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这算什么?是在以他陛下的身份来威胁人吗,还是简单点说,这根本就是在强迫人。
权利,可还真是一个好东西。想要人做什么,那个人就得乖乖地去做什么。
可是,即便是权利这样好的东西,也不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想来是明烨呆在这个位子上太久,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吧。
她也不打算点醒什么了,正如她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到底如何,那是明烨的事情:“如果这话,是从前的你掏心掏肺地跟我说,或许我也就应允了吧。”
听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答应了。明烨不明白,现在和从前有什么差别,如果是因为平阳侯府的事情,他都网开一面放过她了,凌还有什么不满的?
“朕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也仅仅是保你一命。”
多么不可一世的语气啊。瞧瞧,这便是做陛下的优越感。不过也是,明烨是天下的共主,傲人一点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少见多怪的人是她才是。
“我也没有求你保我一命。”事实上,若是株连之罪,那便是谁都逃不过了。朝堂之上的时局她也不是一无所知,明烨这个陛下做得还不是十分地顺遂:“只是,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现在又何必要回过头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朕做了什么选择?”明烨被凌冷不丁的一嘴搞得云山雾绕的,完全接不上话。
“哥哥并没有妨碍到你吧。”她是不会生出怨恨,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站在明烨这一边的。
饶使众生都是命运手中的提线木偶,进或退完全不由己身决定,可选择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却是由自己决定的。
皇位,还是情感,孰轻孰重,明烨不是早做出了选择吗?
明烨白着唇,一时没有回答得上来。
凌却忍不住继续了起来:“他没有做出妨碍你的事情,可你却为了看不到的未来,便要将我们一众人逼进绝路。在你心里,终究还是皇位更重一些吧。”
“你不是不知道……”话到嘴边,明烨自己都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凌抬眼望了一望檐外的天空,那些悠远的白云,那些无际的蓝天,一直就在几步之外。
可是她却已经在檐下站了许久。便是即刻就要死了,也不能有什么阻止她去再看一眼外面的风光。
她缓缓踱步到了檐外,可惜今日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憋闷了一场积蓄已久的大雨。只是沉闷非常,压抑逼仄就是不肯痛快。
“我知道陛下你自小的两难,所以这是你的选择,我也没有资格横加干涉。现在的儿只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哥哥的未来如何,还是统统交给未来吧。
但是眼下的苏云起,却再不能因她受困了。
“苏少将军一心为国。朕便是再绝情,也不会做这等糊涂事。”其实他倒要感谢苏云起呢。
若不是有苏云起顶着这样莫大的压力将凌安置在了身边,如今的凌又会是怎样一番困苦之象呢?
“陛下如果不放心。”凌不敢再往身后回头去望,她还不知道,陛下是否知情道士师父的事情。
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麻烦,凌只能先将自己供了出去:“既然找上了门来,那便把我抓走吧。”
躲躲藏藏了这么久,如今被发现的时候,凌也才发现,她居然没有那么畏惧胆怯了。
可这难道就是视死如归吗?不,但凡还有那么一丝生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的。就像抚宁一样,即便只能在浩荡的世间漂泊,可也总想寻觅到一二处可供落脚之地。
“朕不抓你走。”明烨拂了拂衣袖,“只是许久未见,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就想来看看你过得还好吗?”
“多谢陛下挂心。”可是对于明烨提出的问题,凌却只字不提。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也不想违心去伪装什么:“这里荒凉,陛下若是没事,还是请回宫吧。”
凌只是看上去柔弱,但在某些她认定的事情上,她却会展示出远超常人的坚韧。
就好比眼下,她所处的情势其实是堪忧的,但也只有凌才会在这个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下出逐客令。
“朕派出去的人告诉朕说。”明烨的眼神绕过凌,暂时定格在了她的身后,好像他要找的人就站在那里一样:“苏云起昨夜赶车上山的时候,马车里的人并不止你一个。”
终于,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凌不由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佯装着一概不知的样子:“马车里只有我一个人,毕竟被通缉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人。”
只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面部表情一定僵硬非常,所以只留给了明烨一个背影。
“你每回说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去紧攥衣角。”事实上,不止是衣角,只要是趁手的东西,凌都会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里。
一个人说的谎话,往往只需要通过一些动作便可以判定,多么简单又直率的方式。不过估计也只有放在凌身上适用了。
他在朝多年,手下的那些看上去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究竟是真的忠心,还是另有所图。若是仅从表面言语和动作便能解读得透彻的话,那他想必早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这还是她当面被人戳穿的第一次,凌赶忙松开了双手来,看着已经被自己攥出褶皱的一角,心里更是慌乱无措。
“不,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陛下何必这么认真呢!”凌忽然便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可抬眼望向天空的时候,云层还是将太阳遮得密不透风。围绕在身体四周的,也是清凉的习习春风。
“是不是无关紧要,都得先看了再说。”就算真的是无关紧要,被凌这样的反应一出卖,自然而然也就变得很重要了。
明烨已经被勾起了满心的好奇,更别提,昨日明明有人来禀过了。说是不止一个百姓曾在苏府后院所在附近的一条小道上见过一个行径怪异的人。
那人口中所言,明明就是在京都当中掀起莫大风浪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