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杀了人,也偷了银子。
在叱小瑜的证据面前,他承认是自己杀了掌柜的,但那暗格里的东西不是他拿的。
根据他所说,那天晚上他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因为他的住房是在一楼,那响动很清晰的传到他耳中,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被惊醒后,就起身出去查看。
来到外面大堂,发现店小二阿阳已经去休息了,灯也灭了。他四处看了一下,就发觉原本锁着的账房门竟然被打开了。
他推开门进去,就见里面空无一人,但一个柜子被撬开了,另外案桌旁的暗格也被打开。
上次他无意间看到掌柜开启那个暗格,知道那里是存放银子的地方,急忙上去查看。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暗格里竟然空了。只有那个存放散银和铜板的大柜子,里面还留着一些碎银子和铜板。
他原本是想去叫人的,但眼看着柜子里垒起来的铜板和堆放着的碎银子,心中就动了歪念。
正当他在柜子里去拿那些碎银子的时候,掌柜的拿着油灯出现在了门口。
后面的事情就如他之前所说,账房被盗,他又刚好被抓个现行,掌柜的要抓他去报官。他出于无奈,就用桌上的砚台将掌柜的杀了。
当时他十分慌乱,怕自己被人发现。于是故意将账房弄乱,想要破坏线索。又将沾满了血的那方砚给带走,临走前觉得人都杀了,就干脆将柜子里的碎银子也带走了。
后来他左思右想,又从后门出去,在外面踢破了窗户,想要制造出是外面的人破窗作案的。
他回到屋子里之后,换下血衣,藏了砚台。却突然看到自己的鞋子上都是血,鞋底也粘满了黑泥,又想办法用草木灰把鞋子处理好。
第二天找到机会,一个人就在厨房把血衣烧掉了。在叱小瑜等人过来查案的时候,他怕被人发现自己鞋子的异常,又故意和阿阳说自己用草木灰刮泥。
然而有时候越是掩饰,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你。”叱小瑜看着被陆酉为押着的阿鲁:“那窗户上的黑泥,只有你们三个去了菜地的人脚上才有。三个人中,菜农和祝姑娘的嫌疑都很小。我这两天就是一直在找你作案的证据,还有排除其他人的嫌疑。只是……”
说到这里,叱小瑜沉默了。
陆酉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暗格的银子如果不是他偷的,那是谁?”
“我大概知道是谁,但只是推测,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叱小瑜想了想,让阿鲁先交出那些在账房拿走的碎银子。
阿鲁带着两人从厨房后门走出去,在客栈的后墙边,码着一大堆劈好的竹篾柴火。也难怪叱小瑜他们找不到被偷走的银子,原来是被藏在了这堆不起眼的柴火里面。
其实被阿鲁藏起来的银子也不多,都是一些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加起来也没几两银子。
“就为了这点,你就杀了掌柜?”陆酉为有些不可理解。
阿鲁只知道低着头哭。
“他是怕被抓去报官。”叱小瑜叹口气:“先把他带回衙门去吧,我再找找线索。”
陆酉为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知道那个偷银子的人,那是谁?”
“还只是怀疑,我需要找更多的线索和证据。”叱小瑜不想多说,带着银子进了客栈,准备将银子还给祝晴。
碎银子被一块布包着,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银子这东西就这样,很多时候都伴着血。
当叱小瑜找到祝晴的时候,她正抱着小白守在客栈的门外。望着门前那条路的尽头,安静得像一棵树。
“在看什么?”叱小瑜走到她身旁问。
祝晴回过神来:“舅舅的棺木今天该送过来了。”
“嗯。”叱小瑜将银子放在她手上:“杀你舅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这是被偷的一部分银子,其他的还在找。”
细碎的银子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比平时都要更加白净,包裹的布上还带着水渍。
“是谁?”祝晴抬头看他,眼泪划过脸颊。
“我不是说,让你再招一个厨子吗。”叱小瑜低头看向墙边,昨天的那只蝴蝶已经不见了。
祝晴捂着脸“呜呜”哭泣:“怎么会是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这样……”
叱小瑜伸手,她的背上披着头绳扎起来的头发。
手还是在空中收了回来,因为有人来了。
胡货郎踏着牛皮靴子走出了店门,他是出来透气的,顺便拿一些小物件出来晒一下。
叱小瑜看着他摆弄各式货物,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你这有没有簪子?”
“有。”胡货郎嘻嘻笑着:“大人您是要自己用的,还是姑娘用的?”
“姑娘。”叱小瑜答。
“好,我这就去给您拿。”胡货郎应一声,就进了客栈去。很快端着一方木龛出来,打开之后一片琳琅。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各种材质、各种色彩的簪子。
这么多的簪子,每一根都不同,共同点是都很好看。叱小瑜为难了,一时间不知道选哪个好。
胡货郎似乎很有经验,看出叱小瑜的难处,低声问:“大人您是要送人吧?”
叱小瑜点头。
“您看这个怎么样?”胡货郎拿起一枚玉簪,簪头雕着一支梅花,栩栩如生。
叱小瑜眼睛一亮,想起祝晴的鞋上也是绣着梅花,而且这根簪子看着的确顺眼,忍不住点头:“好,就这根了。”
他正要给银子,那胡货郎却摆手:“既然大人是要送给姑娘,那就不要钱了,就当撮成了一桩好事。”
叱小瑜有些不理解,还是丢了一两银子给他。
祝晴已经抹干了泪,看着远处发呆。
叱小瑜过来,将那根梅花玉簪放到她怀中的小白身上:“你不是说上笄吗,这个送给你。”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之前祝晴说她舅舅要给她上笄,却一直拖了下来,于是就想到了送她一枚簪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簪子刚送到祝晴怀里,祝晴抬眼看着他,睫毛颤动,竟然又哭了出来。
这让叱小瑜更加为难了,想了想,决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他手中拿出一小块白色的铁片,铁片的尖端很锋利,一边还带着刃:“是刚才我从那堆银子里找到的,是你舅舅留下的,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胡货郎似乎一直注意着这边,见到那块铁片,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东西不是我的吗?”