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慕容绯只淡然地甩下一句“等着”,就不再吱声,只专心地拿着扇子,徐徐给药炉子扇火。
半个时辰后,她伸了个懒腰,熄去炉子里的火,就用布小心地裹起药罐,站起身来。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里,她转头看向禹盛霆,说道:“药煎好了,是三匹马的分量,你找个人去给马喂下吧。”
禹盛霆随意扫了一眼,便指派了一个人,道:“苟副将,你去。”
被点到的苟副将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却也不敢推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药罐,倒了一碗出来,就近找一匹病马把药灌进去。
一个黄毛丫头煮出来的药也能喝?这不是胡闹吗!就算这匹马喝完就彻底尥蹶子咽气了,他也毫不吃惊。
只是,免不起有些心疼……
他端着药碗,心里直犯嘀咕。
却不想,那匹马才喝下药之后没多久,竟然就不再僵硬颤抖,而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马匹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尾巴,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却是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很多!
苟副将见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摸了摸那匹马的鬃毛,仍然不信这个邪,又倒了几碗药出来,另找几匹病马喂了下去。
那些病马很快就都精神了不少。
一旁等着看笑话的将领、士兵们顿时哑口无言,看向慕容绯的眼神都变了。
能煮出这样的药,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祁正西也呆住了,转头看向慕容绯,嘴巴张合了片刻,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再回想一下自己方才那一长串的质疑,他竟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慕容绯朝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可惜因为有厚厚的面纱遮挡,注定是谁也无缘得见了。
她丝毫不在意周围震惊的目光,只启唇,干脆利落地对禹盛霆说道:“既然药方有效,还望摄政王殿下,不要忘了兑现前几日的承诺。”
“药方我已放在军医营帐里的桌案上了,按着方子将马匹喂养三日,这些马自然就会痊愈。没有别的事情,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慕容绯的声音清楚干净,透过层层白纱传入所有人耳中,混着远方咆哮不断的黄沙之声,竟无端显得有些威严沉肃。
话音落地,她轻巧地掸了掸裙子上沾染的沙土,就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
至于是谁给上千匹军马下了药,以及那些人如何将这些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军马吃进腹中,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让这些阴谋家算计去吧。
只不过短短几天,情况就一下子倒转了过来。
此刻下不来台的,已然成了禹盛霆。
“且慢。”
禹盛霆一个闪身,就落到了慕容绯跟前。
慕容绯吓了一跳,差点毫无防备地撞在他怀里。
“做什么?”她离得稍远了些,有些警惕地看向禹盛霆,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禹盛霆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下五味杂陈。
片刻后,他沉声道:“这究竟是什么病?你怎么知道这些马患了什么病的?除病症之外,还有没有看出点别的东西?不讲清楚,今日怕是不能让你走了。”
慕容绯听着他毫不客气的质问,顿时被气笑了。
她倒长见识了,世上原来还有这样没礼貌的人,哪怕有求于人都说不出一个“请”字?
“摄政王殿下是在威胁我?病是我治好的,既然去看过那些军马了,自然也查出了点别的东西。”她没好气地说道,“只是,摄政王殿下也明白,天下哪来免费的午餐?”
“想知道答案也行,”她干脆利落地将手一摊,仰起脑袋说,“给钱。”
祁正西顿时喷笑出来,一旁的将士也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这些将士随摄政王南征北战多年,对他皆是崇敬爱戴、无比信任。
摄政王也永远是一张淡漠疏离面庞,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扰动他的心神,也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多关注哪怕一眼。
眼下,他们竟然看到摄政王难得地动了怒气。
可他没有处罚任何人,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像一头嘶哑低吼的雄狮。
禹盛霆眼睛像是要冒火,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识好歹的女人,在你眼里本王就只有钱吗?”
等等,摄政王殿下憋了半天,原来是要说这个吗?
慕容绯倒是不在意:“摄政王殿下在小女子眼中,除了钱确实也没别的了。”
人情倒是比钱更有价值,可是她怎么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像是往后会卖她人情的。
禹盛霆连道了三个“好”字,说道:“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自然不会。”
可是禹盛霆一摸腰间,发现他今日出来得匆忙,竟真的连钱也没带,瞬间脸黑如锅底。
他立刻扯过祁正西的钱袋,一把丢给了慕容绯,道:“够了吗?这下可以说了吧?”
禹盛霆对她嫌恶更甚了。
只能看见一点小财,却没有分毫多余的思量。这样的人即使有资质才能,将来又可以走多远?
当真是鼠目寸光!
慕容绯也听不见他心里的一番小九九,只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满意地点了点头。
“确切来说也不是病,是中了砂青粉的毒。摄政王殿下不妨派人去仔细检查一下,喂给那些军马的黑麦草吧。那毒粉应当涂在根茎交合处,无色无味,颗粒细小黏连,确实难以察觉。”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日在祁四公子院子里,不是您亲自告诉我的吗?”
慕容绯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安茹月就听到街巷里传来风言风语,说什么摄政王殿下带着一个蒙面女子去了军营。
她立刻嫉妒得红了眼眶,在阁楼里不住地走来走去,可就是冷静不下来。
思来想去,竟生生落了两行泪。
“侯颜,赶快去查!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胆敢勾引当朝摄政王殿下!”她抹了一把泪,旋即恶狠狠地嘱咐丫鬟道。
摄政王身边本就不乏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她若是再这般坐以待毙,将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无论如何,都应尽早嫁入摄政王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