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消息送来了。
“回禀五小姐,那位蒙面女子是慕容酒楼新请来的厨子。”侯颜恭顺地低着头。
安茹月一听到“慕容”二字,“腾”地站起了身,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慕容绯离开之后,原本梳妆台上常置的珍珠膏、香薰等物也都慢慢见了底,府里那些厨子做的菜更是教她难以下咽。她这些日子简直碰不着半点顺心的事!
她也听说过慕容酒楼近来招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厨,声名在外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端的是一幅神秘莫测的模样。
但这也就罢了,没过多久,除了慕容酒楼突然声名鹊起了之外,那人竟也被京中百姓传得神乎其神,从面纱下的容貌到她精湛的厨艺,无一不是谈资。甚至许多贵公子,也纷纷倾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就连尊贵如摄政王,都曾慕名品尝过她做的菜式。
“不过是个满身烟火气的女厨子,身份卑贱,哪里比得上本小姐?”安茹月拧着眉,颇为不满地说道。
一直戴着面纱,怕不是因为长相过于丑陋,才刻意为之的吧?
若哪天她的面纱掉了,谁还会倾心于她呢,真是可笑。
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平民女子,竟然也敢勾引摄政王殿下,简直岂有此理。
安茹月越想越气不过,“腾”地站起身,就唤小厮召了顶轿子,声势浩大地往慕容酒楼的方向去了。
“本小姐可是将来的摄政王妃,于情于理,都不该咽下去这口气!”安茹月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还翻出了当初慕容绯缝制的袄裙穿上,为的就是从气场上就先压过那女厨子一头。
马车徐徐在酒楼面前停下,她优雅地扶着一旁侍女的手,踩着马凳,足尖轻轻落地。
却不料安茹月领了一众丫鬟小厮,扬着脑袋,刚准备进慕容酒楼刁难一番,就被门口的小二抬手拦在了外面。
那小二一身粗布短打,笑得满脸褶子,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
“怎么?”安茹月扯着裙摆,对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小二倒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小姐,您是丞相府的人吧?”
安茹月闻言,神情更是高傲:“这是自然。”
“我们少东家有令,凡是丞相府的人,一律不允许接待。小姐,实在对不住啊。”他表情诚挚,话语里也满是歉意。
但那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却藏不住地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神色。
“你说什么?”
安茹月哪里受过这种气?她一抬脚,就想把这恼人的刁民踹个人仰马翻。
不想,阻止了她的不是别人,却是她的贴身丫鬟。
侯颜不顾安茹月吃人一般的眼神,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道:“小姐,慕容酒楼正厅的匾额是先帝御赐的,先帝威名在上,我们怕是惹不起啊。而且传闻中说,这里还有摄政王殿下护着,还是——”
闻言,安茹月顿时就想起了禹盛霆那张冷峻疏朗的脸庞,止不住脸颊通红。
可是她一想到,俊美如斯的禹盛霆护着的,不是她这个未来的摄政王妃,也不是丞相府,而是这间慕容家开的破酒楼,脸色刷的一下黑如锅底。
她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一团,皱得不成样子。
“本小姐简直和‘慕容’两个字犯冲!”她的声音尖利,话语间满是嫉恨。
安茹月看着小二那张皱巴巴的脸,有气没处撒,干脆一脚踢在了侯颜丫鬟身上,然后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侯颜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手硌着石子破了皮,被踢伤的大腿处也是一阵酸麻。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安茹月扬声说了句“启程”。
车夫扬鞭,马车便疾疾地打道回府了。
她顾不得周身狼狈,连忙爬起来想追上去,高声喊着:“小姐,小姐等等我!”
马车却分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越驶越远。
摄政王府。
禹盛霆左手轻轻叩击着书案,凝眉看着眼前几张信纸。
信纸上,赫然是慕容绯从出生起的一切有关消息和事迹,详尽得连她四岁摔了一跤请大夫都写上了。
可是,禹盛霆依然没找到他想要的内容。
先前慕容绯将军马的医治方法等都和盘托出了,却始终没有回答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从小在商贾世家长大,十二岁以后又进了丞相府。精通厨艺倒还好说,可是她要从哪里学来这般高超的医术?
若是背后果真有高人指点,又会是谁?
一炷香过去,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对祁正西说道:“你这些探子是不是不行了,偌大一张情报网,竟然连这么个小女子的消息都查不出来?”
祁正西想去看上面的资料,却被禹盛霆拿开,于是作罢,从禹盛霆的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就坐在一旁翻看着。
他笑眯眯地说道:“万一不是查不出来,而是本来就没有呢?”
“不可能。”禹盛霆只觉得青筋都要暴起了。
这件事绝对有古怪。
慕容绯那女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启禀殿下,慕容小姐拿来了一封信。”小厮进来,把一封信放到了禹盛霆桌上。
那信十分简陋,信封上空白一片,连递给谁的都没写。
祁正西见了,立刻兴冲冲地站起来凑了过去:“慕容小姐送来的?应该是送给我的吧?”
禹盛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祁正西仿佛没看到一般,只心情极好地挥了挥扇子,说道:“我就说吧,她果然对我有意。只可惜她是平民人家出身,怕是进不了我家的门,她若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纳她为妾了。”
禹盛霆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纳她为妾?想得倒美。
慕容绯虽然是六年前才接回丞相府养着的,但无论如何,也是丞相府里的正经小姐,身份尊贵。哪怕相府上下再怎么不待见慕容绯,也不会允许她被纳作妾室的。
毕竟这丢的可不只是慕容绯自己的脸了,还有丞相府的脸。
不过,禹盛霆见他这般沾沾自喜的样子,便干脆闭上嘴,一时不准备告诉他这件事了。
禹盛霆打开信封,把纸抽了出来。
他刚准备展开纸页,就见纸上隐隐透出娟秀的字迹,赫然写着:摄政王殿下。
禹盛霆拧紧的眉心一下子舒展开了,鹰眸若有若无地掠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