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接受了他人生中第二次放置play。坐在马车上的铁笼里,穿街过巷,前往防疫检测站。
不仅是北平,沈阳、天津、武汉、江宁、杭州、苏州、广州、上海,这些大城市街上都上演了这样的活剧。尤其是在上海,市民看到这样的车队,不免感叹。
到了中午,在饭铺、食堂里吃饭的市民大多都在讨论此事。一些看着就是住亭子间的青年有些担忧,“美国不会和咱们开战吧?”
旁边的上海本地市民鄙视的答道:“你们这些外地乡下人怎么会这么看?美国再厉害,还能比英国更厉害?还能比法国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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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本地人看来,所有非上海的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就是乡下人,住亭子间的青年都上海本地人眼中的‘外地乡下人’。即便被这么地域歧视的习惯了,亭子间青年们还是想还击,“上海人眼里的外国人,不都是天上人么?”
听到这话,不少‘外地乡下人’笑出声来。上海本地人倒是无所谓,甚至有些感慨,“是啊,以前若是能认识几个洋人,在上海滩就算是有门路。现在外国人在上海滩都得夹起尾巴,不,夹起尾巴也不够。何主席真的是厉害人物,能把洋人打成这般模样。”
亭子间青年虽然能用洋人嘲讽上海本地人,但是作为外来户的他们面对本地土著,立场还是弱,当土著们都不在乎嘲讽的时候,外地青年就没了办法。谈论的话题就变成了现在中国海军的旗舰,被中国空军重创后缴获,在江南造船厂修复的前英国军舰。
民众们没特别的感慨,大家只是觉得中国政府近百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在何锐手里不过几年就做到了,何锐厉害,民国国防军厉害。曾经的‘天上人’如今与普通上海市民没什么分别,大家就是觉得开心。
司徒雷登却很不开心。他在中国出生成长,之后回美国读了大学,又返回中国生活。对中国民众反外来侵略的行动并不反感。而且中国卫生防疫人员对于被迫前来接受检疫的在华美国人不打不骂,可比美国政府文明的多。
但司徒雷登很不喜欢何锐,因为何锐与美国政府一样,将宗教组织定性为‘商业组织’,彻底剥夺了宗教组织努力营造的神圣性。除了信仰上的冲突,司徒雷登通过报纸确定,中国政府反复强调,‘外界认为中国对美国国内的《排华法案》进行报复,这是错误的看法。中国政府不干涉美国内政,中国也不会采用报复的手段。我们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推进世界文明发展,条例基于科学,以及文明程度制定……’
以前司徒雷登在中国,很享受他外国人的身份带来的优越感,并且乐于教化中国。现在何锐政府的所有发言,都让司徒雷登感受到面对傲慢的屈辱。如果把傲慢分级,何锐政府的傲慢无疑是顶级的。
何锐政府的正式发言中不承认中美两国之间存在对等的报复。中国政府站在文明的高度,为了保护先进文明而采取行动。美国只是诸多野蛮文明中的一个,甚至没有资格被中国政府专门针对。
傲慢至于此,对美国政府的羞辱已经到了极致。
结束了第二次针对在华美国人的防疫检查后,燕京大学的美国籍教师们纷纷向司徒雷登递交了辞呈。之前第一次针对在华美国人的防疫检查让这些教师猝不及防,虽然感到了羞耻,却不免幻想着何锐政府只搞这么一次。毕竟美国《排华法案》在前,作为列强的中国采取报复行动,完全在能够理解的范围内。搞一次,消消气,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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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中国政府竟然‘依法治国’,说要在华美国人每周定期检查一次,就真的每周检查一次。持续性受辱的未来如此清晰,燕京大学的教师们把辞呈送到校长司徒雷登面前的时候,神色中都是决绝。司徒雷登本想劝说一下,看到美国籍教师们去意已决,便不再劝说。
但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司徒雷登向教师们告知,“本月还没到结算月薪的时候,拿年薪的教授们也没到结算的日子。如果大家现在要离开中国,请务必留下联络方式,我们会在之后给诸位结清薪水。”
这些美国教师与教授们虽然很在意薪水,但是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那些准备回美国的教师与教授们都留下自己在美国的地址,有些教师与教授不想回美国,而是先去其他国家,譬如日本或者东南亚的英法荷兰的殖民地。他们表示会先回去考虑一下,明天再给司徒雷登地址。
有些教师与教授十分愤怒,向司徒雷登提出了问题,“校长先生,您觉得美国政府何时会向中国宣战?”
司徒雷登完全能理解这样的愤怒,便是如他这样在中国出生与成长的美国人,也考虑过美国政府向中国宣战的可能性。即便是在这样的愤怒情绪中,司徒雷登也不得不承认,美国不可能向中国宣战。
面对愤怒教师与教授们的愤怒提问,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用尽可能安抚的语气答道:“我认为要和平,不要战争。”
听了校长司徒雷登的回答,燕京大学的美国教师与教授们不仅没有被这样的人文主义关怀所感动,反倒更加激动起来,“必须惩罚中国政府的暴行!”
“我们回国之后要向联邦政府请愿,要他们对华开战!”
司徒雷登没有阻止这样好战的叫嚣,也没有附和,任由这些美国教育者们发散着他们的不快。经过一番情绪激动的发泄后,这些教师与教授们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买船票需要提前,从北平到天津也需要时间,既然决定离开中国,就要赶紧出发。如果走得晚了,还会被迫接受第三次屈辱的防疫检查。
前来离职的不仅有美国籍教育人员,一些原本决定继续留在燕京大学的中国教育从业人员也前来递交了辞呈。司徒雷登板着脸在他们的辞呈上签字,心中又是一阵愤怒。
燕京大学本就没剩下多少学生,随着这一批中美教师辞职,燕京大学彻底失去了维持基本教学的能力。这所为了培养中国亲美派的学校已经到了关门大吉的时候。
从下午到傍晚,前来递交辞呈的教师们络绎不绝,校长办公室内一度又恢复了热闹。不过几个小时后,校长办公室里就突然冷清起来。即便是已经立夏,司徒雷登依旧感觉到一股寒意。此时的气候与冷完全不搭边,但是一座建筑物内如果没有了人,就会产生这样莫名的寒意。
司徒雷登站起身,走到窗边。就见校园门口停了不少卡车。已经有一些教师与教授雇了搬运工,将他们的行李送上卡车。有些卡车已经装满了行李,缓缓驶出燕京大学的校门。一股更加萧瑟的感觉扑面而来,本该是进入盛夏的时节,司徒雷登却感觉到了仿佛深秋的心情。
就在此时,一辆汽车逆着离开燕京大学的车流驶入校园,车头上插着小小的美国国旗,向车外的人显示身份。司徒雷登认为那是美国大使馆的车,这辆车在办公楼门口停下,从里面走出两名美国人。他们胸口都别着红蓝白色的醒目标志,那是美国国旗,不会认错。
没多久,随着空荡荡的走廊里的脚步声,来者已经进入了司徒雷登敞开的校长办公室大门。司徒雷登已经站起身,就见来人竟然是清华学校的美国校董。一见到司徒雷登,清华学校校董就说道:“司徒雷登先生,我要回国了。”
“您接到了美国政府的通知?”司徒雷登有些讶异。之前他与清华学校的美国校董就中国现在的局面进行过沟通,校董表示,‘我绝不会离开,除非美国政府有通知!’
校董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是中国要我离开!”
“为什么?中国政府凭什么驱逐您?”司徒雷登有些愕然。
清华学校的美国校董摇摇头,“不是中国政府,是我所在的区的一个民警前来告诉我,我被驱逐了。”
司徒雷登忍不住咬住嘴唇。中国政府当前做派的傲慢让他完全不能接受,派一个民警送去驱逐在中国招收了20年赴美留学生的校董,这种态度与满清或者北洋政府截然不同!
稳定了一下心神,司徒雷登问道:“清华学校的留学生怎么办?”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清华学校的美国校董苦笑了一下,“中国教育部已经向那些学生发去了通知,他们将获得前往欧洲留学的资格。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这些国家的学校可以随他们申请。”
“……中国教育部没有通知您么?”司徒雷登听出了一些问题。
校董摇摇头,“只有一名民警前来告知我,我被驱逐了。如果在一周内我不离开,中国的片区派出所就会因为我的非法滞留而逮捕我,将我送去收容所!”
说完,校董看到司徒雷登有些生无可恋的神色,便勉强笑道:“司徒校长,我已经与在天津的领事馆联系过,接下来几天,我要在天津领事馆居住。您呢?您准备怎么办?”
司徒雷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现在这样的中国,司徒雷登一个在华美国人完全没有力量对抗。即便是一个普通片区派出所民警,也能随意拿捏司徒雷登。
最后,司徒雷登有点心虚的问道:“先生,您听说国内有什么强烈反应么?”
“你是想说美国对中国宣战吧?”清华学校的美国校董爽快的把整个问题都提了出来。
司徒雷登也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最后还是点头了。校董答道:“有些国内的小报的确这么吆喝。但是大报提都没提。我昨天去见了驻华大使,他明确表示,现阶段他完全没有听到任何美国对华宣战的消息。”
司徒雷登本就觉得中美之间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而开战,既然有了驻华大使的确定,中美战争不可能爆发。这让司徒雷登感觉非常无力,他不希望中美开战,但是希望美国政府能够把在华美国人的地位恢复到何锐率军入关前的地位。
心烦意乱间,司徒雷登垂下目光,却见到自己办公桌上的今日报纸,上面头版头条写着《中日之间开始交换战俘以及因战争而被扣留的人员》。
只是这么一瞥,司徒雷登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何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