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张四娘给如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出去守在了院门口。
“我不回去了,屋子留给你……给你……纳新人。”宋氏抽噎着。。
一听到纳新人,张四娘灵光一现,想到早上紧闭着的顾老爷子的房门。
可顺子是什么人?一个能在无望的境地里痴念着宋氏的男人,会纳小?张四娘并不相信。
她担心无谓的劝解只会惹了宋氏伤心,宋氏的感情经历了太多的波澜。如今受不得一丝委屈,在问明真相前,必须站在宋氏这边说话。
“爹,你要纳小?”张四娘蹙眉。
“唉!四娘,爹不是……”顺子想说他不是没答应他爹吗,不过立即想起四娘与他爹之间的种种不和,还有宋氏听他这样辩解后所发的怒火,因此,他连忙把后半句话给咽下去了。
宋氏与他呕了整整一天的气。
面对张四娘的质问,他现在也琢磨过味来了,仅仅是没有答应,是完全不够真正的解决问题。宋氏和四娘都因为这个事很伤心很恼火,宋氏又是最受委屈的那一个。
解释只是徒劳,他应该有更正确的做法,以维护自己的妻女。
“四娘,这事是你爷他不对,他不该提纳小的事情。”顺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顿了顿,就对四娘道。
他知道这个家里,张四娘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宋氏。而四娘最是人小鬼大,万不能瞒她一丝儿,四娘对张家诸事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
张四娘没有吭声,手抚着茶杯沿,在心里,张四娘还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对于顺子这样孝顺的人,能够当着宋氏的面,当着她的面,说他爹不对,这已是极为难得的。
说句公道话。宋氏嫁他既不是黄花闺女,而自己也不是他亲生。他能一心地对待她们,可谓是世间少有的。
顾老爷子让顺子纳小的本意,不怪乎就是为顾家开枝散叶。宋氏和离的主要原因就是她不能生养。这是顾老爹的忌讳,也是宋氏的软肋。
一面是亲爹,一面是媳妇……
张四娘虽一口咬定宋氏能生,但万一真的不行呢。这将会成为是顾家永存的矛盾焦点。
而顺子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故此,张四娘认为这纳小一事,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而顾老爷子能在这个当口上提出纳小的事情,定是因为家里前段日子买了不少下人,让他以为既然连下人都买上了,乡下、镇上又有那么大的买卖,给儿子纳小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忘记了,那些财富都是张四娘赚的,它不姓顾!
顺子见母女两人都不吭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着孩子的面儿,我今天也把这话再说一遍。玉儿,不管你能不能生养。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儿。爹今早说的那些话,我敢一字不差地对你讲,就是让你相信我。而不是这般与我怄气。你心里的疙瘩我能不知道?你我夫妻一心,把今后的日子过好是最重要的。至于爹,如果……就只能是我愧对他了。玉儿,爹过了年肯定会回去的。你先忍忍!唉,毕竟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能过几年舒服日子。”
宋氏哑着嗓子道,“……你这么说,倒像是我容不下他老人家似的。爹养大你不容易,我侍奉他到老是应该的。可若纳小……顺子哥,那你当初就不该娶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说到伤心处,宋氏又哭了起来,“我本就是不全的人,早知道如此艰难,又何必……”
顺子的意思,张四娘听明白了。宋氏的纠结,她也理解。
这生养子嗣,对于宋氏,就仅仅有那么一丝的希冀。
顺子又重重地叹气,该说的他都说了。他眼巴巴地瞧着四娘,希望她能开口劝劝。
张四娘起身去了外间,顺子马上跟了出去,“四娘,你看,就这么个事儿,我方才都跟你娘说了,你娘咋还生气,不给我好脸呐。”
“爹,这事儿,你可认真想过吗?”张四娘开口问。
顺子重重地点点头,不论何时,他对宋氏的心都不会改变。
“那就先拖着吧。”这事儿先不能弄僵了,这大过年的,总要先把年过了再说。“你与娘成亲还不到一年呢。就算给人定罪也得有个证据不是?一年,如果不行再议。或者,过继。”
过继,顺子不是没想过。就担心宋氏多想,以为他嫌她。
如今,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儿上。这也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总比纳小强!
“两年吧。”顺子觉得一年太短,两年正好也不算长。得了张四娘的支持,心里有了底气,“我这就和爹说去。”
被张四娘拦住,笑道:“爷只怕已经歇下了,等明儿早空了再说不迟。”又朝屋里努努嘴,意思还是先把宋氏安抚了。
顺子无奈的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张四娘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顺子高兴地应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他……走了?”宋氏见只四娘一人进来,往门口处张望了下。
“爹都好话说尽了,你也不信他。他可不就走了。”张四娘用帕子给宋氏试泪。
宋氏撇了下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娘,你说心里话。你是信爹的,对不?”张四娘觉得宋氏有些孩子气,明明心里明镜的,却不想着解决地办法,只是一味的与疼爱自己的人闹别扭。
见宋氏不吭声,她又道:“爹有句话说得极对。日子是两个人过起来的,与外人不相干。心得往一处使,站在同等的立场上看问题。再难的事儿也就不难了。娘,如果真没啥希望,过继一个弟弟吧。”
张四娘虽未直言宋氏的私心,却让宋氏清醒了些,她瞪大了眼睛,“过继……”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从前她也听说过继的事情,但大多都是生不出男娃才过继。极少像她这样不生养才过继的。
四娘也不是她生的,是捡来的。无根的孩子,心里只会有她。可过继就不同了。
“方才爹说了,两年,如果不行,就过继。你要是肯同意,他明早就同爷说去。”张四娘见她动动唇却不肯开口,“难道,你想让他纳小从此家宅不宁。”
宋氏的身子一颤,像四娘所言,她心底是信顺子的。可又惧着顾老爷子。她难受,顺子也痛苦。可问题总要解决才好,静下心来想想今天的事儿,这其中她就没有一点自私的念头?想到顺子那哀伤的双眸,终咬唇点头应下。
见宋氏想通了,张四娘也松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那我……”顺子走时都没喊她,宋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回去了。
张四娘忍住笑,“我方才馋烤地瓜了。爹说去弄炉子过来。”
这么说,不是生气走了。
四娘那丫头才刚还那副模样,让她以为顺子生气不理她了。
宋氏一愣,脸上却有了笑模样,用手指戳四娘的额头,“好呀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说话间,顺子架着炉子,如意帮忙捧着几个地瓜进屋了。
第二天一早,顺子就去了他爹的屋子。过了大半晌才出来,看到顺子脸上的笑,宋氏松了一口气。
张四娘就和宋氏他们说,会赶在除夕前回家。这段日子要采办年礼还要照管铺子,先在回春堂暂住。
直到腊月二十七这天,张四娘总算把年礼置办好,带了年礼回了趟西山村看望宋王氏。一时祖孙相见不尽言表。
张四娘把现代的休息时间用在了古代,给养鸡场,辣白菜作坊,四季春全都放了年假,从三十到初五,初六才上工。
既得了赏钱,又有了休息的时间,伙计们哪有一个不满意的。
永兴大街的伙计都叹四季春的伙计们真真是好命。
回到回春堂已是夜里。张玉凤给四娘热了晚饭,边道:“今儿我去那边了。”
“哦,怎么说?”
张玉凤给她夹了鸡腿放进碗里,冷笑道:“咱家这位三小姐可升发了,如今是黄千总的姨太太了。我瞧着你二叔的样子,也是刚知道。”
以赵氏的脾气,如果不是早就有这心思,会让三娘跟着去京城?
只怕这回赵氏如愿了。
“那,爷那边……”
“他们既然肯做出这样的事,还会顾及你爷。你二叔说了,过年的时候会回家去……哼,三娘如今身份大了,连我这姑母想见她一面都难,二郎也不在家。只你二婶一张嘴胡天海地乱喳喳。”
当初张老爷子答应三娘去陪读,只说不让做奴才使。这下好嘛,成了人家公子的姨太太,陪吃陪睡的高级奴才。张四娘这样想着,哪里敢说出来。只在心里狠狠鄙视之。
又听张玉凤神色黯然:“分了家后手足间也不似往常亲热。感觉就像到了外人家里似的。下次我可不去了。”
如今张老爷子还健在,过个年节的,兄弟姐妹间还能聚聚,亲香亲香,一旦老人去了。就好似那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了。别人家张四娘不敢说,但老张家的情况肯定是这样。
这时,刘成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四娘,我这儿有个好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