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不能够因为怀孕而得到例外的荣宠,反而要按照规矩,坐于我的下首,已经是末位了。委屈和屈辱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分明地表现了出来,这时候歌舞尚未开始,她已经站起来发飙,“皇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臣妾反而要坐于末位?臣妾怀的可是大晋第一皇子或者是公主,皇上您这样做太不公平了!”
她一张小脸气得发白,胸膛起伏剧烈。
贺兰赤心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想起贺兰赤心说青玄时有癫态,恐怕就指的她经常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果然贺兰赤心道:“来人呀,将玄美人带回永福宫好好休息。”
“皇上!您上次已经将臣妾禁足于宫中,几个月来我就被关在那里,我都快要疯了!我不要回宫好好休息,皇上即不爱我,便将我杀了罢,何苦要这样折磨我!”
我实没有想到青玄已经如此绝望了。
连忙道:“皇上,玄美人身怀六甲,确实是很辛苦的。大家是该迁就下她。”
青玄却忽然冷笑,“不,我不要任何人迁就。你们这些,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陪皇上坐在这里!”
她忽然几步冲上大殿,抓住福柔帝姬的手就要把她拉下来,“你下来!你下来!你没有资格坐在皇上的身边。你根本就不爱皇上,你凭什么?——”
福柔帝姬冷冷地推开她,她像是有些功夫的,青玄拿她没奈何,又去把陈妃往下扯,结果陈妃还真就被她扯了下来,摔倒在阶上,大概也是倍觉委屈,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如此一来,这场宴会也就是真被搅了。本来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站了起来,向他告辞,“皇上,我想先回宁宛了。”
见他并没有同意,于是又道:“皇上要处理家务事,寂月这个外人在此实在不宜,所以还是要先行回宫得好。”
贺兰赤心终是显得有点头痛了,“你在讽刺朕!”
说到这里顿了下道:“朕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但是现在,朕很累。玄美人,回你的永福宫吧,朕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玄美人终究还是被人拉走了。
我也回了宁宛,岂料刚刚到了门口,就有个身影蓦地将我拉到了他的怀中,芳绮吓了一跳,却听到贺兰赤心的声音道:“滚!”
芳绮一听是皇上的声音,连忙说了声是,就匆匆地消失了。
贺兰赤心几乎要将我推到墙壁之上,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他的深眸内暗涛汹涌,蓦地吻住了我的唇。
如狂风暴雨般,让我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脑中阵阵的空白,但更多的却是愤怒,爱已远走,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在他的大手伸进我衣裳里的时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不要这样!”
贺兰赤心深眸中满是痛色,“寂月,朕不要这样的结果。朕付出这么多的努力,不是要这样的结果,朕也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你知道吗?本来,朕是要宣布,今日文碟已回,十天后便是我们的大好日子,要举行晋封之礼。但是,朕在你的眼睛里,只看到你对朕的厌恶!这是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你却——”
“皇上,有些话,不用我反复的说。”
“如果朕不同意呢!如果朕执意要纳你为妃呢?”
“那寂月就死!”
黑夜中,我忽然觉得他的影子那样模糊,模糊的我都要看不清他的五观,看不清他的神情,更看不清他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对持了很久,他才仿佛很疲累似的,沮丧转身,“寂月,是不是不管朕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主意。”
“是。”
“月,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你的决定。”
他说完,转身离开,黑夜里像个鬼影,倏地就不见了。
我回到房中,芳绮关心地询问,“主子,没事吧?”
“没事。”
从未有过的疲累从心底泛起,贺兰赤心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的拒绝,只会换来他的更疯狂的打击。
但那打击会是什么呢?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芳绮听到我翻动的身体的声音,又道:“主子,为什么不能原谅皇上一次呢?您以前原谅他很多次,为什么这次反而不能了呢?”
泪水蓦地从眼角滑落,我道:“以前是我太傻。”
“不,主子一点也不傻。”
芳绮听到我的哭泣,爬上床来,“主子,您别再哭了,这一年来,主子的起起落落芳绮都看在眼里。不是主子的错,都是皇上的错,但是主子不从了皇上,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皇上为了自己的天下,自己的龙位,已然六亲不认了,谁知道他会出什么样的招呢?”
“或许,这样的皇帝,才是成功的皇帝。但是我接受不了。”
芳绮替我试去眼角的泪水,“主子,奴婢明白了。”
随着与芳绮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她对我确实异常忠心,为人诚实可靠,又会安慰人,也能够忍气吞声。这两个月,因为我常常哭泣,她都是半夜起来安慰我,时而两人便如姐妹似的同睡床上,渐渐地没有了主仆之分。
“主子,您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
“谢谢你。”
有她的安慰,果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从那以后,贺兰赤心倒没有再来宁宛。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之前的平静。
每日里无事就往锦瑟处陪陪她,或者在园子里转转,倒也过了段安稳日子。
但是关于我将被贺兰赤心纳为妃的传言,已经越来越盛,我听了也只是有无限隐忧,却没有办法辟谣。
这日却引来了福柔帝姬。
或许是因为断了对夏笙的相思,是以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贺兰赤心的盛宠,她那高傲的神情,胜过当时的温僖贵妃。
凤辇过处,一片千岁声。
三月的桃花,也没有她娇艳。脸上没有了从前的阴郁和清冷,取而代之的明媚的笑容和锐利的目光。
我们在御花园的烟雨桥上相遇,她横冲直撞,就好像没有看到我的轿辇。我让轿夫闪过一旁,静待她过去。她过去后却又邀我一起吃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我淡然一笑,欣然应邀。两人在烟雨亭内的石桌上坐下,她身后专门提着果篮及糕点盒的女婢连忙将吃食摆上了桌子,并且还点上了熏香。
春日暖阳,融融的让人如同陷在棉花里。
她信手掂了糕点来吃,“皇上说要纳你为妃,你是如何想法?”
我自嘲地笑道:“我是什么想法重要吗?”
她眉毛轻轻一挑,“也是,你本就是他的弃妃,甚至比我还要早成为他的女人,如今不过是破镜重圆而已,不,你们是不会破镜重圆的,因为本宫不会再给你机会,抢走我的男人,你现在不过是个想吃回头草的贱女人而已。”
“皇后,我知道你恨我——”
“不,你说错了,我并不是恨你。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没有想到原本的弃妇,竟然入了夏笙的法眼。”
她句句刻薄,我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吃了两块糕点,道:“把这些都赏下去吧,还有,给内亲王的轿夫和奴婢们也都赏上几块,听说他们宫里的用度不汲,现如今穷得便连好的糕点也吃不上了。”
是的,贺兰赤心已经两个月没有往宁宛里拨月例。
而原来由小萱皇后拨下的属于我的份例,也不知为何没有到位。
仔细想一下,燕宫的月例从来就没有真正到位过,一路经过克扣,到了我宫里时尚不够给奴才平日打赏的碎银。
之前贺兰赤心倒赏下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现如今已经开始交由邓仁泽换取银两。
不过还是掩不住露出了手头紧张的势头。
糕点一一地发过去,到了芳绮时,她紧咬着嘴唇,扭头道:“奴婢不要!”
福柔帝姬冷笑,“本宫赏下的东西,你这小小奴婢也敢不要。来人呀,给本宫掌她的嘴!”
“慢着!”
“呵,本宫倒还忘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也罢,这掌嘴之刑暂且寄下,等内亲王变成了溯妃娘娘,我们再好好的算这笔帐。”
没错了,在后宫,皇后才是最具权威的人。
她有权处置后宫任何一个奴婢。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一笑,贴近我的脸庞,用我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听着,你即抢了我最爱的夏笙,我便抢了你最爱的皇上,这很公平。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大可将这后宫当成战场,我很乐意和你斗下去。”
她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笙走了,她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
如果她真的因为什么事死了,恐怕也正是随了她的心愿。
我从她的眸中看到她如死般的绝望。
我道:“夏笙还没有死。”
她忽然收敛了笑容,漠然地望着我,“那又如何,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死了。”
……
这段日子,我几乎走遍了宫里的每一处,也数次跟邓仁泽研究宫里的布局及住宿人等。但是都没有发现异常。那个教索贺兰赤心迫使我落胎的女子,还有在我服了碎心之毒后,于窗前奚落我的女子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难道真的如传说的那样,是谁的生魂做怪?或者干脆就是鬼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