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着贺兰赤心独自爬上山顶,吹想狗笛的情景。
月光一定将他的身影照得很好看。
他从来都是个好看的男人。
可是他为什么那样的傻,已然遭遇过多次的危险,为什么不好好的呆在军营里,而要去那山顶之处吹响狗笛呢?那是在说,他在想念我吗?可是,既然从来没有珍惜过我们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想念我呢?
过了大约十天,我得到伊介予的消息,说昨日与闽的一战,晋军原本因为自己的皇帝受重伤而没有士气,差点就被闽军打败。但是后来贺兰赤心亲自骑着黄金马出现在战场之上拼杀,士气因此而大振,这次的战争还是晋军胜利而告终,闽军节节后退,如今闽的皇帝已经逃出皇都,而顶梁柱闽宣王也准备撤退了。
没想到闽终于还是败给晋了。
想到多年前那场风风雨雨,那时候闽的态度对于晋造成的重大的伤害,还有燕国,没有想到现在都被贺兰赤心一一地拿下了。
闽的落没,终于正式的揭示了另外一个帝国的掘起!
做为晋国的皇帝,贺兰赤心他是成功的。
而我经历过这次的痛后,终于默默地放弃了从前的爱和恨,开始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开始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和感情。
伊介予却开始限制我的自由。
他不愿意我每日都喝得烂醉回到房间里,并且开始向那些贵族下死命令,要他们不要再来打挠我。可是那些贵族也都是非常有身份地位的,他们齐齐地反对了他,既然寂月君是坐着金辇的,她是属于大家的,怎么能被伊介予独自占有呢?
而且我自己也不愿意每天都对着伊介予,依旧每天应邀去应酬。如此的几次三番后,大约在到达夷国的第二年夏天的时候,他终于在酒后,第一次打了我。不是在爱怜的时候用皮鞭抽我的身体,而是用拳头狠狠的打了我,打到我内伤吐血。
我因此在房间里躺了好几日。
有一日正在昏昏欲睡之时,很久没有见过的源氏轻轻地走了进来。虽然他在我的生命里仿佛并不重要,但毕竟还是他将我带到夷国来的,所以见到他来到我的身边,我心里还是有些安慰。他心痛地握起我的手,心痛地看着我,我也大胆地看着他,但我却是脸上挂着笑容的。
他穿着紫色的官服,显得更加具有风采。
他的风采与贺兰赤心及贺兰进明甚至夏笙,都是截然不同的。虽然我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每次看到源氏,首先想到的都是这个男子的容貌实在是漂亮。
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地说:“寂月君,你的事我听说了。”
我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将军还来看我。”
他将我抱起来,“我们现在就会大将军府,不要再在这里了。”
我没有反抗,他直接将我抱出了伊介予给我的园子,到了马车里。芳绮要收拾些日用品,源氏道:“不要将伊介予这个畜牲园子里的任何东西带到我大将军府!”
芳绮只好空着两手追上来。
伊介予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匆匆地追了出来,紧抓着车辕不放,“源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我还没有允许寂月君离开。”
源氏冷笑,“寂月君得天皇玉梳梳头,赐金辇,本就该如菩萨般吃四方,享共奉,她是应该得到尊重的,而且她有权力离开或者留下。你现在将寂月君打成这样,如果我禀告天皇,你猜天皇会如何处理此事?”
伊介予道:“不用拿天皇压我,当时我派杀手刺杀贺兰君的时候,天皇尚没有将我怎么样。”
源氏心想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件事原本就是牵连太广,一起欺瞒天皇罢了,否则会将源氏和寂月君牵扯进去。难道伊介予竟以为是天皇仁慈或者是宠爱他,才使他没有受到惩罚吗?这样的人,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他眸子里的不屑一顾,让伊介予看了个清楚,越发的不愿意了。
他不顾源氏的阻拦,直接上车抢人。被源氏一脚踢了下去,伊介予发了狠,立刻唤来侍卫和奴才,将源氏的车子团团围住。
他满脸都是古怪的蛮横,“如果不把寂月君还给我,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这种情况让源氏也微微地感到错愕,显然没有想到伊介予竟然与他动了兵刀。见他面色凝重,我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衣袖,“大将军,就让我留在伊介予这里吧。”
他的眼里忽然闪出些泪花,“可是,怎么可以——”
源氏虽然极得天皇宠爱,可是毕竟还是有局限的,这时候面对伊介予的无理,他竟然只有妥协。我能够感觉到他的不安,所以久久的没有说话。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竟然又迎面行来一辆马车,车体看起来很是尊贵,四角都用银子包裹起来,马的脖子上也挂着贵族铃当。
众人都将目光转到那辆马车上。
过了片刻,车子停下,走下来的竟然是皇姨娘,伊介予的娘亲。
包括源氏在内的人全部都施下礼去,我因为无法起身,只能继续躺着。皇姨娘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又来到车旁看看源氏和我,微笑道:“你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伊介予于是抢先把事情说了一遍,因为是自己的娘亲,他很笃定地认为她一定会帮着自己。不料皇姨娘却并没有如此做,她先让源氏扶了起来,赞道:“好久没有见到源氏君,光采更胜从前,越发的让人喜爱了。”
源氏道:“谢谢您的夸奖。”
皇姨娘又道:“我这个儿子最近太不象话,你不要太介意。”
“不敢。”
皇姨娘又往车内的我看了眼,怜惜地啧啧了两声,“看寂月君脸色苍白,口唇青紫,定是被我这个不肖子折磨的坏了,再留下来可能会没命。请源氏君将她带回到您的府上去,好生照顾,千万不要再让这个金辇女子走上悲惨的道路。”
她的声音柔和好听,源氏的面色缓和了些,“是,谢谢您。”
看得出伊介予是很不乐意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目送我和源氏所乘的马车离去。虽然道路并不颠簸,源氏还是很细心地将我抱在怀中,以免我再受到创伤。可能他去之前早已经打算将我接回,所以房间都是准备好,软榻躺上去很舒服,而且能够半坐着与他谈话。他叫来大夫,替我把了脉。
那大夫把脉后,眉头紧皱。
源氏问,“到底怎么样?”
大夫道:“确实是有受到内创,需得好好调理两个月,看能否痊愈。但是她的体内有股很奇怪的东西,不过暂时对身体仿佛并没有妨碍。总体来说是体寒,这生恐怕——”
我蓦然想起了,自己还是身重寒毒的。
而这毒一生也解不去了。
忙问:“恐怕怎么样?”
他沉痛地道:“恐怕这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我的心咚地猛沉,那种闷闷的痛又泛了上来。虽然我并没有真正的夫君,但是我还是想有个孩子的。不由地更加想念我逝去的孩儿,原来这生,我只有那一个孩子,但是他还没有成形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皇杀死了。
而源氏的脸色却蓦地轻松,“你下去开药方吧。”
待大夫离开,源氏才道:“其实寂月君不必伤心难过,生过孩子的女子,身材都会走样,而且再保养也没有办法恢复至从前那样美妙。而与男子鱼水之欢后,完全不怀孕又很困难,所以这可能是天意,老天爷也不忍损坏你完美的躯体。”
我知道源氏对于美的理解和保护,他的理论常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因此并不与他争辩,只在心里慢慢地咀嚼这份苦涩。
后来的日子里,源氏对我很是照顾。
很多连芳绮想不到的细处,他也都能想到,我的身体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渐渐的康复起来。那时候已经是秋日,院子里有些花朵开始败落,树的叶子慢慢变黄。我每天坐在院中晒太阳,只觉得时间如同停止了般,那样缓慢。
我有些期待自己的伤能够好得慢点,那么我就可以一直在这里晒太阳,直到慢慢地老去,死去,而不必再去应付那些贵族。
我想伊介予也是明白的,终究我的伤会好,终究还是得坐着金辇去应酬。
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焦急。
我倒在源氏这里过了些很清闲的日子。
源氏也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他每日里还是有许多应酬,他依旧是夷国男男女女的风雅之士所追逐的对象,有时候也会大醉而归。那一日他又喝醉了,回来的却很早,夕阳刚刚倾斜而已,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我这里来,我害怕他跌倒,连忙去迎接,他便趁势跌在我的怀中,并且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目光很迷漓,在我扶着他躺在软榻上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
我给他倒了杯茶水,他喝了,又怔怔地将那酒杯递回给我。他的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幽香,差点把我也熏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