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琅琊国都,已是半夜时分,月亮挂在树梢流泻着皎洁的月光,落叶纷纷随冷风飘散,繁闹的街市空无一人,偶尔有几个小虫飞过,为这孤寂的寒夜增添了几分热闹,可却丝毫驱赶不了衣衫单薄的人身上的寒意。
“早知道在地宫睡到天亮再出来,这下倒好,我们该露宿街头了。” 华岩冻得直打哆嗦,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不断摩挲着。
斜眼看了下玉箫,白色纱裙裹身,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裙摆褶褶如雪般在冷风中四散飘扬,让看的人都觉得寒冷几分,可她却毫无冷意,反而调笑道:“露宿街头又如何,说不定还别有一番趣味呢!”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怎敢和你这样的仙子比,露宿街头还不得活活冻死。”
颜沧溟本来四处张望着,想找个还开着门的客栈休息一下,听到华岩说冻死,心下一紧。急忙走到她身边,一把揽过她的双肩,目光柔情似水,关切的问:“是不是很冷?”
华岩正想回答,却不想许久不曾开口,沉默了一路的冰块脸突然发话了:“仆人,过来!”
愤怒瞬间涌上颜沧溟的眼眸,揽在华岩肩头的手抓的更紧了,死死盯着她的眼眸,他只想知道她是否会丢下他,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华岩怎会读不懂颜沧溟眼中的愤怒,她只觉得肩头隐隐作痛,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这个兄弟一定是受不了叶孜墨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想替她出头而已。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动,看颜沧溟那杀人的眼神,估计免不了一场恶斗,得罪了那个人,找法器又得费些思量了。
不动,她对叶孜墨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在动与不动的艰难抉择中,她将目光投向了玉箫,期盼她能善心大发,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谁知玉箫迎上了她的目光,却在瞬间别过头去,尴尬的笑了两声:“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看有客栈落脚没有,等我,别走呀......”
说完,她三步并两步跑的飞快,一眨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华岩心中那个气呀!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亏自己还不顾一切的救她。可她呢,却恩将仇报,眼看着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连一只手都舍不得伸一下,自顾自的跑开,真是让人心碎到了极点。
颜沧溟感觉到华岩的身体越发的寒冷,干脆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紧紧环抱着她,生怕她受冻,更怕她放开他,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仆人,过来!”第二声冰冷的召唤如剑般刺过她的心坎,让她本就冻得发抖的身体,更加猛烈的一颤。
法器,法器,小不忍则乱大谋,叶孜墨对法器的熟悉超出了她的认知,若此时得罪了他,别说找剩下的法器,就算找眼前的都是困难重重。
想到此,她挣开了颜沧溟的胳膊,抬眼看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我去看看他,就来,呵呵,就来......”
说完,也不管颜沧溟应允不应允,转身就朝叶孜墨走去,越走越近,她终于看清楚了他此刻的神情。
脸上的冰冻已不能用千年寒冰来形容,确切的说是变成了冰剑,那涌动在双眸中的烈烈寒意,似一把把利剑,就要刺穿她和颜沧溟的身体,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心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害怕,在这个刚认识了不久的人面前,她突然有种因心虚而害怕的感觉。
换上了一个大大笑脸,她喜笑颜开的走过去,躬身道:“主人,我来了。”
叶孜墨并未看她,只是伸开了一个手臂,对着前方的空洞冷声道:“过来。”
华岩以为他是在喊别人,朝身后看了看,除了颜沧溟别无他人,不可思议的问:“你是在说他......”
“他”字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已飞擒而来,抓住了她的手使劲一拉,她乖乖的到了他的臂弯中,被他牢牢控制在内,失去了自由。
“放开她!”颜沧溟怒吼一声,宝剑已飞出剑鞘,只等他放开华岩,便一剑劈下。
“放开她?”叶孜墨眉眼一挑,双眸中尽是不屑:“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让我放开她?”
“我是她......”颜沧溟突觉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
叶孜墨问的没错,他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权利管她?
他在她眼中算什么?朋友抑或者兄弟?
也或者,她也在心中喜欢着他,只是碍于身份,羞于表达,否则怎会任由她握紧她的手,抱紧她的身躯?
喜悦从颜沧溟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突然觉得底气十足,他不愿意再等下去,在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里,若再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是最爱她的人,也是她爱的人!”说出这句憋在心中无数个日夜的话,他突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充满了炙热的温度,在这寒冷的秋夜里,再也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华岩的所有的思绪,都定格在这句话说出的那刻。她呆滞了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颜沧溟,心海翻涌着狂风巨浪,只差自己没吐血而亡。
“她是个男人,你也爱?”叶孜墨依然是千年不变的表情,可见这句话并没有让他有几分感触。只是华岩分明感受到握紧她手臂的大手,一点点加重了力道。
“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爱,我颜沧溟这辈子只爱她一人!你,放开她!”颜沧溟激动的双眸泛红,他已无法容忍另一个男人将自己最爱的人拥在怀中。
“可惜啊,爱与不爱岂是你一人决定的?我是她的主人,她的一切都该由我决定,你说是不是,华岩?”
两双眸子齐齐朝她看来,期盼而热烈的目光刀刀致命,让她想要躲起来却根本无处躲藏。
“我......”
“华岩,别怕,告诉他,你的命运由你自己做主!”
“我......”华岩支支吾吾着,眼睛一个劲的翻着白眼,想要给颜沧溟一些暗示,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因小失大。
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根本就没有要理解她的意思,反而更加炙热的看着她,就要将她活活燃烧在他的爱火里。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上了贼船岂有再下来的道理。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了目光,决绝的说:“主人说的是,我的一切都由主人决定。虎子,眼下找到法器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华岩,你不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下,我会保护你的,华岩!”颜沧溟似发疯般,怒吼一声,挥起宝剑就朝叶孜墨砍来,他的自尊已经被践踏的一无是处,可为了华岩,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叶孜墨冷哼一声,轻轻一跃,便带着华岩跃出数丈之外,又一跃,直接消失在颜沧溟的眼前,留下身后的人疯狂的追赶着。
那爆裂的青筋隐隐浮于全身,泛红的双眸几乎要滴下血来。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发狂的怪兽,撕心的吼叫着,完全已失去了控制。
他从没这样失控过,为了华岩,他已变得不像自己。在所爱被夺的仇恨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满目苍夷。
一抹银光浮于他的双眸之间,生生从天眼处爆裂出一个兽形胎记。这胎记在黑暗中泛着耀眼的金光,让他整个人都处于狂暴之中。
突然,胎记的华光直冲天际,与皎洁的月光纠缠在一起,顷刻间月光变成血色,将大地照彻成一片血的海洋。
本就清冷的琅琊国都城狂风肆虐,电闪雷鸣。一个个邪灵和妖魔从不同方向直奔而来,包围在颜沧溟的四周,阻止了他狂追的步伐。
所有邪灵和妖魔全都跪拜于地,恭敬施礼道:“参见万妖之王,参见万妖之王!”
颜沧溟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妖,心下一惊,狂暴的情绪瞬间安抚下来,吞吞吐吐道:“万......万妖之王?不......不......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认错人了!”
“大王,您是妖王之子,遗落人间,如今妖王年迈,请您回去主持大局啊!”
“不!不!这不可能,我是凡人,我叫颜沧溟,我有自己爹娘,和妖怪有什么关系?你们都给我滚,滚,滚!”
挥起宝剑不顾一切的拼杀而去,遇鬼杀鬼,遇妖杀妖。本就因爱心痛如刀割,现在又被说成是妖怪之王,他真想一刀结束了自己,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可一想到华岩,他赴死的念头又消失无踪,他不能死,他若死了,还有谁会真心对她,还有谁会在她伤心的时候,替她抹平伤口?
众妖看到颜沧溟狂屠滥杀,刹那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他耳畔:“大王,您的父王体弱年迈,盼你早日回去。大王,收好此物,你若有何吩咐,只管吹响便是!”
颜沧溟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竹哨出现在手中,竹哨泛着淡淡的黑气,让他一时恍惚了心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