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会儿,忽然站立不稳地向我扑来……
我狠狠地推开他,同时将早就藏在袖中的短刀拿出来放在颈上,“贺兰进明,你这个强盗!你抢了我的一切你知道吗!如果你敢用强的,我就死给你看!”
他茫然抬眸,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许本王碰你?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安平王的侍妾!你竟然不许本王碰你!”
他好像很生气,又好像很好笑……
“是不是你觉得,你不让本王碰你,本王就觉不会碰你?”
我颤声道:“早就听说安平王是正人君子,必不会强人所难。奴婢虽是安平王侍妾,却是被莫名其妙的强行要来的,请安平王给奴婢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哈哈哈……告诉你,皇城之内没有正人君子!本王,亦不是!”
他说着摇摇晃晃向我直来,我手腕微微用力,便觉脖颈之处一痛,温热的血缓缓地流出来,鼻端有点热热的腥味。他的手也在同时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眼神那样冷,没有半丝的怜惜。我终是没有他的力气大,手中的匕首当地落在地上,他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低头吻去我颈上的血液,“听着,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但若你执意如此,本王定会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说完,他将我狠狠地扔在床榻之上,眸子里发出恶狼般狠厉的光芒,盯视了我片刻,却终是又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彻夜难眠……
但脑海里却是空白的。
第二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因为第一缕射进窗内的阳光就带着淡淡的暖色。我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镜前,脖子上的伤已经结了道细细的血疤。我自去找了药箱将伤痕缓缓地包扎起来。又打了套带着高衣领的衣裳,将自己打扮齐整。这时候,才有奴婢端了水进入叫我洗漱,我只拿青盐漱了口,便打发她们走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安平王府,但却并不陌生。因为此安平王府竟然与宫中的安平王府布置格局很是相似。看来当年贺兰赤心确实很看中贺兰进明,在他去解决晋与大燕的事情的时候,他置办了一个几乎一样的安平王府在皇城之内,供养贺兰进明的王妃夏姬。
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亲自操持做了碗醒酒汤,端去贺兰进明的书房。
推开门,见他正坐于床沿上,眉头紧拧着,手捂着腹部,仿佛很难受似的。见我进来,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便垂眸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我将醒酒汤递到他的唇边,微笑道:“胃很难受吧?喝了这汤吧。”
他眸中闪过一丝疑虑,接着便现出揶揄之色,将汤挡开,“这汤里,不会有毒吧?你要知道毒杀亲夫可是死罪。”
亏他能够想得出来。
我随即舀了一勺,自己喝了。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我于是当着他的面,又喝了几口。然后再舀了一勺放在他的唇边,“喝吧。”
他怔怔地张开口,倒是很乖地将汤喝了下去。
……
此后的几天里,我们的生活仿佛脱了节。彼此相互不打挠,甚至连续两天连面都见不到。而我也在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来的时候没有,去的时候当然也没有。这日,却忽然有人来传,皇上来到了府中,亲自送安平王。
我静静地坐在房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有个小奴婢来唤,“夫人,安平王让奴婢给夫人通知一声,皇上到了。”
“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贺兰进明站在门口。强烈的阳光使他的身影有些模糊,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另外的人——贺兰赤心或者是夏笙。他给我的感觉很是奇怪,我常常把他看成别人,却总是忽略了他的本身。想到夏笙,我很是愧疚,我知道所有的痛必须我自己承担起来,我想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应该自己去面对。
所以我抬眸,努力地想要将他看清。
他又向走了两步,我终于看清那张茫然的脸。
“为什么你不去见他?他是难得出宫来的。你现在已经是安平王侍妾,你不是王妃也不是侧妃,你基本没有机会进宫,你以后见他的机会很渺茫了。”
我心里暗想,那又有什么关系,相见争如不见。
寂月已死,活着的是永淳。
与贺兰赤心本来就没有多少瓜葛。
他再近了些,仿佛想要看清我的神情。
“你不是,很喜欢皇上吗?你不是因此他把你赐给本王,而痛不欲生吗?”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我脖颈的伤口上。看来那晚他并非真醉,所有的事他都记得。
“我已经是你的人。”
他忽然怒了,“可是你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吧?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去见他,或许在最后的一刻他会反悔,或许你的命运就会改变,或许本王最终会放开你,那样的话,你又可以回到你爱着的人的身边。”
“我,已经是你的人。”
我再次强调,却不知为何,他猛地一掌抽过来,我猛地倒在床上,唇角的鲜血缓缓地流出来……
他怔了下,仿佛是又恨又急,又有些难以置信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蓦地转身向外而去。
再过一日,便是他出发去大燕的日子。
我对镜抚着自己还有些浮肿的脸,揭开纱布,只见脖颈上伤痕不知为何仿佛又裂开了些,隐隐地渗出血来。不知道以后这里会不会留下一道疤痕。不过没有关系,按照何太医的说法,我的肤质是很好的,不管是爱的纪念还是恨之伤痕,都会从我的肌肤上慢慢消褪的。
贺兰进明掀帘进来了,我没有回头。
他如此的沉默,以至于我根本无法猜到他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缓缓地坐在了我的身边,从药箱里取了纱布替我将脖颈上的疤痕包扎好,他的声音竟让我那样的熟悉,我真的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他。
“明天我就要出发去大燕了,燕地之人都是狡猾至极,此去生死难料。所以在我离开后,你可以重新回到皇宫,相信皇上会重新接纳你的。至少,你受伤了,应该有个人为你包扎伤口而不是自己做这件事。”
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如此说。
这时,他已经将我脖颈上的伤口包扎好,见我茫然不解的样子,苦笑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是我毁了你几年来处心积虑想要走的一条路。”
“这不重要。”
“不,对你来说,很重要。是我,一时冲动才酿下大错。但是,现在一切还可以回头。”
我努力地使自己的思维保持清楚,我想,他只是替我试出了贺兰赤心的真心而已。他没有错,错的是我自己,是我的痴愚傻将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我不该对于贺兰赤心抱有希望,那又是多么奢侈的希望啊!
贺兰进明将一纸休书放在桌上。
“你自由了。”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室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
我将桌上的纸缓缓地拿出来,这字,却是与夏笙的字完全不同的。于是又苦笑着打消了心里那个奇怪的念头。
是的,我自由了。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爱情。自由不自由,又能有多么的重要呢。
将那纸休书,慢慢地撕成碎片,洒向半空。
看到自己的影子印在轩窗上,那样的孤寂冷漠,仿佛独自坐于漫天大雪中……
元封三十一年夏。七月。
贺兰进明代表大晋做为使者赴燕地与闽、燕签订三国盟约。此次契约如果成功签订,那么大晋至少在十年的时间内不必受到大燕的侵略,而且所有朝贡同免。此次三国订盟对于三个国家同样重要,介于燕王的阴沉和闽王独善其身的策略,此次三国订盟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三国互轧,其意义与事情的艰难程度,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很难想象。
细雨菲菲的清晨,有传官过来传旨,说阴天出行预兆不吉,可晚一日待天气晴好再出发。但是贺兰进明已经等不及了似的,依旧下令出发。军队经过皇宫正南门,贺兰赤心便有那里带着群臣送行。
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灰暗。
贺兰赤心冷眸无情,没有任何表情。肃坐于龙辇之中,待贺兰进明行完礼后,将使节刀和印授予他。
两人似乎又说了两句什么,看到贺兰赤心神色顿显怪异,目光竟往贺兰进明的府邸看了眼。
贺兰进明于是回到车中。
就在此时,鄂公公又来到车前,“安平王!”
“什么事?”
“回安平王,皇上说,无论如何,得感谢您。皇上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好照顾永淳小主的。”
“好。”
简短的对话,却让我猜出贺兰进明与贺兰赤心刚刚说话的内容。我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丝讽笑,他们是将我当做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竟无视我的意愿,相互推来推去。
我跟在贺兰进明的车前,穿着小兵的铠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