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雨眼角抽动了一下,嘴角抽动了两下,看着老者,也不觉脸红更不觉尴尬,仍旧辩解道:“那个,万一我跪了你却不肯收我为徒,或者你收我为徒却不肯教我真本事,那我不是亏大了!”
“臭小子,”老者心下暗恨,口中骂道,“你倒不肯吃亏!”
“嘿嘿!那是!”风在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道,“贼精着呢!”
老者听了他这自卖自夸的话,冷冷一笑,说道:“那真是可惜了,咱们辟谷一派的传人向来是要憨厚老实的,一些自认聪明的滑头,是难以入祖师法眼的。”
道教作为国内本土的宗教,其传承分支也较多,风在雨大概熟悉过的,便有太平道、双修派、符录派、南宗、隐仙派、龙虎宗、茅山宗、天师道、全真教、崂山派、华山派、青城派等门派,而辟谷派他虽然也听过,却未加了解。听了老者的话,他不禁来了兴致,但口中却也不急于询问,仍是打趣道:“师傅,好帅啊!这名字听着就超牛逼的!屁股派,屁股派!啧啧,太他~妈的牛逼了!”
“你!”老者被他夸张而无知的言语给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咳了两声才骂道,“你这个混小子,什么屁股派,是辟谷派!”
“哦——”风在雨故意拉长了声调,应了一声,这才问道,“那师傅,什么是辟谷派?”
“辟谷是道家的一种修炼状态,而辟谷一派作为道教的……等等,”老者刚要解释,猛然想到了什么,瞪了风在雨一眼,说,“你刚刚叫我什么?师父?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
“我都叫了你两声‘师傅’了,你这会子才说不要我做徒弟,那我可不依!”风在雨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己或许是因祸得福了才有这奇遇,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如果他真的是个得道之人,自己一定要跟这人学些东西,哪怕是耍尽无赖也要学到。
而那老者被关多年,事俗纷扰丝毫也无,恰恰合了他潜心修道的心意,只是偶尔想来,也会觉得身单影只,深牢寂寞。风在雨的突然出现,正解了他长久以来的孤寂之情,然而上午初见时,他曾经怀疑过风在雨的身份,或许是警方的卧底。先用迷魂术将他弄晕,再用招魂术招出他的主魂,通过盘问他主魂的记忆,老者了解了他入狱的前后经历,等他苏醒之后,便也安心同他讲了这许多话。
风在雨虽然奸猾无赖,却也深得老者的欢心。其实老者修道之前,与他也是一般心性,然而辟谷多年,也就强行收敛了骨子里的那股狂妄与潇洒,故意叫自己倚老卖老起来。哪怕心里早就动了收风在雨为徒的心思,口中却也要拿住姿态,做足架子。此刻,见时机差不多了,老者这才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你且把头磕了,要是磕得好,磕得诚心,或许我老人家还能考虑考虑。”
“那你说怎么才算是磕得好,磕得诚心呢?我是诚心诚意地给师傅磕头,可是师傅要愣说我不诚心,我不也没辙不是?”风在雨也早看穿了老者的心思,反而并不着急拜师,仍旧和他斗嘴道。
“我——”老者的本性终于被风在雨激发了出来,两眼一瞪,胡子一歪,一个“操”便要脱口,但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气道,“我揍死你个混小子你信不!”
风在雨“噗嗤”一笑,很是满意自己的挑逗,心道:叫你个老小子还在老子面前装!口道:“师父在上,徒儿风在雨给你磕头了!”说着,两腿一弯,却真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在老者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水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一间别墅的客厅内,江南风在听完端木水子的讲述之后,说道,“无论他有罪没罪,我都会尽快安排你先同他见一面,然后,也会叫警方给他最大的方便。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杀人,那救他出来也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万一警方手中握有利证,只怕我也就无能为力了,最多就是在判刑上尽量减轻一些罢了。”
“谢谢你,江叔叔!”端木水子听了江南风的话,如释重负,大感宽慰,几日来的担心害怕顿时消散了大半,脸上再度浮现久违的笑容。
“哎?”江南风忙摆了摆手,说道,“这我哪里敢当一个谢字?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叔叔,那我今天能不能见到他?”端木水子期盼地问道,心中恨不能马上就见到风在雨。
“我先给公安局的黄局长去个电话问问吧,另外,”江南风说着,转向身后的刘威洋,吩咐道,“你去安排律师过来,要是可以,叫律师陪同水子一起过去,将案件再了解清楚。”
“是!”刘威洋赶紧领命去了。
端木水子心中不觉又踏实了几分。
“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么师父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一些。虽然我是辟谷派的传人,修炼的是道家的气功和法术,但我却不是真正的道士。我姓苏,叫苏冼。”成功拜师的风在雨再讲述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听苏冼缓缓诉说起他的事来。
原来,四十多年前,苏冼本是一个大学生,为响应国家领导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他被下放到燕京市一个偏远的农场劳动。就在那里,他认识了他的师父,自称是汉初谋士张良的后人,张云引。那张云引见他是个文化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念书识字的人很少,所以就格外喜欢他,并且要将毕生的修炼传授给他。但他起初并不想学,毕竟在那个“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时代,封建迷信可是重罪。
直到领教过张云引的本领之后,苏冼才渐渐改变了初衷。他白天在田地劳作,晚上,便偷偷和张云引在后山学道。可是玄门正道是沧桑,苏冼学了八年,一直至劳动改造结束,要返回城市了,他仍然只是初窥门径。张云引也很失望,也看出了他是性子太活,太过油滑,不肯用心,只想取巧,根本就不是学道的料,便也割舍了师徒情分,叫他回城去了,只是临走之前,又将一本《周天功法》的残本抄录给了他。
也许是受了师父话语的刺激,苏冼回到江州市之后,一边工作,一边发奋修炼《周天功法》,结果不出三年,反而自己摸出了一些门道。后来,又过了十年,他终于冲破小周天之境,已能驱鬼除祟,摆坛做法了。他大喜之下,辞去工作,专门干起了这一行当,并且几年间干的也是有声有色,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师”。
但就是这个“大师”的身份为他招来了无妄的牢狱之灾。
“风在雨,有人要见你!”说到这时,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警察冲里面喊道。
风在雨一愣,心道:谁要见我?谁能见我?不是说我是重犯,禁止探视吗?难道是……是陈振?想着,他赶忙站起来,对苏冼招呼道:“师父,我先去瞧瞧。”
苏冼点头,风在雨赶忙跟着那个警察去了。在一间相对隐蔽的房间内,风在雨看到了端木水子以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老……”风在雨惊喜地看着她,只觉得如梦一般,不真实了,想叫她一句“老婆”却因为陌生人的存在而急忙打住了,半晌,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端木水子同样痴痴地看着他,身上的伤似乎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胳膊还被绷带挂着,脸上憔悴,身上消瘦,想来是吃了不少苦的,心下不觉一痛,眼睛微微一红,便要落泪,但又强自忍住了,道:“在雨哥哥,我……你……”
一句“我好想你”激动着没有说出口,一句“你还好吗”也难过着没有问出声。
“你们坐下说吧!”那一旁的中年男人见两人的情状,眉目有情,神色含意,怎能还不明白?于是适时地道,“这里没有外人,警察也不会监听,我也先出去抽根烟,等会再进来。”
风在雨见他离开了,一步上前便把端木水子搂在了怀里。重新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端木水子几日里的忧虑和思念顿时化作了绵绵的眼泪,悄悄滚出了她的眼眶。
风在雨见她竟然哭了,心中大为动容,慢慢低下头去,他忍不住亲吻起她眼角的泪珠。
脸庞感受他舌尖的滑腻,端木水子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躲开,口中却嗫嚅道:“在雨哥哥,干嘛呀,你?”
“我不要你哭,尤其是为我哭,如果你哭的话,我就舔掉你所有的眼泪,直到你笑了为止。”风在雨慢慢松开她,伸出左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水痕,神情专注,似乎是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情,言语郑重,似乎是说着一句恒远的承诺。
端木水子微微一怔,不禁想起了自己原来也说过的,要变强,要保护他的话!默然相对,无语凝噎,再过片刻,点点头,她坚定地道:“在雨哥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相信你!”风在雨拉着她坐了下来,道,“不过,这件事却急不来,在这里呆了这许多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一些,我估计我是被有心之人故意陷害了。”
“陷害?谁陷害的你?”端木水子大惊,忙问。
“这个……”风在雨想着,却见房门被推开了,之前出去的男人又走了进来。
“少主,时间紧急,咱们得谈正事了?”男人对端木水子道。
端木水子对他点点头,转向风在雨,说:“在雨哥哥,这个是江叔叔找来的律师,是来帮你的。”
“是的,鄙人姓金,叫金坤。”金坤对风在雨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也坐了下来,拿出了公文包中的纸笔,继续道,“风先生,我现在要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请你一定要尽量详细地告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