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吓了一跳,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亦觉得自己忽然跳出来过于鲁莽,可是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怒气,青玄真的是太过份了!而说话的这两个舞姬我也认得,一个叫七月,一个叫柳真,容颜比起青玄当然差了不止一分两分,但乌溜溜的大眼睛兼怯怯的神情,自然有可爱之处。我叹了口气坐下来,“你们放心,我就算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又能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的。”
沮丧地坐在她们的身边,“那天,青玄为何要抢锦瑟的珠子?”
七月哧地笑了起来,“如果青玄说的是真的,锦瑟可是真的大胆。”
柳真道:“据说是不小心踩了青玄的裙子,结果使青玄摔了一跤,为了使表演不中断,锦瑟马上便替了青玄的主位,没想到跳得效果不错。完了后我们都只是得了银锞子,只有锦瑟得了另外的赏赐。你说青玄的心里能舒服吗?”
“没错没错!本来众人的目光都只盯在青玄的身上,谁知这样一来,倒教锦瑟独领风/骚了!”
她们的话讲完,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微微一变,尴尬地道:“寂月,我们先走了,呵呵,先走了啊——”
回过头来时,却是锦瑟也出来了。
睡眼朦胧的,应该并没有听到我与七月和柳真之间的对话,茫然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笑笑,“没什么。”
看到七月柳真见到锦瑟的反应,其实已经验证了我心里的一个想法。
我想她们是故意坐在这个位置说之前的那番话的,后面关于事情的真相却是不知不觉的被我问出来的。很明显她们是被人叮嘱了要散布我与青玄容貌上对比的谣言,而这个叮嘱她们的人必定是锦瑟。
我怎么能忘了,锦瑟当初是如何勾引宣王的呢?
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今日所发生的事,包括昨日我没有能够献舞,都算是小事,但我知道,我是真的回到皇宫里了,回到一个处处都是战场的尔虞我诈的地方了。这种气息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谣言果然是能够伤人于无形的利箭。
第二日晚饭之前,终于见到了封玄奕。一见到他,青玄等人的眼圈立刻便红了,众人悲悲凄凄地向他行了礼,青玄眩然欲泣地道:“宣王,是否你回国的时候真的不带我们?要把我们留在这晋宫里为奴为婢?”
封玄奕冷冷地道:“反正到哪里亦是奴才,或许对你们来说,到底是在闽地还是在晋地,根本就不重要。你们心里明白,在这里,如果不想为奴为婢,便只能靠自己。”
众人诧异地抬眸,青玄更问出声,“宣王的意思是……”
封玄奕的唇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本王的意思,聪明如你们,想必都清楚得很……”
他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眸子深如山涧,透着森森的一缕邪气。
众人见状,都自动地退了下去。
这时候他才道:“特别是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本王这几年的栽培,他曾经令你生不如死,如今,你便要发誓祸乱后宫才对。至于福柔帝姬那里,为报答本王对你的恩德,你也该誓死保护她的安全才对。”
我淡然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宣王不说,永淳也当会好好保护福柔帝姬。”
封玄奕的目光却又渐渐地柔和起来,最终却只是轻轻一叹,道:“你不用怪本王,迟早有一天,本王会带走福柔帝姬,而这晋国后宫,便是你的天下。”
他的话让我莫名不安,“宣王,谢谢你将我送回家乡。”
那三个字像是一个个蹦出来似的,“不客气。”
……三天后。
锦瑟被传官宣去,到承乾宫内一舞《桃夭》。离开的时候青玄气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最终没有丝毫办法。
但那夜,锦瑟却没有再回来。
果然再隔了一日,传官便来宣旨,说锦瑟已经被封为华美人,赐住延禧宫南侧的寒蝉暖阁。锦瑟一朝得志,麻雀变凤凰,奴婢变主子,真正是羡煞个人。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栖嫣阁内议论纷纷,连之前被青玄欺压或者看不惯青玄的人,这会子也都开始替青玄不平。真心比将起来,论舞姿,锦瑟比青玄略逊一筹。论容貌,青玄更俱仙姿,一双斜飞的媚/眼已经能够令男人神魂癫倒,但是最终却被锦瑟设计,得了便宜去。
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平,越不平越是嗟叹。
青玄在受打激之下默默地坐了会儿,却忽然笑了起来,“封为华美人又如何?据说现在延禧宫主位可是温僖贵妃,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这位温僖贵妃专宠两年有余,虽然上有咱们闽国而来的柔福帝姬,也就是端皇后,下有云嫔等之前被皇上宠过的女人,但这位温僖贵妃却将她们一个个压的在她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相信劳什子华美人会在延禧宫内占到什么便宜。哼哼,说不定正是她的,苦日子到了……”
青玄越说越是开心,尖尖的指甲挑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不亦乐呼。
目光瞥到有些发怔的我,又道:“你也不必盼望你的好姐妹能带给你什么实惠,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的很,即是她先被皇上青眼相加,你这生再想见到皇上可就难了。”
我并没有把青玄的话放在心中。
能不能见到皇上,也是看上天怎样安排。况且我即是已经到了宫中,便只先定了心打听三年前的那桩冤案。
我肚里的孩儿不能白死,溯妃娘娘也不能够背一辈子灾星的名头,遗臭万年。
我反而对这位温僖贵妃比较感兴趣。她便住在我曾经所住的地方,而且竟然能够得到贺兰赤心专宠两年。这便如当年我的情况相似,不过贺兰赤心已经不是从前的贺兰赤心,他会因为某个女子比较美丽可心,便要将她晋封成为自己的女人,在如此多的美女环伺下,依旧能够专宠,温僖贵妃可比当年的溯妃娘娘更加得宠呢!
至于云嫔,不知是否是云朵?
现在回头再想,云朵确实是很漂亮的,至少比当时给我的感觉要漂亮很多。只因她是伺候我的奴婢,是以某种程度上会疏忽了她其实也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少女的事实。结果这个疏忽便彻底断了我与贺兰赤心的情,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命。
云朵,我回来了。
贺兰赤心,我回来了。
……青玄等人还在议论栖嫣阁舞姬们今后的出路。因为并不是晋地本国的舞姬,平日里的生活都在内监的监视之下,等到宣王回国,无非就是继续在栖嫣阁内打发剩余的后半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给贺兰赤心献舞,如果没有机会献舞,很可能便会被打发到浣衣局去洗衣裳。
就算有机会献舞,又不可能每个人都如锦瑟那般的运气好,说到底,前途依旧灰暗。
除了青玄拧眉苦思着对策,其她人基本都已经认命了。
也就在这一日,却听到了安平王贺兰进明回宫的消息。
因封玄奕出使晋国的事情,使安平王贺兰进明借此东风,在很短的时间内与燕王达成暂且歇战和平共处的协议,本该三年前就解决的事情,这一年终于解决了,只不知安平王府中的夏姬会开心成什么模样?
我忽然想到,这事便仿佛是封玄奕专程为了帮助贺兰进明似的,反而对于福柔帝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好事。
因为世间,外人最帮不到的就是对方的欢情密爱。
……贺兰进明此时平乱有功,更被授于了三等伯爵爵位,承享郡王侍遇,同时安平王亲王王爵爵不变,世袭罔替,并在宫内专程摆宴庆功。在这闽宣王说要离宫却又尚未离去,而安平王平乱归来的特殊日子,青玄的眼睛微微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便求了宣王,让他再替我们安排一次,我们要去安平王的庆功宴!”
可是现在要见宣王也不易呢!
这确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虽然也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先把三年前的冤案查清楚了,但是如果就此被困栖嫣阁,绝非幸事。在内监的监视下,想要查出什么东西来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想到这里,丢下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悄悄地退出了栖嫣阁。
门口果然是守着人的。
我将身上的金锞子拿出来几粒,放在领头那人的手心里,“请帮忙找内务府邓仁泽邓公公,就说,月姑娘有请。”
月姑娘原本是我刚刚入宫时,被邓仁泽所称呼的。
想来他一定记得。
那人收了金锞子便也没拒绝,只说让我等消息。回到房间里,摸着荷包里的金锞子,我又想起了夏笙。这金锞子原本便是他送给我的,如今却也派上了用场,只是他却是何苦?……每每忆起他黑色面纱被鲜血染红的模样,我的心便酸酸的,忍不住想要流泪,愧疚的心情亦是无法表达。
邓仁泽没有让我失望,当天下午便候在了栖嫣阁外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