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宜接过东琴,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不落下的大家闺秀,对这些乐器自然也很了解,只一上手,就知道这确实是一把上好的琴。
她心里虽然说又喜欢,又感谢,嘴上却说,“月姐姐,人家别人送礼,这个怕送吃的小孩子会吃坏,那个怕送首饰会伤了小孩子。”
宋清宜一边说着,一边打眼看了看身后房间里摆的一排摆着礼物的托盘,都是别的妃子送来的。
然后她又对冯月修说到,“您倒好,送了只东琴,您是送我的还是送小顺沉的?”
冯月修知道她这么说是纯属闲的没事找事,“啊呀容昭仪娘娘,臣妾疏忽了,求娘娘恕罪!”
她乐的陪宋清宜演戏玩耍,便尖着嗓子说道。
宋清宜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却还是努力憋着,“我偏不饶。”
两个人嬉笑着,方雪羽站在一旁抱过小顺沉,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很美好。
冯月修做了一会,到了快该用晚膳的时候便走了,说是不爱蹭御膳房给宋清宜特意准备的小厨房做的菜。
宋清宜和方雪羽也没多留她,她们知道冯月修素来喜欢吃肉,喜欢吃口味重的东西,喜欢吃辣。
可这御膳房特意为宋清宜准备的,都是白太医过目过的“清淡饮食”,自然是不合冯月修的口味的。
饭菜摆上来,方雪羽倒是惯例留下来陪着宋清宜一起吃饭。
今天的晚饭与平时差不多,无非是清汤菜心,和一些时蔬之类。
宋清宜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吃太多肉类进补,所以白太医每天都细心调整着食谱。
两个人边吃边聊,方雪羽说到,“清宜,你到底为什么想把孩子送出去,我看你今天那个眼神,好像又想送给冯姐姐似的。”
冯月修年纪比方雪羽和宋清宜都要大,虽然位分上不如她们,可是私下里方雪羽和宋清宜还是习惯叫一声姐姐。
只是宋清宜喜欢叫月姐姐,方雪羽却是叫冯姐姐。
宋清宜苦笑了一下,让下人门都退出去,连金烟和碧云都赶出去。
她关上房门,甚至还上了锁,落下帘子。
方雪羽心里纳闷,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她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也放轻了,“你要做什么?”她盯着宋清宜。
宋清宜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方雪羽不要出声,她自己轻手轻脚地把身上的罩衫脱下来,不知道怎么三下五除二,从硬挺的领子里掏出一张叠成细长条的纸来。
她把衣服轻轻放在一旁,伸手把纸条递给方雪羽,“姐姐,按理说这个我早应该烧掉,可总觉得跟你解释不清,特意留着让你看一下,看完我们就销毁。”
方雪羽接过纸条握在手里,并没有马上打开,“这是什么?”她有些警惕起来。
方雪羽心里想的是,这要万一真的是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东西,自己岂不是被宋清宜拉下了水?
宋清宜看着方雪羽顾虑重重的神色,有点不开心,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我爹给我的家书,看了它,你或许会明白些什么。”
方雪羽不好再推脱,只好借着眼前的烛火打开了这封信。
信的字体不算工整,可以说是带着很强的个人风格,运笔潇洒流畅,似乎透着这笔迹,就能看出这宋恭潜是个很有些风骨的文人。
方雪羽仔细看下去,一开始有些字还辨认不出,可前后一联系也就猜出了大意,读着读着慢慢就习惯了这个字体。
看完后,方雪羽整个人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果然如宋清宜所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信的内容并不长,前面先是简单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中段问候了宋清宜的身体情况,告诉她要听白太医的话,好好保养身子,生下孩子。
最后一段,最简短,却最要命,告诉宋清宜借助一切机会打压方雪羽的势力,趁着北溟晟出关的时候,夺不来皇位也要夺下后位。
方雪羽看完后,重新叠好,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狂澜,用眼神询问宋清宜是不是要直接烧掉。
宋清宜看方雪羽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她点点头。
方雪羽把手指往前申了申,两根手指夹着这纸条,向灯芯上探去。
火舌一舔,很快就点燃了纸条,方雪羽一松手指,剩下地纸片也掉落到了灯油里,瞬间不见。
宋清宜扑哧乐了,“姐姐,你怎么倒比我还害怕。”她说着,探头看了看灯油里还有没有残余的纸屑,确认没有问题后站起身,围着房间走了一圈。
此时宋清宜的神情看起来比刚才好像轻松了一些,可是方雪羽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清宜,”方雪羽声音还是低低的,“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方雪羽虽然音量很小,但声音里的抵触和畏惧却是明明白白的。
宋清宜耸肩,“当然是因为信任你啦。”看宋清宜的表情,这好像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方雪羽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清宜,“你给我解释清楚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该问你什么了。”
宋清宜叹了口气,“我还真没想到你依旧愿意唤我清宜。”她眼神真挚,目光仍旧是那样澄澈,可方雪羽却觉得这都是假象。
“姐姐,第一我要向你解释的,就是我当初盛宠之下,为什么突然称病。”宋清宜目光有些呆呆地,望着灯芯上摇曳地火苗。
方雪羽认真听着,不敢打断她,也一边留神着门窗之外有没有异动。
宋清宜继续说,“当时,太后也不知怎的,就很喜欢我,我本也很高兴,皇上待我虽然不像是待姐姐这般疼爱,却也是事事顾及我,我本以为,我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子。”
宋清宜说着,脸上流露出幸福的表情,只是那种幸福好像很遥远,只一闪就无影踪了。
“可突然,我收到了家书,信里说的和这个也差不多,我从没想过我爹那样一个书生意气的老头竟然也想着……”
宋清宜话到此处就顿住了,她到底也是说不出自己父亲是“谋权篡位”这四个字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