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牙白色的东西被放在另一边的橱格里,形状是一个三角的形状嵌在一个圆环里。半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材料,它比金属还要柔软,上面满是刮痕和凿痕,但它的感觉比那些远古的骨骼还要古老。从十步以外,半夏就能从它上面感到一种傲慢与空虚。
有一样东西,真的看起来很眼熟,虽然半夏说不出为什么。它被塞在墙角的一个橱格里,彷佛摆放它的人不知道它是否值得被展示出来,那是一座破碎雕像的上半段,用一种闪亮的白石雕成——一名女子单手高举,掌中擎着一枚奇玉球,她的面容平静庄重,充满了智慧的威严。
如果雕像还是完整的,应该有三尺高。但为什么它让半夏感到如此熟悉?那名女子彷佛正在呼唤半夏,要半夏把她拾起来。
直到半夏的手指在那具破损的雕像周围合拢,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跨过了围绳。愚蠢,我甚至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心想,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当她的手抓住雕像的时候,紫霄碧气立刻在她的体内汹涌澎湃,急不可待地冲入那座雕像,又冲击回来,如此反覆不停。奇玉球闪烁不定,不停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每一次光芒的爆发,半夏都觉得有无数根利针刺入她的脑髓。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松开握住雕像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颅。
雕像落在地板上,裂成几块,奇玉球则彻底碎成靡粉。针刺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关于疼痛和恶心的灰暗回忆,让她的膝盖不住颤抖。半夏用力闭紧眼睛,让自己不会看见房间在自己的眼中晃动。那座雕像一定是一件密炼法器,但为什么她只是碰碰它,就会被伤成这样?
也许是因为它是残破的,也许,因为残破,它无法再实现以前的功能。半夏甚至不想去思考它原先的功能是什么。测试密炼法器是一种危险的行为。至少在造成危害之前就被打
碎了。至少在这里是被打碎了。为什么它好像是在召唤我?
恶心的感觉逐渐消退,半夏睁开了眼睛。那座雕像又回到了橱格里。恢复成她第一次看见它时的完整模样。夜摩自在天中总是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但这件事的诡异远远超过了她能承受的限度。这不是她到这里来的目的。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找到离开大阿亚图拉之宫的路径。重新跨过围绳,她匆匆向门外走去,同时竭力让自己不要奔跑起来。
宫殿中没有半个生命,至少是没有凡人的生命。半夏的面前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央的巨大喷泉池里,五颜六色的鱼儿欢快地来回游动。工艺精美的圆柱走廊环绕在院子周围,点缀在走廊上方的露台都装饰着缎带般的石雕花边。
喷泉池水的表面漂浮着一层莲叶,白色的花朵足有宴会中使用的盘子那么大。在梦的世界里,一个地方的样子会和被称为现实世界的那个地方完全相同。
只是除了人以外。精心打制的黄铜灯架沿着走廊排列,上面的烛芯都没有燃烧过的痕迹,但半夏能从那些蜡烛上面闻到一股芳香的脂气。她的脚踏在颜色鲜亮的地毯上,没有扬起半点尘灰,但这片地毯肯定从没有人打扫过,至少在这里没有过。
恍惚间,她看见有一个走动的背影出现在她前方,那是一个汉子,身上穿着金色的精致铠甲,一顶装饰着白色鹭羽的尖顶金盔被他夹在腋下。“依莲娜?”他微笑着喊道,“依莲娜,过来看我啊!我被任命为大阿亚图拉近卫军的首席将军了。依莲娜?”
他向前迈出一步,仍然在高声呼喊着,突然间,人影消失了。那不是占梦者。甚至不是一个像她使用石戒指,像白空青使用铁盘那样使用密炼法器的人。只是一个在梦境中无意间擦过夜摩自在天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这里有着什么样的危险。人们有时会在作梦时进入夜
摩自在天,死在那里,也在现实世界中猝死在床上。现在那个人显然已经离开这里,回到了一个普通的梦中。
而在晋城之壁里,床边的那根蜡烛正在燃烧。半夏在夜摩自在天中的时间也正在被一段段烧掉,她的时间不是很多了。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如果去细究,只会引出更多的问题。现在只有把这些都抛在一旁才能继续前进。
半夏加快了脚步,走向通往外界的那座高大的雕刻门,门外是一道宽阔的白色阶梯,阶梯连接着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忽罗山跨过陡峭的小山,向每一个方向延展,白色的建筑物重重相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几百座纤细的尖塔和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尖顶圆塔,其中有一些镀上了金帛。
大阿亚图拉圆环是一堵由白石砌成的环形墙壁,位于宫殿之外不到半里的地方,它比大阿亚图拉之宫稍微矮一点。大阿亚图拉之宫立在半夏视线所及之内最高的一座山丘上。
现在她站在这段漫长阶梯的顶端,足以看到西方波光粼粼的海面,许多小山余脉伸入海面,形成一道道港湾,城市其余的部分就座落在那里。忽罗山比晋城更大,也许比玄都还要大。
有那么多地方需要去捜寻,半夏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她要寻找玄女派鬼子母出现的迹象,又要寻找可能会针对令公鬼的危险,但前提是这两者真的存在于此。
如果她真的是一位占梦者,并且经过了运用这种异能的训练,她肯定会知道应该寻找些什么,要如何解释她在这里看到的情景。但现存于世的人里没有人能教导她。
鄢陵的智者们应该会知道如何阑解梦境。鬼笑猝却极不愿提起那些智者们,所以半夏也没有问过其它的宵辰人。如果她能找到一位智者的话,也许智者能教导她。
她向广场迈出一步,突然间,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