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是星期六晚上出事,星期天中午被发现。现在是星期一的下午,两天不到的时间,还是十一月,气温并不高,怎么就会腐烂了呢?还弄这么大的气味。在我们这里,这种十几岁就死的,只要没有争议,不验尸。那基本上是第二天就火化下葬了。有些甚至是发现当天就火化下葬的。
香烛已经断了,告别厅里,就一个中年女人,在那试图撬开棺材。看到我们过来她很意外,说道:“你们是……阿德同学?”
我抽了棺材前的香,点上了,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应该让香烛断了啊。”
中年女人在那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撬着棺材,说道:“没人帮我们抬棺火化。我就自己来。我自己可以抱着我儿子去火化的。我不要儿子就在这里发臭。”
我插好香,一边绕到棺材旁边检查看看,一边说道:“没有请先生看看?”
“请了,可是人家来一看这情形就直接走人了。就算我儿子变成鬼了那也是我儿子。呜呜……”
走到旁边,我看到了棺材发出恶臭的地方。就在棺材的左上角,棺材边上渗出了茶一样的尸水。还沿着白布滴下地上,地上已经有了一滩水迹了。
那中年妇女看着我的目光注意到那水迹,就说道:“他们都说,那是尸水,是孩子变成厉鬼的证明,没人敢动这棺材。而且殡仪馆的人还说,我们搞臭了他一个告别厅,以后还要我们赔钱,重新做地板。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冷的心呢?”
陶静自从进来就一直站在门口,捂着鼻子。我看她现在是后悔了。这郊游,游到殡仪馆来的也只有她。
“阿姨,给你说个故事。”我说道,“在农村,有个人家里的厅那,都是黄泥夯的平地。但是有一块却是泛白的水泥地。那水泥地也就棺材那么大。因为他们家老人在入棺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棺材渗出了尸水。尸水染了地上的黄泥。后来他们家也请不到人抬棺,请来一个先生帮忙处理。先生给了招。他们照做了,不再滴下尸水。棺材就先抬出去了。但是家里的厅子已经出现了一块跟棺材一样大小的湿地。家里就这么一直臭着。
后来他们家就把那湿了我黄泥挖了起来,填上了水泥。一进家门就能看到厅子中央那棺材模样泛白的水泥。在夜里,甚至有家里人看到那老人家又回来了,就躺在那水泥地上。”
中年妇女赶紧擦着泪眼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做到?孩子,告诉阿姨吧,他们是怎么做啊?”
我看着那阿姨,犹豫了一下,陶静在那边急着说道:“趁着现在没人,赶紧的啊。”
那阿姨急着扑到我面前。我却赶紧后退了好几步。她那手上还沾着尸水呢。她不在乎,我在乎啊。“孩子,孩子,告诉我,那家人是怎么做的?求求你了,告诉阿姨吧。只要能让孩子好好走就行。”
我点点头,道:“但是我要开棺!”已经封棺的,又开棺,本来就是不吉利。但是现在滴着尸水,这已经超级不吉利了,也不在乎多那么一点不吉利。再说那阿姨,刚才不就是尝试着开棺吗?
陶静却扯着我就走出了告别厅,在那树荫下压低着声音说道:“开棺那不是要臭死人了吗?现在都这样的了,要是开棺了,还不知道臭成什么样子呢?”
“要来看看也是你说的,现在真的来了,开棺你又有意见,那我们还来干嘛啊?你怕臭你走远点等着吧。”
“我……”陶静摇摇唇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跺跺脚说道:“我在这边等你。”
“嗯。带纸巾没?算了,看你这种人就不像是会带纸巾的女人。”我应着,在腿包里,拿出了带着香味的湿纸巾递给他,“捂着鼻子。”她接过了,我这才走回了告别厅了。
开棺这种事,我见过师父做。而这里是殡仪馆,有着很多合适的工具。我从一旁的门后找到了撬棺材的钢钎。有时候女人真的不靠谱,或者说是这个妈妈伤心过度,不会思考了。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就在那用手推着棺盖,都已经钉死的,棺材这么推怎么可能推得开?她只要认真找找就能找到门后的工具了。
我拿着钢钎的姿势手法还是有点不对。之前师父也教过,但是我总觉得不顺手。心里想着,反正这辈子撬棺材的机会也不可能多。咱又不是专业盗墓的。
拿着钢钎,舞弄了几下,终于还是弄开了那棺材盖子。一阵子恶臭扑面而来,我也是强压着喉咙里快要吐出来的感觉,等着味道淡了之后,才上前仔细看看。
但是就在我靠近的那瞬间,我看到了那尸体突然坐了起来。一张已经开始腐烂的脸,发黑着,潮湿着,流着水是那么的恐怖。
那位阿姨也被这一幕惊住了,在那大叫着。陶静疑惑着探过头来,看到那棺材里坐着的尸体,慌张后退着,就绊到了后面的花圃,直接摔了下去。
只是那尸体坐起来,也只是坐起来。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了。我暗暗吐了口气,这种情况,就是人死后的筋因为受到压迫什么的,产生是反应罢了。并不是多恐怖的事情。就跟敲打膝盖下的那筋一样,打了小腿就会弹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反应。
我朝着他妈妈挥挥手,道:“别叫了,这是正常的人体反应。弄得跟闹鬼似的。大白天的闹什么鬼啊?”
他妈妈这才鼓着勇气上前了两步,轻声叫道:“阿德,阿德,你听得到妈妈在说话吗?”
“他听不到!”我边说着,边从腿包里抽出了几张纸巾,叠在一起。现在要是有医用的那种胶手套就好了。我一点点靠近了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突然觉得那些法医啊警察啊很让人敬佩。有些案子那种高腐烂的尸体,他们照样也好好研究。这让我好好研究我肯定研究不了。
我隔着那好几层的纸巾,伸手进棺材里,在他的膝盖内侧掐了一下,那尸体上半身,就“嘭”的一下落进了棺材里。大家又是一阵惊吓。只是他们离得我,我却离得很近。在他的身体落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眼珠子砸转动,从直视前方,转到了我这边。眼睛可不是哪根筋能控制的。这明显就是他还有意识的表现。
死了,腐烂了,但是却还有意识!不行,这具尸体要尽快烧了。拖下去,怕会出事!而且这种情况明显就是被尸毒影响了。就向医院里的那两个一样。应该是景哥杀了他。
我压低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是谁害了你的,我会帮你报仇的。所有的怨恨,都放开,你已经死了,就好好离开吧。”
我说完,拉上了棺盖。
他妈妈却扑了过来,说道:“不要!不要!让我再看看我儿子。他就是烂完了,都我的儿子!让我再看看他!让我再看看他!”她哭着喊着,扑了过来。
我赶紧用身子挡住了她,一边还要推着棺盖,喊道:“陶静,过来拉开阿姨。”
陶静听到了我的话,冲了过来,直接抱着阿姨就往后拖。毕竟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就算武力值没有陶静那么高,但是体重质,绝对是压死她的量。陶静接受这个任务也是很吃力的。
我只能加快速度盖上棺盖,重新把那些钉子钉上。阿姨已经不在挣扎,而是哭倒在地上,说道:“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不让我再看他一眼呢?他就是全烂了,那也是我儿子啊!呜呜……”
其实看着地上那女人,感觉就跟当初我爸没了的时候,我妈一样。我妈也是这么坐在地上哭的。
我心里微微地痛,蹲下身子说道:“阿姨,他已经走了,就让他好好的走吧。我扶你起来。”
“我儿子能好好走吗?现在一个来帮我的人都没有。”
“他爸爸呢?”
“说是去找先生,可是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那个老头的声音说道:“哪有哪个先生会接滴尸水的活啊?没个几天他找不到人的。怎么这么臭啊?你们动它了?”老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肯定,“哼!小孩子不懂事啊!这种棺材动了它,以后有你倒霉的。出门走路都要小心点!”
我没有理会他,扶起了那阿姨,说道:“阿姨,你先去假装舔一下那边的尸水,不要害怕,假装一下就行,然后大声说,这就是茶。”
“那是我儿子……不是茶啊。”
“我知道,但是你就这么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个是师父告诉我的,这种滴尸水的就这么处理。按照科学来说,尸水就是尸体自然分解之后的液体,至于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动作,这么一句话就停止了,这个真的不了解。但是这社会上,多的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