夫,想来这消息是真的。”
什么?!
孙氏惊得掩住了口。
远航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种危险之境,怎么能亲身犯险!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办?!
“快多派些人去追,无论如何,要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是!”
仆从匆匆的退了下去,孙氏紧攥着帕子,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格外的不安。
“月铃,那个会巫术的妖女确定是已经处理掉了吧?”
月铃躬身答道:“是,夫人,奴婢亲眼看着她被人抓住的,这会子,只怕是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那就好。”
孙氏紧蹙着眉头,又问道:“确定远航那边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夫人放心,都照着您的吩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公子他绝对不知道实情。”月铃恭敬的答道。
孙氏吐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想起那个秀气而苍白的女孩子,在救活了自己的儿子后,面对着自己提出的种种要求,俱是默默的答应了下来,没有一句怨言。
在她惨白着一张脸,憔悴不堪的踉跄往外离开的时候,自己也曾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回过头,缓缓一笑。
“因为,我喜欢他。”
她当时的笑容,真的是温暖又动人的。
是个好女孩子。
可惜,却是个身世不明的巫女。
我的儿子是世子,是宁国侯府未来的主人,是我全部的希望所在,怎么能娶一个巫女做妻子?
你就算是真心,也只能是白费了······
“夫人,有位文安侯府的高夫人,递了仪贴过来,邀您过府赏花。”
有婢女在门边轻声禀报。
文安侯府?
孙氏蹙起眉头。
文安候府的主母不是胡夫人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高夫人?
月铃接过仪贴,轻声说道:“听说文安候府有位姨太太,极是得宠,好像便是姓高。”
孙氏面色一变。
这位高姨娘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文安候宠妾灭妻,荒唐至极,她心里也很是不耻。
听说胡夫人就被这位高姨娘气的卧床不起,怎么这高姨娘还有闲情请自己去赏花?
一个妾室,竟然跟自己一个正室平起平坐的拉起关系来,真是荒唐!
“把帖子扔了!以后像这种东西,直接退回去!不许再接!”孙氏喝道。
“是。”婢女连忙仓皇答应。
“夫人,这高姨娘轻易也得罪不得,她可是高昭仪的姑母呢。”月铃轻声提醒道。
孙氏神情一凛。
是啊,自己气糊涂了,倒忘了这上头。
高昭仪如今可是圣眷正浓,又怀着龙胎,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那个高姨娘也不知请自己过去打算些什么,若是真的这样一口回绝,惹恼了她,去高昭仪那里去告一状,只怕也有些个麻烦。
别的不说,年节地下,自己做为外命妇可是要进宫朝贺的,到时候高昭仪随便给自己下个小扳子,吃亏的可都是自己啊!
“去回个话,就说我明日,上门去探望胡夫人,另外,给那位高姨娘,单独备一份厚一些的礼单,悄悄的送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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