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虎子!虎子......颜苍溟,你若是还当我是兄弟,就给我站住!”华岩边跑边喊,却换不回颜苍溟一丝一毫的留恋。
蹒跚的步履在听到她的喊声时,变得健步如飞,显然他是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追了很长一段路,原以为颜苍溟会回到弟子寝舍,却不想他朝山顶的方向疾奔而去,全然不顾已经磨破了的鞋子和裸露在外流血的脚趾,消失在华岩的视线中。
华岩心下一急,顾不得早已累的半死的身体,朝山顶艰难的攀爬着。
难道他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不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又怎会为自己的兄弟寻死觅活?思来想去,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早已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放眼望去,缭绕的仙气中,翠绿的草地铺满空地,朵朵七色的小花摇曳在草地上,与这满眼的绿色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了一片七彩的天地。
只是这片天地被崖边整齐罗列的十根擎天柱阻挡了视线,以至于此山之外的层层仙山云海,都只能透过这十根柱子的缝隙看个模模糊糊,反而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蓬莱山顶的云海之颠,倒更像一个奇怪的阵型。
可华岩已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这里已是蓬莱之顶,颜苍溟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踪影,难道他跳下了万丈悬崖?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就要站立不稳。
阵阵冷风迎面吹来,冰冻了她脸上的泪珠,凄凉而无助的呼喊着:“虎子,你出来,你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你出来,求求你出来!”说着,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天上厚厚的云层已遮盖了阳光的灿烂,阴冷的风阵阵吹来,吹进她的发,她的衣衫,也吹冷了她的心。
想不到他会这样在意她,虽然他把她当做了男子,却也是掏心掏肺的兄弟情深。而她,却又当着他的面做了让他认为那么不齿的事情,大概任谁都是无法忍受的。
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肩头,只是身后却是静的可怕的气息。
是虎子!她惊喜的回过头去,正对上颜苍溟苍白的脸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
不顾一切的站起身,紧紧抱住了颜苍溟有些僵硬的身躯,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的来描述的。
“虎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想不开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喃喃的重复着,冰冷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些许温度,让她禁不住想要多依靠会儿。
一双大手无情的拉开了怀中的她,看着她的双眸毫无表情,冷冷的说:“华岩,从今日起,你我的兄弟之情就此结束,我颜苍溟从此以后没有你这个兄弟。就当我们从没遇到过,只是碰水相逢的陌路人!”
华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从颜苍溟口中说出,而且是那么平淡无奇的语气,让她如同掉进冰窟,全身的每寸皮肤,每个毛孔,每滴血液都已寒冷成冰。
“你就不愿听听我的解释,就这样抹去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难道我们共同经历过的生死,就是这样不值一文的吗?”
“哈哈......”颜苍溟仰天大笑起来,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兄弟情谊?一个有断袖之癖的人?我颜苍溟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恨?”华岩的目光迷茫了,就因为有断袖之癖就被他痛恨?这是什么道理,完全听不懂了。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因为我,颜苍溟,从此不再是你的兄弟,告辞!”说着,他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带着不屑的冷意,决绝的转身离开。
不再犹豫的一把扯下头上束发,乌发瞬间如瀑布般飘散下来,及腰的长发在狂风中四散飘零,随风飞舞,轻声说道:“虎子,你看看我是谁?”
颜苍溟止住了脚步,难道他不是华岩?疑惑最终让他转身看去,却在看去的霎那整个人呆滞了目光,如同石雕般保持着那个姿势,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谁?飘散的长发下,白皙而小巧的脸庞时隐时现,虽说普通,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他看的竟然入了神,目光再难移开半分。
女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垂下头有些害羞的走到他面前,伸出一个娇小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肩头,故作气愤的说:“这下你知道我不是断袖之癖了吧?那我还是不是你的兄弟了?”
颜苍溟愣愣的点了点头,刚才的气恼早已烟消云散,脑袋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你是华岩?你真的是华岩?”
“不是我还有谁?我其实是一个女子,为了修行才乔装成男子。”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差点以为你......”颜苍溟说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随便玩闹的吗?若这事被发现了,我可是会被废去修为,扔回老家的。若不是你今日误会于我,任谁我都不会告诉的,以免会连累了别人。”
“别人?”颜苍溟脸上的笑顷刻凝滞了,眼前浮现出两个人在山间缠绵拥吻的情景,双手突然攥成了拳头,眼中是满满的失望:“对,我是别人,他就不是?哦,对了,我竟然这么不识趣,打扰你们的好事,是不是我得和你说声抱歉呢?”
“你......”华岩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难道是亏心事做多了,总是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变得越来越笨嘴拙舌了。
“我?我只是一个外人,比不得他和你亲密到如此程度,也只有他才配知道你的真身,而我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被你蒙在鼓里的傻瓜,不是吗?”
“不是的,虎子......”华岩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这些话怎么让她听起来有些怪怪的,甚至让她恍惚间以为他吃醋了。不过,这绝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颜苍溟打断道:“叫我颜苍溟,我不是你的虎子,虎子早已在你欺骗他时,摔的粉身碎骨。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恩爱了。只是我忠告你一句,他和师傅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你作为徒弟如此而为,迟早有一天会被赶出蓬莱山的,好自为之!”
那日为了救华岩在师傅门口跪了那么久,夜凌天和玉琼的话他多多少少听到了些,他们的关系绝非一般师徒那么简单。
他努力压抑着心中莫名奇妙的痛,强忍着不再看她一眼,拿下她抓着他的手,一步步朝山下走去,临去时留下几个字:“早点回去。”
仅仅是这几个字,让华岩失落的目光瞬间又增添了几分神采。
他还是在意他们之间的情谊的,话虽狠,心却不忍,他还是她的虎子,她最好的兄弟虎子。
用最快的速度束好发,忍耐着腿脚的疼痛,追着虎子离去的脚步,朝山间的寝舍走去。
老远,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在寝舍下的多罗兰华树下等候着。
她慌忙低垂了目光,把头尽量低到让他看不到的程度,幻想他会看不到她。
夜凌天一眼就看到了她和颜苍溟一后一前相继而来,只是她的目光显得那样惊惧,特别是在和他目光对视的那刻,这种惊惧猛然加深,以至于让她不敢再抬头看他。
夜凌天在心中冷笑着,看来这个颜苍溟确实不简单,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了,若是过去了一日,她岂不是要将他看成仇敌了?
颜苍溟也看到了树下站着的夜凌天,伸开的拳头禁不住又攥紧了,目光却保持着没有波澜的平静。
在经过多罗兰华树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这个大师兄,径直朝房内走去。
夜凌天的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带着玩味的笑看向了紧接着走来的华岩。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手有些发抖,习惯性的昂首阔步换成了弓身驼背,脸一直低垂着,仿佛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也径直朝房内而去。
“你是想让我进去抱着你出来吗?”冷冷的一句,似猛箭般直穿她的心肺,让她一个激灵止住了脚步。
赶忙抬头朝四下张望,还好四下无人,守门的师兄也不知去了哪里。
理了理有凌乱的思绪,她转过身来,不带一丝表情的看着他:“我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修行!”
虎子说的不错,他是师傅最爱的人,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她对他有多么的依赖,她都不愿意做一个欺师的不孝之徒。
“你是我的弟弟,却叫我不要打扰你,若这被你师傅听了去,是否会以为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个弟弟如此决绝?”夜凌天并未恼怒,反而戏虐的把她从上往下,从左到右,好好打量了一番。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就该阻止她去追那个颜苍溟,让现在的她变得这么陌生。
“总之,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我与你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只觉得身子悬在了半空,一双坚实的手臂将自己横抱起来,紧紧揽进怀中,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和他已经来到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中。
四目相对着,飞溅的火花让身处其中的人,一时恍惚了心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