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采萱想了一会，点手让琪珠过来，琪珠把那碎瓷片给了小宫女，打发她赶紧别在这儿等着挨罚。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祝采萱本来没打算放过那小丫头，琪珠却赶着堵上了祝采萱的话头。

“我是想说，”这一打断，祝采萱还就真的忘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我是想说，你亲自去内务府走一趟，哪怕是把别的那些什么美人才人的银炭全都要来。这花可熏不得，有些是皇上御赐之物，真出了差池可吃罪不起。”

琪珠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她直接就去了内务府。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宋公公正在分发炭。好多好多的炭要分到各个宫里去，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琪珠推门就进，门口的小太监也没有拦住她。她径直走到宋公公跟前，张口问，“宋公公，合怡宫今儿个的炭怎么不够数了？”

宋公公见是琪珠非常客气，毕竟谁也惹不起祝家的人，他满脸堆笑，“姑娘，今儿可不是碳不够，是咱们整个皇城的炭都不太够了。”

“合怡宫有多少皇上的东西，你心里应该有数。”琪珠抬着下巴，颐指气使，“那御赐的花儿鸟儿有多金贵，多难伺候，你心里应该也有数。那好炭送去别的宫里，那里哪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琪珠说罢，一抖袖子，扭头就走，末了又对着宋公公说了一句，“那花儿鸟儿啊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雷可是你顶着。这些东西养好了可不容易，要想糟蹋，可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了。”

琪珠走了，宋公公为难了。要说这宋公公确实跟宋清宜有点很远的远房关系，可实在是两家不走动。

宋清宜的父亲宋恭潜是农户出身，单枪匹马科考升官，那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

既然是农户出身，老家自然少不了些数的上数不上的远亲近邻。早几年老家偶尔有人来求，宋恭潜是解囊相赠。

可宋恭潜对老家老街坊的照顾，也止步于钱财，要说卖官鬻爵，他是一万个拒绝。

宋公公也是老家来投亲靠友的，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说进宫好了，若是祖上积德，还能见到皇上和好些个好看的后妃。

于是这咔嚓一刀，好好的小伙子就成了宋公公。

宋公公还真是憋着个造福后宫，端平一碗水的态度来的。所以一开始，做了不少大好事，跟其他的小太监们关系也很好，因此上“平步青云”。

可这也确实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这会，琪珠过来发难，宋公公着实为难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一个淑妃娘娘就克扣别的妃子的份例。

这不得宠，远离家乡，孤身在外就够难过的了，连个过冬的炭都不齐备，这上哪说理去。

可琪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谁都知道淑妃娘娘宫里，奇花异草是一年连着四季的争奇斗艳，一天都不落下的。

暖炭一烘，即便是三九的冬季，照样是鸟儿叽叽喳喳，生龙活虎。都说这祝采萱怕冷，所以院子里也不能是死气沉沉的。

宋公公在内务府是左思右想，脸上就带出了焦急和烦躁。

一个小太监眼尖，看出了宋公公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宋公公平时待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这样阴着脸发脾气。

小太监看看没有注意到他，便亲自溜过来，给宋公公沏了一壶茶。内务府总管着整个儿后宫的用度，遇上极好的东西，下面的人手不干净，克扣一点也是常有的事。

这小太监给宋公公沏上的，就是一壶上好的高山金芽，只有芽尖，热水一浇，别提多清香了。

“宋公公，您用茶，小的孝敬您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双手捧着茶碗，递在宋公公面前。

宋公公在宫里也是多年，好东西自然是吃过见过。茶端上来，他拿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上等的高山茶。

他哼了一声，“你少拿这偷偷摸摸的东西来孝敬我。我啊，受不起这个。”手里却接过了茶碗。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偌大的皇宫，太严苛是要累死人的。

小太监点头哈腰，“宋公公，小的看琪珠姑娘走了以后，您就一直愁眉不展。可是为了炭的事发愁？”

宋公公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以后自己的表情还是应该在收敛些。这要是传出去，说我慢待娘娘，别说是总管的位子，脑袋怕是都保不住。

小太监倒是没留意宋公公的心理变化，自顾自说着，“咱小的们都知道，宋公公是最公平最好心不过的大好人。今年库府里炭就不多，皇上又下令一切从简，可再从简，也不能让那位娘娘宫里的珍贵物件儿折了，也不能让各宫的小主过年没有炭烧。我说的对也不对？”

宋公公没搭理小太监那期待着表扬和奖赏的小眼神，轻轻抿了一口茶，“啧，好茶。这些人物一天天吃好的穿好的，还弄这些没用的。”

言下之意，是说这小太监们一个个偷摸用着主子才能用的东西，关键时候还不有话快说。

小太监赔笑，“总管，您看。这天这么冷，那位娘娘的花金贵，各位小主若是真病了也不是好惹的，可这不还有清茶宜人嘛。”说着，一个劲用眼睛示意这盏茶。

宋公公没太明白，“清茶宜人？”

“对啊，”小太监连忙点头，“清茶宜人。”重音就落在了“清”和“宜”上。

宋公公想了想，一下子明白了。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就你脑子快。拿去买点猪脑子补补。”

小太监千恩万谢，高高兴兴拿着银子走了。

清茶宜人，宋清宜。

宋公公盘算着，自己去求求宋清宜，把她那一份炭拿来填补合怡宫。这样既不会短了各个宫里的主子，也不至于冻坏了淑妃娘娘那些心头好。

至于宋清宜宫里，自有她爹照顾，哪怕短两天，也不会怪罪他。

打定主意，宋公公起身就去了宋清宜的楠竹宫。

楠竹宫在个僻静地方。本来是处闲置的宫殿，后来宋清宜称病，就搬到了这里住。

宋公公带了点小礼物，一路快步走，这就来到了楠竹宫。

宋清宜几乎从来不踏出楠竹宫，宋公公一来就看到了门口的小丫鬟金烟，连忙笑着走上去，“宋婕妤在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