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也不知,破落茶铺里,木板床底下,还有一个地窖,更无人知,地窖之中藏了一把全武林为之争夺了无数年的紫铜钥。
有传闻,前朝奇人微生横舟一生锻造了七把紫铜钥,每一把紫铜钥都对应一处宝藏,得其一可纵横天下,得其三可叱咤风云,尽得之可天下一统。
“到底该心死至何等境地,才能放任这样的宝物在手也不屑取之,弃于地窖角落里蒙尘?”
茶摊深夜不请自来之人,尽数把命留了下来。冷萧和雷昆仑二人形同醉酒,毒素终究是对二人造成了些许不适。
天一亮,雷昆仑离开了一趟,将从尸体上摸出的所有钱财都留给了那日借碗于他的妇人,再是启程。
又如那云中寺的和尚,只消将消息传扬出去,自然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来争抢这个功绩,为自己的名头添砖加瓦。
如此半月过去,途中没有什么人烟,多是荒山野路,好在两人也习惯了清贫日子,倘若真的荣华富贵,山珍海味,反倒要心生厌烦。
直等接近安定县后,道路才渐渐开阔,隐见人迹。安定县与临河县同属秋凉郡,不过在大小上而言,安定县要大出临河县三倍有余。
两人依旧是一副邋遢样子,比乞丐也未必整洁多少。才至,便听道路中央有人呼喝,里里外外已是围了一大圈子人。
原是两条习武大汉正当街表演一些祖传的功夫,多是硬气功,这两人各个都是力能扛鼎的人物。
身前七零八落摆着许多物事,其中有一秤砣,足有人脸大小,重逾五百斤,二人能以此舞出一套晨操来,还放下话来说道,但凡有人能将秤砣离地足膝盖高,停顿十息,二人便甘愿奉上白银十两。
十两白银,可换上良田一亩,可让普通人闲适许久一段时日,是以不少人上前尝试,不过始终无人成功。而这两条汉子方才就在他们面前舞起这秤砣,也绝非做假,一时更令人惊叹,有富裕之人,看得欢了,便丢下几枚制钱或是碎银。
人群里,有两位年轻公子,一人手持折扇,愁眉不展,一人立于他身后,做随从姿态。
随从指着卖艺的两条大汉,轻声道:“公子,你瞧这二人实力如何,可能从向琉语手中将老爷救出来?”
年轻公子迟疑道:“向琉语自身实力不俗,固玉山庄更是门客众多,他二人只怕也难敌。”
人群外,冷萧二人站定。
“昆仑,何不借此赚些酒钱来?”
换作当年,此刻雷昆仑早已满脸不屑地冲上去砸了人的场子,以他的实力,舞起这个秤砣也不过是多耗些气力罢了,非要让这两条汉子赔得倾家荡产不可。
而今,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直待冷萧出言,才笑了一下,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得自死人身上的钱,二人怜悯妇人,是以尽可能全部给了她,终究帮不得她太多,如此已是尽心。天下可怜人不知凡几,帮得了其一也帮不了其二、其三。
原本还道,在安定县又是餐风饮露的下场,没想到当街便看到有散财童子。
被雷昆仑拨开之人,心中本还有些怒火,兀自不肯离开,却发现根本奈何这条大汉不得,且看他眉眼带笑,神色和煦,颇为谦逊,心中怒意便消了七八分,遂作罢。
再看雷昆仑去向,分明是要砸场,这体型也颇为唬人,一时议论声大起。
南宫龙、南宫虎二人,一见雷昆仑,便眼神微敛,对视一眼,已看出来者实力不俗。
雷昆仑先打了声招呼:“这考试,不知在下可否一试?”
南宫龙见他谦和,也是摆手一笑:“摊子摆在道前,哪有不让人试的道理?阁下但试无妨!”
雷昆仑当下腰马合一,气息微屏,连带着看客也都睁大了眼睛,生恐有半分遗漏。
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逾五百斤沉的大秤砣被他提离了地面,直过膝盖,看客立时叫好,声音不绝,同时一息一息数着时间。
直满十息之后,雷昆仑手上一松,放下了秤砣,砸得地面一震,周遭之人皆跟着摇了一摇。
他接了十两银子,便道谢离开了。比起南宫龙、南宫虎二人以秤砣舞起晨操自然不足,但是也让普通人知道这秤砣并非举不起来之物,两条卖艺的汉子也绝非哄人。这一来去,反倒是如给干柴上添了一把烈火,有身强力健之人不断上前尝试。
还当真有人将秤砣提离了地面一霎,可惜无法提高,更无法维持,然而比旁人却好了太多。
南宫龙、南宫虎二人微微点头,他二人自幼习武,自然不可比拟,普通人能有这份力道,可称力士矣。
心中犹是在想方才挣走十两白银的那条落魄大汉,提起秤砣后,看似艰难,实则面不红、气不乱,根本是轻松之极,只为了给他二人面子罢。
“人予我颜面,我自当报还,待此间事了,望能请他吃上两杯酒!”
看客中,还有人在想着那落魄大汉,便是那愁眉不展的公子和那清秀随从。随从道:“公子,那人的力气好大,生得凶神恶煞的,为人却谦和,应该不难说话,若再加他一个,胜算能有几成?”
年轻公子摇头道:“若只是力气大,我便不能害他,向琉语手下的门客各个都是高手,纵然力大无穷,若无章法,一如蛮牛斗鼠,只能是被戏弄罢了。”
令一头,冷萧二人钻进了澡堂,小厮见二人的邋遢模样,连连叱责驱赶,待雷昆仑摆出银子时,小厮立刻换了副嘴脸,连声叫“大爷”,同时还自荐替二人去买一身干净衣裳来换洗。
客栈里也可沐浴,可小小浴桶,总是不如澡堂来得自在。二人身上太脏,不好意思直接下汤池去,怕污了水,先大致冲了冲,才下去。
冷萧心中怅然,若父亲在世,得知唐唐冷家少爷与这些个市井小民、江湖草莽共浴,定要大骂其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此是私密事,若叫下人服侍沐浴,自是无妨,因下人也便与桌椅物件无异,尊严极低,像这样露于人前,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当年不胜其烦,现今,还有谁来斥骂、叮嘱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