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章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第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章

刘成在这一斗小室之中翻看着仅有的医书,对照着手中采的那根一指粗细的草药,越瞧越像是师父当年所说的龙须根。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与酸涩,将手中的龙须根举在眼前看了又看。

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当年他能寻到这龙须根,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何,他挺了挺那再也直不起来的腰背,眼中满是惆怅。

忽听门外有个清脆的女童在唤“姑夫”,紧接着他的那个小院门儿被人推了开来。他起身踱步门外,就看着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刘成只觉得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有些眼熟,而那个口口声声唤他姑夫的女孩子分明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女童。梳着两个丫髻,忽闪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姑夫,我们是高崖村张家的,张玉风是我们小姑。我叫四娘,旁边的这位是我大姐,叫元娘。”张四娘点着马杆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刘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原来是张家的孩子。

想到这女童唤他姑夫,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那个张玉凤,他对她真是没有多大的印象。别瞧着他救了她,后来又答应娶她。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在,经历过那些动荡之后,他变得淡然了许多,忍功还是不错的。更好在,她也不中意他,彼此两两相厌,只要不轻刻意挑衅,这日子他也能过下去,无非是多了一口吃饭罢了。

“哦,那个姑夫便先不要叫了。毕竟我和你小姑还未成亲。那你们找我是家事?还是求医?”刘成冲元娘略点下头,便将目光落在那个拄着马杆儿的瘦小身影上,目光极为柔和。

“那叫你刘郎中好了,是我婶娘病了,烦想请你过去瞧瞧。”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张四娘也不甚介意。

刘成神情一肃,将病情问过后,背了诊箱出来,元娘便着带他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听说赵半仙儿的婆娘要跳大神儿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带着孩子开始在老张家的院门前打晃儿。大人都还守些规矩,那些孩子们却都不管那些,推开院门就开始往上房跑。

“去去去,都赶紧给我回家去!”张老爷子站在上房门口,一个劲儿地往外撵。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重了,只给张着两手,往外哄。

那些孩子们却是连理也不理他,使劲往里挤。

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跳大神儿本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这里远离繁华的县镇,更与那带着奇幻色彩的京城沾不着半点边儿。因此,但凡人们闹了点小病啥的,主要是靠硬挺,染上再大点病就靠两样,一是请人跳大神儿,二是靠那漫山遍岭的草药。这些办法,都是从老祖宗那里传承下来的。

所以说,当初张四娘病了能三番两次的请胡郎中来,就已经说明了她在老爷子眼中的重要性。归根结底还是冲着宋氏母女的面儿,所谓爱屋及乌。

可是,尽管跳大神儿算不得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每一次,都会吸引不少的人来看,尤其是那些凑热闹的。

赵婆子跳大神儿的功底越来越深厚了。自从上次被张四娘的通灵给刺激到后,她专心研究将那左跳右蹦的姿态演变得更加优美,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极强的韵律。

在她家上了锁的小柜门里,藏着不少配好的药,管头痛,管拉肚子的,还有散热的等等。别人来请她跳大神时,她总会事先问好病人的症状,然后呢,她就把配好的药塞给赵半仙儿,让他熬着,等她跳得差不多时,再把那药汁装入一只长颈的青玉瓶里带给她。再然后呢,她会把供奉神灵的香灰,像模像样的倒进那瓶子里上下抖一抖,送给病人喝。

她用的这种办法,居然真的治好过一些人的病,从而使她的名声大震。

上房的东屋里,赵婆子跳了半天的大神儿了,心急这赵半仙儿咋还没送玉瓶来呢。于是,不得不想办法拖延时间。她出了屋门,将张老爷子拉进屋子里,让她俯伏在地,烧高香,嗑响头。可是张老爷子呢却怎么也跪不下去,门外有那么多小孩子在看热闹,还有儿媳在跟前儿,对方又是自己的亲家……他是死活不跪。最后,还是赵氏机灵,就让二娘过来,给他当了替身。连嗑头带烧香的,这一通折腾。

这时,赵半仙儿终于拿着玉瓶过来了,赵婆子忙抓了一把香灰放进瓶子里给何氏灌了下去。张老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赵婆子拿了一个尺头和三十文钱。赵婆子谦让了半天,才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又对着何氏说了一气大吉大利的话,这才走人了。

孩子们见跳大神的走人了。也就一哄而散,院子里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张老爷子背着手,拎着砍刀和麻绳,迈着方步,像没事儿人似的出了小院儿。他去东岭脚下捞柴禾去了。

元娘与刘成二人走到家门口时,身上都冒了汗,因为走的太急,两人的额头都被汗浸湿了,腾腾地冒着热气。

赵氏从灶间走出来,正碰到刘成。

这刘成她还是第一次见着面儿,之前她听说张玉凤配了一个罗锅子,还是个郎中,但见眼前的这位手里的药箱,就明白了几分。再看到身边站着的元娘,脸上就立刻布满了阴云。

“哟,元娘,这位是谁啊?你咋往家里带不认识的人呢。你爷和你二叔都出去了,家里头也没个说上话的人,就请回吧。”赵氏张嘴就开始数落元娘。

元娘却只注意到赵氏说她娘的病好了,不由一愣,早上的时候那额头烧得烫人,咋一会儿功夫,病就好了呢。

“二婶子,这是我请来的刘郎中。不是外人,是我未来的姑夫。”

赵氏对他的敌意让他感到莫名,见元娘介绍到他,便向赵氏略拱了拱手,转头对元娘道:“元娘,你娘在哪儿?我去看看。”

赵氏却是快上一步,堵在前面不让他进门,“即是未嫁哪来的姑夫。我说刘郎中,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大嫂虽说是病了,但她也是女人……你一个外男进去,总归是不好罢。”

“二婶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又不是只有我娘,还有我呢。”元娘没想到赵氏会将人拦下,心中越发不满,眼角忽瞥见上房西屋的人影,立刻跑到窗前喊道:“小姑,你未婚夫君来了,你都不出来见一面吗?”

张玉凤早在刘成进院子里的时候,就扒着窗缝看到了。她没想到元娘一大早的跑出去,竟是把他给找来了。她本不打算出面,爱来不爱来的,跟她也没个关系。

却不曾想元娘跑到自己窗根前儿喊叫,这一嗓子左邻右舍的都听到了。她若不出门,便是理亏了。她同意嫁他,那她也不能不给他脸面。关起门来是一回事儿,打开门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好过,就由不得她不出去了。

张玉凤既已打定主意,便出了门,徜装才知晓他的到来,对着他一福身,“你咋来了呢?”

刘成礼貌又疏离地回了礼,“元娘一早到我家,找我给她娘瞧病。”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更没向张玉凤告赵氏的状。

赵氏似笑非笑地瞧着两人,“妹子,咱爹也不在家,你瞧这事儿该咋办?”

张玉凤欠着赵氏的恩情呐,她怎么会驳了她的面子,便笑道:“爹和哥都不在家,我听嫂子的。”

赵氏发自内心的笑意爬上了脸上,拉住了张玉凤的手,一拍,“还是咱妹子守礼。这村子里再也找不出像妹子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姑娘家了。我说,刘郎中,你可是真有福气呐。”

张玉凤牵了嘴角笑笑,看向刘成,“那你就回吧。咱赵家婶子已经跳过大神了,包准大嫂能好。你就别费心了。”

在刘成的心里,跳大神与巫蛊一样,都是枉杀人命的邪术。

医术流传自今都有千余年的历史,哪家哪户病了不都得问诊把脉。他在这小山村住了十年,顶顶讨厌这跳大神的。西山村的村民自从有了刘成之后,很少再会找赵婆子来村里了。

刘成挺了脊背,眸色幽深,语音冰冷:“我刘成从医自今,从不信巫蛊神灵。只信医书,草药。今天是元娘请我过来看诊的,与你们都无关,这诊,我一定要看!”

“郎中有什么了不起的?郎中就不是人了?你愿意看诊,你随便去哪儿都行,大嫂已经吃了我娘的仙药好了,何用你来多此一举?”刘成态度强硬,她比刘成还硬。

这一刻,刘成总算明白了,原来这跳大神的人是赵氏的亲娘。

他眉睫一跳,眸中闪过一道如刀锋般尖锐的亮光,冷冷道:“原来跳大神的人……竟是你娘,真是失敬了!”

元娘不知什么时候跑回了屋子,她嘭地一声把门推开,向院子里剑拔弩张的三人哭喊道:“你们快来,我娘,我娘她吐白沫了……”

三人吓了一大跳,那刘成更是几个箭步奔进了屋子,张玉凤眉头一皱,便也紧跟了进去。

刘成在何氏的身边坐定,为她号了脉,看了舌苔,又在何氏的头上扎了银针,这时,何氏才缓过劲儿,不再抽搐。

又从药箱里取出几味药材亲自往灶间里熬药,黑苦的药汁熬好,嘱咐元娘喂给何氏喝。

张玉凤默默地坐在屋子里,看着刘成忙来忙去的,她的神情有一丝恍惚。

老实说,这刘罗锅子若是背是直的话,他比顺子要英俊得多。挺直的鼻梁,深遂的眸光,每当专注着某一事时,总是那样的幽深。他的额角有了几根白发,不明显,却仍被张玉凤看到了。听人说,这刘成的背不是打小就弯的,而是后来受了伤才这样的。

张玉凤在想,他究竟经历了多少坎坷,受了多少磨难才会变成这样。

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却很黑,很亮,流露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生气,使人可以从中感受到他的智慧与聪明。

刘成待何氏的烧退下来的时候,却彻底松了口气。收拾药箱时,不意间看到张玉凤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觉一怔,这丫头若不发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还是有些不同的。他轻轻咳了一下,继续收拾。

张玉凤被他这一声咳嗽惊觉过来,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却不肯让他取笑,掏出帕子往他的身上一撇,“谁稀罕看你咋的,你脸上有灶灰!”

说着,也不瞧他一眼,抬屁股就走人了。

刘成接住帕子,却没用它擦,手背到脸上这么一噌,果见有一层灶灰。就那么随意地噌了几下,准备回家再洗。

元娘手里还有点余钱,却不知够不够刘成的诊金,惴惴不安,“姑夫,这诊金是多少钱?”

刘成瞥见她布帕子里包裹的一小把铜钱,笑着摇摇头,“不必了。你娘也不是什么重病,我这儿再给你留两副药,就像我今天这般熬着给她喝。三天就应该见好,如果仍不见好,你再来找我吧。”

“多谢姑夫。”元娘施了一礼。

刘成笑道:“好好照看你娘。”

见他背着药箱要走,元娘忙将药箱接过来,背在自己的背上,“姑夫,我送你。”

刘成知她在感恩,便不再与她争,怕拂了这孩子的好意,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赵婆子已经从赵氏那里听到了风声,一直守在自家的猪圈前,见他们两人从她门前经过,便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愤愤地扭过身去,操起搅猪食用的长把铁勺子,猛地朝一头花猪身上打去,打得那花猪嗷嗷地直叫。

她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该杀、该瘟、该不得好死的!弓着个腰,上别人的食槽子里抢食吃。怎么不让你一口气上不来噎死!”

刘成与元娘一听,就知道这赵婆子骂得不是猪,而是在骂人。元娘的火气就上来了,刚想还嘴,刘成却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还口:“走吧,与这些人置气,不值得。”

“姑夫!”元娘这一声姑夫叫得真真发自内心,她替他鸣不平。

刘成摇摇头,他已不再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当年的争强斗狠,他也有过。可是到了后来,又能怎么样呢,瞧瞧着他的罗锅子。这些年来,他告诫自己的只有一句话——在看病救人上一定要坚持根本,其他事一定要忍耐。

“好了,我都不气,你又在气什么?你回去吧。”

刘成笑得风轻云淡,从云娘的背上取下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老爷子回家后,从张玉凤的嘴中得知此事,默默地抽了会儿旱烟袋,什么也没说。待到第二天早上,见何氏果真有了好转的迹象,便叫过张义勇去镇上买了两只蹄膀给刘成送去。

赵氏很不高兴,听说张义勇要去镇上,便也要跟着过去,说是要看看三娘。张老爷子也准了,叮嘱赵氏让三娘一定要回家过年。

张义勇套上了牛车,便与赵氏一道去了镇上。

赵氏临去找三娘前,与张义勇约好在得月楼见面。赵氏过日子一向精细,张义勇却不知她为啥选在了得月楼,而不像从前约在豆花摊子上。他虽心中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寻了肉铺子去买蹄膀,还有一些别的家用。

赵氏挎着一篮子鸡蛋用碎花布蒙了,踩着雪,咯吱咯吱地往镇西口的小巷里子去。

忽听身后有马车经过,忙躲向一边,那马车驶得极快,马车平稳也不打滑,呼地一下就擦着赵氏的身边冲了过去,吓得赵氏猛地贴向墙边,正是积雪最多的地方,脚下一滑,坐了一个结实的大屁墩。摔得她直痛,更让她心疼的是那一篮子鸡蛋。

她急忙打开花布,一篮子鸡蛋碎了一大半儿,这可把她心疼坏了,冲着那远去的马车一通狂喊乱骂。

骂了半晌,她骂得累了,颓然地坐在雪地上,把那些挑好的取出,用雪擦干净篮子和筐,再将鸡蛋放了进去,数了数,才二十几个。赵氏气得又把那马车骂了一通,小心地爬起身来,返回镇上,选了半天买了一些红糖放在了篮子里,这下再盖上花布,瞧着这篮子也是满满的。

站在黄府大门前,赵氏感慨了好半天,总有那么一天,她家二郎也会让她住上这么舒服的大宅院的。

她伸手拍了拍门,不大一会儿,就有小厮半打开门,上下打量她,问道:“找谁?”

赵氏抹了把头发,到底是知县老爷家的宅邸,多少有些紧张,“我找,找我表姑。”

小厮皱了眉,见她那穿着打扮就是乡下人,当下没了好气,“表姑?鬼才知道你表姑是谁?你不会是来讨饭的吧?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关上大门,赵氏泼辣惯了,身子顺着门缝便挤进了半边身子,讨好道:“这位小哥,多通融下。”

她从怀里摸出了五文钱塞进那小厮手里。

却被那小厮冷哼了下,连接也不接,推她出门。

赵氏急了,又摸出了五文钱,“小哥,你多通融下。我找的表姑是守二门的陈婆子。”

小厮终于不再鼻孔朝天,接过钱揣进怀里,不耐道:“早说嘛,你先等着。我找她出来!”

说着,嘭地一声又把大门关上了。

赵氏站在大门外,气得低骂了一句,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陈婆子才将她接进二门。

“你咋来了呢?”陈婆子将篮筐接了,也不看里面是什么,放在了侧厅的一张桌子下。

“表姑,我这不是想孩子了嘛。就过来瞧瞧。”赵氏瞧着这雕梁画栋的房子,艳羡不已。

陈婆子瞟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这地方是你娘家,想来就来啊?你要是想孩子,当初就别答应。”

“哟,表姑,这话儿是咋说的呢。”赵氏听出陈婆子的不快,与上次待她的热情相较,不知冷了多少。

陈婆子叹气,“我这话是有点重。但你给我听好了,我当初介绍三娘进来,完全是看在二郎的份上。人家小姐找陪读,那可是正正经经地做学问。可不是找那些心思多的人到身边找气受。”

赵氏脸上的笑渐渐的退下,“表姑,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三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婆子顿了顿,探头瞧瞧外间,凑近了赵氏降低声量道,“我告诉你,府上的公子前天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来头挺大的贵公子。昨晚,我听里面的婆子说……说三娘总有事没事儿偷瞅那两位公子……咱不说这有意无意的吧,但讲出来的话可不好听……那贵公子听说夫人极是看重,想把小姐许配给他……”

赵氏张大了嘴,小声问:“你是说小姐怀疑咱家三娘有了别的心思?难道……是怀疑她勾引了那贵公子吗?”

陈婆子见赵氏说话粗鄙,呸了一声,两颊一红,瞪她道:“什么勾引不勾引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没个边际。”

赵氏哂道:“表姑,咱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又不是在深宅大院里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我就不信你心里头没想过这些话!”

陈婆子老脸更红了,嗔了赵氏一记小声嘱咐:“在人前可不许这样。”

方才继续道,“今天你既然来了,我怎么也得让你们娘们两个见上一面。可咱得先把丑话说头里,你是当娘的,你一定得好好叮嘱三娘。陪读就是陪读,可不能起别的心思。时间一长,夫人准定不喜欢这样的。到时,再把她退回家去,她这脸面也别想要了。”

赵氏不以为然道:“你当三娘是傻了不成?她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的。表姑,当初可是你说的,讨了夫人喜欢,会给咱家三娘指门好亲事的。”

“当初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夫人说的。”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只是看看门外,再看看赵氏,又闭了嘴。

赵氏看出她有话想说:“表姑,你要说什么?只管跟我讲,我不告诉人就是了。”

陈婆子抿嘴笑着摇头:“这话我原不该说的。你也别问了。只管让三娘好好做事就行了。”

赵氏撇撇嘴:“行了,表姑。你这话都说了几遍了,我耳里都长茧子了。你去叫三娘来吧,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陈婆子嗔道,“你以为我想陪你咋的,你来的不是时候,三娘正跟着小姐读书呢。不过,你也别急。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完。你且在这里等等。”

就在陈婆子与赵氏两人窃窃私语之际。黄英娘与张三娘坐在书房里静静的一个写字,一个磨墨。

这在府里可谓是奇景了。

明秋、明春分立在黄英娘两边伺候。

不大一会儿,一篇赋就写完了。张三娘看着那隽秀的字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打她进府后,她从未见过黄英娘动一次笔,写过一次字,画过一副画。

她一直以为,黄英娘是个绣花枕头——空壳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还留了一手。

“哥,你瞧我这字有进步没?”黄英娘脸微微发红,眼睛不自觉地划过自家大哥身边的贵公子。

黄平璋凑上前来,仔细瞧了瞧,又看了眼黄英娘,便把那字拿给那公子看:“萧颂,你瞧着如何?”

萧颂一直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出神,听黄平璋叫他,顺着他的手淡淡地瞥了眼那字,只轻轻点头说了一个好字,便再无下文。

黄英娘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好不失望地垂下眼眸,低着头就要回房。却被三娘手臂一伸,笑道:“小姐,你上次弹的那首《冬雪》很好听,不如你再弹一次,我也可再饱一次耳福。”

黄平璋不禁一笑:“这大半年没见面,妹妹这书画琴艺都见长啊。来,哥哥也听听看这《冬雪》如何。萧颂,总别站在那里发呆。过来吃酒。”

这时,明秋、明春二人上前,将炭盆架好,上面放上鹿肉片翻烤。

不一会儿,肉香味便飘得满屋。

黄英娘见萧颂在自家大哥身边坐了,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时,张三娘已将那琴摆放在桌案上,请她过来弹。

黄英娘对她点点头,净手,焚香,素手一拨,琴曲幽扬而起。

“这鹿肉烤得如何?”黄平璋夹了一块烤好的肉,蘸了作料放入萧颂的碟子里。

他懒懒地夹了,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吐出两个字:“一般。”

黄平璋也不恼,笑道:“当然是一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能与京城相比。不过,这东西在这里可就是最好的了。”

萧颂饮了一大口酒,“吃惯了山珍海味,觉得吃什么都腻烦。想着跟你来这里转转,看有什么开胃的菜,结果还不是一样。没劲儿!”

“得了,你不就是怪我没带你出去逛吗?”黄平璋一摆手,“眼瞧着快过年了,你这身份尊贵,出来也没带个护卫。万一我带着你出去,惹了什么麻烦事儿,我可保不了你。”

萧颂脸色微微一黯,“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也没指望你保护。”

“你到底怎么了?”黄平璋扶住他的肩头,低声问道,“府里头遇到了什么不快活的事情了吗?”

“没有……”萧颂勉强笑了笑,默然了片刻,“屋子里太闷了,咱们还是到外面寻间酒楼坐吧。”

说着,便将杯中剩下的酒全数倒进了了嘴里,起身推门离去。

“喂,你等等我啊!”黄平璋追了上去,回头看到泫然欲泣的妹妹,目光闪动了一下,“妹妹,我们去去就来。晚上你再接着弹。”

他的目光碰到张三娘的,两人都暗自点了下头。

“小姐,今天你也乏了,先歇息一下吧。”张三娘上前扶住黄英娘,却被她狠命一推,撞到墙上,震得她胸口疼。

“小姐,小姐……”明秋与明春追了出去。

张三娘抚了抚胸口,回到桌案前,将那张赋揣进了怀里。

刚出了房门,便见有婆子向她招手,她左右看看无人,便提裙急步过去,“这位嬷嬷,不知找我何事?”

“陈婆子让我叫你去趟二门,说你娘来了。”

张三娘微皱了下眉,见那传话的婆子还没走,便从袖袋里掏出了几个碎银子,“多谢嬷嬷,你在这儿帮我守着,若是小姐找我,立刻去二门叫我。”

那婆子笑着将碎银揣好,“姑娘只管放心。我就在这守着,你快放心去吧。”

张三娘寻了偏僻的角门出去,绕过回廊很快就到了二门上,正见那穿着厚重的粗布衣服的赵氏坐在小凳上等她。

赵氏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张三娘,兴奋地站起身来,就要张嘴喊她,被一旁的陈婆子捂住了嘴巴,对她使眼色,这时,赵氏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农村的大院场,随她嗓门子喊叫。她这是见着三娘太高兴了,忘记了这码事。

张三娘对陈婆子施了一礼,叫了声:“陈嬷嬷。”

陈婆子点头,“你们娘们俩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我去忙了,这么半天,怕有人找我。”

陈婆子走了,赵氏疑惑道:“你咋叫她嬷嬷。”

“这是在府里,不叫她嬷嬷,叫什么?”张三娘显得有些不耐烦,“娘,你这不年不节的,咋就来了哟?家里出了啥事了?”

“能出啥事,娘这不是想你了嘛。”赵氏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打眼瞧着阔小姐的打扮的三娘,心里十分满意。心道送她到县老爷府里是送对了。

两个寒暄了一会儿,赵氏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了,府上来了两个公子?”

“你听陈嬷嬷说的?你问这干嘛?”

“我能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可得给我听清楚了,咱是来陪小姐读书的。可不能有旁的心思,万一……”

“娘,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三娘打断她的话。

“娘的意思是说……你离着那些个公子远点。夫人当初可是答应给你寻个好亲事的。”

三娘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赵氏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可眼瞧着过年了,家里还没置办年货呢……你爷还让你回家过年呢。”

“娘,我是过来陪读的,你府里的小姐可没有年节的区分,天天都在读书识字做女红。我哪能有空闲回家过年呢。反正今年,我是回不去了。你回家跟你好好说说吧。”

赵氏原本的打算也是让三娘留在黄府里过新年,看看人家大户人家是怎么过年的。她顺便也能涨涨见识,等到二郎一旦有了出息,她也好拿出个像样的做派了来,免得让人耻笑了去。

“中。娘回家就与你爷说。”赵氏应得很爽快,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三娘,咱家里还没办年货呢。”

张三娘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了赵氏的手里,“这一两银子你拿回去用吧。”

赵氏就有些不太高兴,“三娘,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月例一两银子,这都快四个月了,你手里少说得有三两银子吧。”

张三娘见赵氏不满意,脸上也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娘,我能拿了这一两银子已经不错了。你以为我在这府里头供吃供喝的,就能攒下银子吗?”

赵氏微张着嘴瞧她。

“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那个不得拿银子打点到。就比如说我今天出来见你吧。我就给那传话的婆子一些碎银子。一来让她封口,二来让她帮我把风。所以,娘啊,你往后若是没有事,就别往这里跑。我出来见你一面,是极难的。你不心疼我,也不心疼这银子吗?”

赵氏皱眉叹气,“好,娘往后没事就不来了。我原也不知这大户人家内里的讲究会这么多。罢了,那娘等你给我传了信儿,娘再来看你。”

三娘见赵氏这般,心里又有些不忍,见左右无人,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迅速地塞进她的手里,“娘,你快走吧。我这里你就放心吧。”

赵氏将那簪子小心揣好,又嘱咐了几句,才一步两回头的去了。

得月楼的大厅里,张义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陈掌事认得张义勇,知他在这里等人,便做了顺水人情,茶钱一文不收。

越是这般待他,张义勇越感觉不自在,他几次想把这茶钱交了,可惜无论是伙计还是帐房都不肯收他的钱。他只盼着赵氏快点回来,好尽快脱离这窘境。

足足等了能有一个时辰了,才那赵氏进了酒楼。他急道,“你这婆娘,这都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了,怎么才来?”

说着,就要拉赵氏回家去。

不料赵氏一把拂开他的手,“急什么?我让你在得月楼等我。我这不是有正事要办吗?”(未完待续)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万相之王 人族镇守使 从木叶开始逃亡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陆地键仙 修罗武神 从长津湖开始 我有一剑 星汉灿烂
相关推荐:娇妻火辣辣:总裁一宠成瘾末世希望之光带着系统闯异界带着系统来修真我在全球游戏植树种田都市天娇神话降临:我真的只是小说家炮灰女配觉醒后全京城都惊艳了渡灵法医我的竹马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