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郡主放下酒盏,冷笑一声。
“夫君久不回京都,有些消息怕是不知道,那谢公子前些日子遇上了路匪,被打成了残废,如今可算不上什么良配!”
“哦?有这事?”
陈令风似有些惊讶的样子,扫了一眼陈明玉苍白的脸色却是又笑了起来。
“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夫人不必当真。”
说着似是为了缓和气氛,拿了一块面前的枣泥酥饼尝了一口赞道:“香而不腻,满口余香,这酥饼甚好,夫人又从哪里得了这般好手艺的厨娘?”
陈明金见父亲夸赞点心,心中激动难平,站了起来大声道:“父亲,这是孩儿亲手做的!”
陈令风看着他欣喜的神情,眼光却是分外的不喜。
“好好一个男儿,却做这些妇人的营生,你可真有出息!”
陈明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慢慢垂下头去,颓然的坐了下来。
“我儿心思纯善,只想着亲手做些点心孝顺父母,自然是比不上夫君心爱的庶子们,个个满腹计谋,心狠手辣。”淮安郡主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像冰碴。
话音落下,室内空气顿时凝结。
“夫人何处此言?”陈令风眯起双眼,笑道:“明金是我嫡子,我自然是格外看重,要求严格了些。”
“是吗?”
淮安郡主弯起嘴角,凉凉一笑。
“夫君有空还是多操心一下您身边的庶子们吧,小心玩火自焚,伤了自个儿。”
“多日不见,夫人愈发的会说笑了。”陈令风哈哈大笑,起身亲自为淮安郡主斟酒,仿佛刚才的紧张都是错觉。
顾无忧跪坐在陈明金的后头,悄悄抬头打量着上首的夫妻二人。
淮安郡主和陈令风碰杯对饮,貌似和乐,实则句句藏着机锋,看着对方的眼神里也是没有一丝暖意。
这对夫妻的关系还真是“相敬如冰”啊!
一时宴散,顾无忧回到房中,让小春解了发带,拿了梳子给自己松松头皮,刚才那场气氛诡异的酒宴沉闷的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置身其中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这威远将军也真是怪了,对待自己的发妻亲子,眼睛藏着的却全都是满满的冷漠和厌恶,也不知道他们之中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本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却走到了这种地步。
可怜陈明金一片的孺慕之情,赤子之心,被亲爹打击的支离破碎,也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第二日,陈令风入朝觐见了皇帝,接受了嘉奖,带着御赐的恩赏回到了威远将军府,淮安郡主命人设了香案,将御赐之物供奉得当,不咸不淡的恭贺了陈令风两句,就要离开,却被陈令风喊住。
“夫人留步,我有事与你说。”
看着陈令风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不知为何,淮安郡主心中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茶室之中,陈令风与淮安郡主相对而坐,却不急着说话,而是命人去把陈明金也叫了过来,淮安郡主忍耐不住,蹙眉说道:“夫君到底要说些什么?为什么要喊金儿过来?”
良久,陈令风终于开口道:“今日觐见,陛下同我说起,淮河下游的大兴等地,连年遭灾,民怨沸腾,派去的钦差又大多懦弱无能,治理乱象力不从心。让我推荐个身份贵重能代表天家威严的人出任大兴府君,一为赈灾,二为理政,早日平息民怨,肃清何宇,我想着临安王如今也已成人,正是出去历练一番的好时机,便向皇上荐了临安王,皇上也已同意,当即就下了旨,命临安王领了皇家钦差与大兴府君一职,月底便要启程了。”
“你说什么?!”
淮安郡主丽颜带怒,秀眉倒蹙,扔下手中的茶盏道:“裴然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他去以身犯险,去那虎狼窝里!”
“所以我向陛下上表,让明金也一同前去,也好襄助临安王一二。”陈令风看着淮安郡主愤怒的眼神,慢条斯理的说道。
“陈令风!你卑鄙无耻!”
淮安郡主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陈令风的鼻尖,厉声喝道:“明金也是你亲生!你怎能这样害他!”
“夫人此话何意?”
陈令风稳稳的坐着,神情平和,没有半分怒意。
“你装什么糊涂!”淮安郡主大怒,将陈令风面前的茶点全数拂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困在后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么?!那大兴是个什么鬼地方!这一路上流民遍地,盗匪横行,那儿的地头蛇不敬官府,不服管束,前几次派出的钦差都是上任不足一年就离奇暴死,你让殿下和明金这两个孩子去这种地方,不是送死是什么?!”
“夫人慎言,下旨的是皇上,他都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我这做臣子的反倒舍不得了?”陈令风推开淮安郡主的手指,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已定,临安王也已接旨,不容更改。”
淮安郡主却坚决不同意,那些手段阴毒,心思难测的小人,在这京都城中都敢动手,更别提一旦裴然和陈明金离开京都,将会遭受怎样的危险,这让她如何能放心。
“父亲,母亲,我愿意去。”
陈明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脸上却是难得的平静,对着父母,大礼拜倒。
“孩儿愿随殿下一同前往大兴,不负父亲的栽培。”
“金儿你!”淮安郡主已是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憋闷的说不出话来。
“我儿果然有志气。”陈令风上前扶起他,温和的宛如一个慈父,“有朝一日我儿做出功绩,我必上奏朝廷,给我儿请赏!”
“谢父亲。”
陈明金垂下眼眸,并不见欣喜之色,陈令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父过几日便要返回西北,怕是不能给你送行了,路上艰险,你自己多加小心。”
“是。”
陈令风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瞥了一眼泪水潸然的淮安郡主,却是嘴角微扬,转身离开了茶室。
陈明金上前取了帕子为淮安郡主笨拙的擦拭着泪水,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性命,好好活着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